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到孟凉,他正在迎新现场。
传说中的高冷男神手捧一大束黄色郁金香,浑身散发的低气压像是随时准备和路过的倒霉蛋同归于尽!
艾米远远瞥见,瞬间瞳孔地震,当场表演了一个原地180°漂移甩尾,外加百米冲刺,十几斤重的行李箱愣是拎出了纸糊的感觉。
结果跑太猛把校园地图甩飞了,只好跟着人群瞎转悠,最后误入教职工宿舍区。
在保安大叔这届新生不太聪明的目光中,完成了校园半日游。
等她终于办完入学摸到宿舍时,整个人已经累得灵魂出窍,瘫在门口像一条被榨干的咸鱼。
新室友看着她被丧尸追杀的造型,吓得沉默了很久,才试探的开口:“姐妹,你这是跟狗约架了?”
闹掰时,孟凉的要求非常的简单,就是从此陌路,再也不见。
185的汉子,闹的惊天动地,委屈的稀里哗啦,结果只提了这么点小小的要求。
她能怎么办?
成全!
第二次遇到孟凉,正值军训干饭大军冲锋时刻。
孟大少爷宛如门神般镇守在通往食堂的黄金要道,架着画板的样子活像在收过路费,眼神凶的像阎王爷。
艾米混在迷彩服大军里,瞬间领悟了游击战精髓。一边假模假样跟室友说笑,一边悄咪咪往几个高个子男生身后猫,最后以竞走的速度完成了战略转移。
第三次遇见孟凉,他在食堂表演了校史上最魔幻现实主义的喝粥行为艺术。
他端着十碗小米粥招摇过市,两个托盘在他手里稳如泰山,愣是走出了杂技团顶碗表演的气势。
艾米缩着脖子疯狂扒饭,余光瞥见他朝自己方向走来,顿时吓得筷子都要拿不稳。
她悄无声息的抓起书包,准备原地消失,只见孟凉一个急转弯,在她三米开外“哐当”坐下。
在众人迷惑的注视下,他开始一碗接一碗的喝粥,喝出了壮士断腕视死如归的悲壮感。
到第八碗时,他的表情已经痛苦到扭曲,不停的用手捂嘴,好像下一秒就要现场直播。
“男神跟小米粥有仇?”
“可能打赌输了吧?”
……
周围全是窃窃私语。
看着他颤抖的手,艰难的摸向第九碗,艾米看的胃里抽搐,抄起书包溜走了。
报考中大前,艾米掰着手指头算过,四千亩校园、四万师生,理论上应该三个月都碰不到一次才对!
结果开学第一天就惨遭打脸。
作为中大四大男神之首,孟凉的人设本该是:神出鬼没、生人勿近、雌性绝缘体外加千年等一回。
可他倒好,愣是活成了艾米生活中的每日必刷副本!
食堂窗口前必遇他皱着眉头挑食,军训时必撞见他对着天空写生,就连偷溜去图书馆找资料,都能看见他苦大仇深的杵在窗户前,浑身散发着莫挨老子的低气压。
说好的高岭之花呢?
分明是棵随处可见的校草啊!
没错,校园里长得野草,随处可见的那种。
为了避开这尊大神,艾米开发了全套生存技能:
迎面撞见时火速变身睁眼瞎;
擦肩而过时秒切脸盲症晚期模式;
狭路相逢直接发动凌波微步。
好在军训生活很快就结束了,她终于不用再走他写生的那条路了。
为了帮助新生尽快融入大学生活,学校便举办了大型社团纳新活动。
艾米本来打算当个安静的路人甲,毕竟钱包比脸还干净。
结果书画社的师兄愣是看她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是百年难遇的绘画奇才。
一番无脑吹捧后,艾米飘了,心一横签了远山书画社团,不仅没收会费,还被送了两张音乐社团演唱会门票。
演唱会现场,800人的报告厅,挤的满满当当,艾米捏着免费门票缩在角落,内心疯狂吐槽:书画社学长一定是个黄牛!
突然,灯光一暗,孟凉抱着吉他晃上台。
他穿着松松垮垮的月白色休闲服,领口的锁骨若隐若现,随意扫了眼观众席,目光所及之处瞬间引起一阵尖叫。
第一个和弦响起,吵得让人想报警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垂着眼睫弹吉他的样子,温柔得像是给全世界下了蛊,把人心挠得酥酥麻麻。
他又又又出现了,美好的像是画报里被精修过的男模,就好像之前满脸狰狞的他,喝小米粥喝到吐的他,都是假的。
跟孟凉绝交,是去年初夏的傍晚。
那天,夕阳烧红了半边天,他逆着光站在街口,像个黑色的剪影。
艾米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被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冷冽与决绝,震慑的大气不敢出。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从今往后,咱们恩断义绝,再也不见!”他把绝交宣言喊出了军训口号的气势。
怕她没听清,他大声质问:“你听懂了没?”
