霍格沃茨的喧嚣在白日燃尽,如同熄灭的炉火,只余下深夜冰冷的灰烬。塔楼外的风掠过城堡的石墙,发出空洞的呜咽,更衬得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一片死寂。唯有壁炉中残留的几近熄灭的绿色火苗,偶尔爆出一丝细微的噼啪声,映照着赫尔拉静止的身影。
她并未入睡,只是坐在惯常的高背椅上,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石墙,凝视着某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维度。在她掌心,那枚水晶囚牢内部的黑暗,比夜色更加浓稠,但它不再安于静止,正以一种极其压抑的频率,微微震颤着。
三天前那只猫狸子的影像,连同她关于“形态”、“观察”与“权限”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这片被囚禁的灵魂中反复回响。而今日,在格兰芬多塔楼外不经意感知到的、关于哈利·波特的欢呼声,则成了催化一切的强酸。
囚笼内的汤姆·里德尔,正身处比阿兹卡班更深沉的绝望。他“看”着外界对那个男孩——那个他失败的象征——的赞美,而自己,曾经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伟大的黑魔王,却像一粒被遗忘的尘埃,封锁在永恒的寂静里。骄傲被碾碎,野心成了讽刺,剩下的只有对彻底虚无的、刻骨铭心的恐惧。
赫尔拉提供的“容器”,那屈辱的、卑贱的形态,在此刻不再是羞辱,而是黑暗中唯一可见的、散发着诡异微光的出口。为了抓住它,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一次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意识波动,如同濒死者的最后一丝呼吸,触碰到囚笼的内壁。
「赫……尔拉……」
没有回应。寂静如同冰水,淹没了他。
恐慌开始滋生。她放弃他了?她认为他没有价值了?不!他不能被遗弃!他必须让她知道,他接受了她的条件,他愿意服从!
更强烈的意识冲击着囚笼,带着一种濒临疯狂的急迫。
「赫尔拉!」
这一次,回应降临了。
没有言语,只是一道冰冷、绝对存在的“注视”穿透囚笼,锁定了他。那目光不带任何情感,只是纯粹地“感知”到他的存在,以及他那几乎要自我撕裂的躁动。
在这道目光下,汤姆的灵魂剧烈地颤抖起来。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他像一个在沙漠中濒死的人看到了水源,唯一的念头就是扑过去。
「你所说的……容器……」他的意识流断断续续,充满了被强行压下的屈辱和无法掩饰的渴望,「我……我接受。」
他等待着,期盼着那道意识能有所行动,能给予他承诺。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有那道冰冷的“注视”依旧存在,仿佛在等待,在评估,评估他是否真正明白了获得“恩赐”所需要付出的全部代价。
沉默在持续,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折磨着他残存的意志。他明白了。仅仅是“接受”还不够。他需要献上更多,献上她未曾明确索要,但彼此心知肚明的东西。
最终,在那无边的压力和对于“被看见”的卑微渴望驱使下,他从灵魂最深处,挤出了那个彻底否定他过去一切的身份,将他永久固定在“所有物”位置上的词语。
「……请您……赋予我。」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灵魂中最后一点属于“汤姆·里德尔”的碎片在发出无声的尖叫。
「……主人!」
那个词脱口而出的瞬间,囚笼内的黑暗仿佛骤然凝固,然后猛地向内坍缩。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了他——不是解脱,而是一种终极的、定义层面的覆盖。他主动交出了自我定义权,从此,“赫尔拉的所有物”将成为他存在根基的一部分。
赫尔拉的意识终于有了细微的波动,那不是满意,更像是一个实验者记录下了预期的数据。
【「很好。」】
只有这两个字。清晰,冰冷,如同在清单上打下一个勾。
紧接着,未等汤姆从那巨大的、混合着屈辱与奇异解脱感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三幅清晰的、如同设计蓝图般的影像,被直接烙印在他的感知核心:
一只渡鸦:通体漆黑,眼瞳闪烁着智慧与不祥的紫蓝色光芒,象征着洞察、神秘与一定程度的高傲独立。