艾米眼泪涌满了眼眶,愣是没掉下来。
“从此陌路,再也不见!懂吗?”恐怕她记不住似的,他再次强调。
拒绝一场从未想过公开的暗恋,弄得跟扫黑除恶一样,这很孟凉。
她不是喜欢纠缠的人,他大可不必如此。
她强咽下嗓子里火辣辣的疼,耗尽所有的力气,将眼泪逼回去。
“懂。”
“说话算话?”
“算!”
得到满意的答案,他扬起外套转身就走,可惜没算准风向,衣摆“啪”地糊了一脸。
命运这个编剧显然不懂见好就收。
从那以后,他一路开挂考进中大,活成校园传说;她却把一盘好棋下的稀烂,摸爬滚打了又一年,才跟他站在同一方蓝天下。
艾米知道,有些人注定就不是生命中的过客,又怎么能云淡风轻的说散就散?
毕竟他欠她个始末缘由,而她欠他个结草衔环。
恩,断不了;义,断不了。
无关爱情,无关风月。
只是她还没有想好,究竟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回报他。
等回过神来,本子上已写满了他的名字:孟凉……
艾米慌忙把那页纸撕掉,揣进口袋里,又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才放下心来。
脑子过载了,胸闷的厉害,她借故不舒服,落荒而逃。
好不容易从报告厅挤出来,大口呼吸着室外新鲜空气,还没来及庆幸,就看见路对面的元宝槭树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孟凉长腿交叠,眼神锁定她这个方向,活像逮到逃犯的警犬。
兴师问罪?秋后算账?
眼看着他迈开逆天长腿逼近,艾米脑内自动播放彩排八百遍的台词:
“中大是你家开的?”
“你管人来不来呢?”
“我就报中大了,关你屁事!”
事实证明,她就是戏太多了。
孟凉长腿停在了五米开外的白裙女生面前。女生笑靥如花,仰头跟他说着什么,画面美好得像偶像剧海报现场版。
艾米默默把已经到嘴边的中大校规咽回去,悄咪咪遁走。
回到寝室,艾米接到了远山画社的电话,通知她明天下午2点准时到综合楼E506参加社团活动。
电话那头再三强调,这是新社员的第一堂必修课,非常重要,绝对不能迟到。
艾米连忙应下,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第二天,艾米准时前往综合楼。
综合楼是校园里最新的一栋建筑,据说最初规划是行政办公楼,后来不知怎么又增设了许多实验室。
老实验楼仍在正常使用,新楼除了实验室外,还分布着一些其他功能区,因此干脆取了个综合楼的名字。
虽然是周末,但不少楼层仍有师兄师姐在加班做实验,走廊里偶尔能听见脚步声和交谈声,倒也不算冷清。
可当艾米踏上五楼时,周围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长长的走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墙壁间回荡。
艾米有些狐疑,脑子里忍不住想起了一些关于远山画社的不好传闻。
比如社长非常不好相处,嘴毒的能震碎人的三观。
比如画社高手云集,对萌新一点不友好,很多人一节课没能坚持下来,便心肌梗塞再也不去了……
大抵是因为这个原因,纳新那天,广场上人山人海,只有远山画社前一个人都没有。
那时候她觉得谣言止于智者,毕竟社长彭霄看起来温文尔雅,一点没传说中粗鲁的样子。
如今听着画社前因太过冷清而传来的回声,突然意识到传闻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但很快又想通了。
嗨,不就是个画社么?有什么好怕的?实在不行,大不了退社呗!
E506的门是敞开的,艾米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偌大的教室只有一个背影对着门口,正专注地画着一棵海棠树。
“请问这里是画社吗?”艾米刚问完就后悔了。
这满墙挂着的书画作品和浓重的墨香,就差贴个门牌了。
大概那个背影也觉得这个问题蠢,根本没理会,仿佛完全没听见。
艾米灰溜溜地找了个角落坐下,等了足足十分钟,见还没人来,才鼓起勇气再次开口:“我是来参加活动的,请问画社的人什么时候来?”
“我是人吗?”
那人突然转身,冰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过来。
竟然是孟凉!
艾米瞬间石化,整个人尬到脚趾能抠出三室一厅。
身体比大脑先行动,“嗖”地弹起来就要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