一条黑蛇:鳞片幽暗,姿态优雅而致命,这是他过去的力量与身份的象征,代表着熟悉的危险与阴冷。
一只黑猫:体型流畅,碧眼如焰,带着一种慵懒的傲慢和难以捉摸的敏捷。
【「选择你的容器。」】赫尔拉的意念传来,不带任何倾向性,仿佛只是在让他挑选一件工具的外形。
汤姆的灵魂在剧烈地权衡。渡鸦意味着距离和观察,但或许缺乏“亲近”的借口。黑蛇……那太像过去了,像一种可悲的模仿,而且,蛇类通常不被允许在城堡内自由行动。
他的意识,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聚焦在了那只黑猫的影像上。他想起了她带着他观察那只猫狸子时的情景,想起了她所说的“无害的外表”、“最佳的观察视角”、“被默许的自由”……以及,一种更深层、他甚至不敢向自己承认的渴望——一种能够理所当然地靠近温暖,靠近光源的形态。
「猫。」他的意识流传递出这个选择,带着一种放弃了最后抵抗的疲惫。为了增加这个选择的合理性,他补充道,试图让它听起来更像一个基于实用主义的决定:「它的形态……最适合在城堡内进行不引人注目的观察,……主人。」第二次称呼“主人”,比第一次稍微顺畅了一丝,但灵魂深处的战栗并未停止。
赫尔拉的意识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明智的选择。」】她回应,依旧平淡。但紧接着,她仿佛随口提及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却在他心中投下巨石:
【「而且,我确实不讨厌猫。它们优雅、独立,并且懂得在何处汲取所需的温暖。」】
这句话如同闪电般击中了汤姆。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他坍缩的灵魂中炸开——是羞耻(他的选择仿佛成了迎合),是庆幸(他无意中触碰到了她的偏好),更是一种……强烈而扭曲的兴奋与渴望。如果她“不讨厌”,甚至可能带有一些欣赏,那么他以猫的形态出现,是否就意味着……有可能获得更多的关注?更多的……接触?
他几乎能想象到——不,是渴望——那种画面:以猫的形态,蜷缩在她膝头,感受那掌控一切的、冰冷的指尖划过皮毛;或是被她抱在怀中,穿行于城堡,以前敌人的身份,独占着胜利者最近距离的庇护。
这种想法如此卑劣,如此背离他的一切,却像最甜美的毒药,让他沉溺。
「能……取悦您,是我的荣幸,主人。」他最终这样回应,意识流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谄媚。他不再仅仅是接受一个容器,他开始思考,如何利用这个容器,去靠近那唯一能定义他存在的、冰冷的光源。
赫尔拉没有再回应。联结被切断。
但在绝对的黑暗中,汤姆·里德尔那团破碎的灵魂,第一次不再只感受到虚无和恐惧。一种新的、病态的期盼开始滋生。他期盼着那个形态的到来,期盼着以全新的、卑微的身份,去换取一点点……能被祂抱在怀里的“温暖”。
…(假期的剧情,放在这里连贯一下,汤姆猫在假期正式出场)…
时间失去了意义,或许只是几个昼夜之后,或许又过了一两个月。对汤姆而言,在献上“主人”的称呼并做出选择后,每一刻都像是在悬空的刀刃上等待裁决。
终于,在那片绝对寂静的囚笼中,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降临了。那不是意识,而是一种更本源、更粗暴的规则力量,开始对他的灵魂结构进行强制性塑形。没有疼痛,只有一种存在被彻底揉碎、再按照某个冰冷蓝图重新拼合的恐怖感觉。他感觉自己被压缩,被拉长,感官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被扭曲、重组……属于人类的认知正在被剥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敏锐、更原始,却也更加受限的感知体系。
当一切扰动停止时,他“睁开”了眼。
首先感受到的是温度——比他灵魂囚笼中那永恒的冰冷要温暖许多,带着生命体的热度。然后是嗅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羊皮纸、魔药材料以及一种……他从未闻过,却本能地知道属于赫尔拉的、冷冽而神秘的气息。最后是触感——他正被一种柔软而富有支撑力的织物承托着。
他低下头,看到了覆盖着纤细黑色绒毛的爪子。
一种尖锐的、发自本能的羞耻感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汤姆·里德尔,变成了……一只猫。一只可以被轻易捧在掌中的、脆弱的生物。
“看来,适应过程还算顺利。”
赫尔拉平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猛地抬头,对上了那双俯瞰着他的、如同深渊般的眼眸。从这个角度看她,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体验。她巨大,威严,如同神明。而他自己,渺小得可怜。
他想开口,想用意识流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微弱而陌生的:“……咪。”
这声音让他瞬间僵住。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如同冰水浇头。
赫尔拉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失语。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轻轻落在他的头顶。
汤姆浑身一颤,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拒,属于黑魔王的骄傲在疯狂地拉响警报。然而,当那冰冷的指尖顺着他的颅顶,缓慢而坚定地滑向他的脊背时,一种截然不同的、源自这具身体本能的战栗,压倒了他的意志。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伴随着被触摸的羞耻,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他的脊椎仿佛有自己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微微弓起,迎合着那轻柔的抚摸。
不!停下! 他在内心咆哮。
但他的新身体背叛了他。一声低沉的、满足的“呼噜”声,竟从他喉咙里不受控制地传了出来。
这声音如同惊雷,在他自己耳边炸响。他猛地闭上嘴,试图压制这该死的、卑贱的本能反应。
赫尔拉的手指没有停顿,依旧以那种恒定、不容抗拒的节奏,梳理着他背部的毛发。她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嘲笑,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观察,仿佛在记录一件新工具的运行状态。
“体温正常,神经反射协调,基础生存本能完整。”她如同在记录实验数据,声音没有波澜,“作为初生容器,机能达标。”
然后,她做了一件让汤姆灵魂冻结的事情。
她伸出双手,穿过他的前肢下方,将他整个身体轻而易举地托了起来,然后轻轻地、以一种他无法反抗的姿态,揽入了怀中。
一瞬间,汤姆的世界被彻底颠覆了。
他的侧脸贴着她胸前冰凉却柔软的衣料,能感受到布料下那稳定、缓慢的心跳,如同永恒的钟摆。她的手臂环抱着他,形成一个看似温柔、实则绝对无法挣脱的禁锢圈。她身上那冷冽的气息变得更加浓郁,无孔不入地包裹着他。
极致的屈辱、本能带来的诡异舒适、对绝对力量源的恐惧、以及一种……一种溺水者终于抓住浮木般的、扭曲的安心感……所有这些情绪在他的(猫的)胸腔里疯狂冲撞。
他想挣扎,想用爪子撕扯,想露出尖牙发出威胁的低吼。
但他的身体,却在那稳定的心跳声和轻柔的抚摸下,可耻地放松了下来。那该死的“呼噜”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响亮,更加绵长,仿佛这具身体在欢庆着终于找到了归宿。
完了。
一个绝望的念头在他脑中浮现。
他不仅形态变成了宠物,连这具身体的本能,都在迫不及待地将他推向宠物的深渊。而最可怕的是,在他灵魂的最深处,在那被无数次打碎和重塑的废墟上,他竟然……开始接受这种感觉。
被掌控,被拥有,被抚摸……这意味着“存在”,意味着不会被抛弃,意味着能靠近这冰冷宇宙中,唯一确认他“存在”的光源。
赫尔拉低下头,看着怀中这只僵硬又不由自主发出呼噜声的黑猫。他那双漂亮的碧色猫眼里,充满了人性的挣扎与兽性的迷茫,一种极其矛盾而有趣的景象。
她调整了一下手臂的位置,让他能更舒适地蜷缩在她怀里,然后抱着他,向外走去。
“该去熟悉一下你的新领地了,‘汤姆’。”
她用了他的名字,但在此情此景下,这个名字更像是一个过去的、无关紧要的注脚。
汤姆将头埋得更深,不再试图反抗那该死的呼噜声。在极致的羞耻与绝望中,他嗅着那冷冽的气息,感受着那稳定的心跳,一种黑暗的平静,如同潮水,缓缓淹没了他。
至少,在这里,他是“存在”的。并且,他终于……能够触碰到她了。尽管是以他最不齿的方式,但这触碰本身,却成了他破碎世界里,唯一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