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日程都很紧,蒋舟临要打比赛前终于闲下来了,她为自己卜了一卦,发现是大凶。
这不是个好兆头。
暂时将占卜的结果放在一旁后,蒋舟照例打开手机登上灵网,搜索查看大乘传武会这个赛段的热点。
1L:盘龙这个赛季强得可怕,虽然被火凤淘汰了,但是在复活赛里拿第一应该是没问题了。
5L:谁记得今天他对上的是谁来着?
11L:好像是那个魂狱囚犯,是个性格很稳的狐妖。
13L:支持盘龙正义暴打囚犯。
蒋舟还想看其他多余的消息,却萧河凑过来遮住了屏幕,他欲盖弥彰道,“专心打比赛就行,其他的别看了,都是恶评。”
“当真?”她反问道。
蒋舟也不希望自己被过激言论影响,只有半魂的她有着自己也能察觉到的偏激。于是她熄了屏,很快跃上摩托车,一拧把手前往大乘传武会的比试现场,陟岵寺。
一出地府,结界发生变动,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蒋舟立刻撑开伞,防止纸人身浸水,同时口中念咒,从记忆中翻找本体修行《引水注》中的咒言。
一簇避水的结界从她身边召唤出,停好车后,她开始奔赴大乘传武会的现场。
还未踏入,一阵极强的阳气就铺面而来,让蒋舟一时间招架不住,像是平白无故被阳光扇了一巴掌,而鼎沸的人声更是让她眩晕了好一会儿。
当到场后,她惊讶的发现了该放主办方红幅的地方被换掉了,不再是江氏制药集团,换成了另一家公司。
“那男的死了。”萧河忽然阴森森的说道,“换上一种奇病,妖丹被噬。”
蒋舟立刻反问道,“谁?江流死了?”
“对。”萧河嘟囔道,“没想到家里这么有实力也会死,谁知道他惹了谁?”
蒋舟又被一种眩晕击中,闭着眼,感到一股失控,缓了缓,当她抬眼看向比试的武台时,发觉对手盘龙正逆着光打量她,视线阴恻恻的。
什么情况?但她明知来者不善,还是老老实实的去会场签到。
盘龙似乎在比武台上等了很久,几乎有点站不住了,捏的手指关节噼啪作响。比赛前,他朝蒋舟作揖,蒋舟也跟着回礼,之后就正式开赛。
两人渐渐缩短距离,彼此身上有看不清的炁,慢慢碰撞,随后一触即发。
对手盘龙脚下弹性很足,出掌很讲究,是十足的“科班生”,很难捉到他的缺陷,渐渐的,她甚至觉得有些缺陷是他特意漏给她的。
当距离越来越近时,他冷不丁打出了裹着罡煞的一拳,几乎让她全身经脉一震,要不是一直修行《根骨经》,将脉门修炼得强健,她基本挺不过这一下。
对方穷追不舍。
只听“碰——”的一声,盘龙高高跃起,刹那间一大团火龙从他身后蹿出,拳带起的风召出一股龙吟般的巨响,冲天而起。
蒋舟预感不妙,忙念诀用出引水注中的咒言,唤出个水葫芦,做出有吞龙之势。
做出这个术法后,蒋舟依旧感到自己沉重的业力带着她自己下坠,她紧咬牙关,余光瞥到乌云压沉,潜龙也被唤来,掠过云层时带起一阵闪电。
一个想法也跟着闪过她的意识。
这个人要她死。
台下,笑嘻嘻的苦苛大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苦门,感慨道,“你的好徒弟可是为了你的前程拼了。”
苦门脸色煞白,坐在裁判席上,一直摇头不语。
良久,他才深深地看向蒋舟,“作孽啊,你当真要她的妖丹不可吗?”
“师兄太天真了,修行界自古以来就是这样。”苦苛拍了拍他的肩,“只能怪她运气不好,修为不够,还带着妖丹大摇大摆的过市,不被我盯上,也有其他人做。”
苦苛阴恻恻地说,“趁姓江的死了,换了个三不管的主办方,谁都不会问责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苦门环顾周围,发现大乘传武会上为林介舟喝彩的观众也寥寥无几,就算林介舟死在台上,也不会有人问责,废躯被偷偷处理的话也好办。
只有一个人站起来,对着这名孤零零的选手喊道,似乎是那个和妖族选手一起来的人。
苦苛也眯着眼打量那个男人,看久后冷笑一声,“我认识这小子,我去魂狱的时候见过他,那时他快死了,我便丢给他一本《痛经》让他续命,他估计也认出我来了,到时候取丹的时候分他一点就成,保证让他感恩戴德。”
看到这么多有利的条件,苦门也开始动摇了,他低着头,听到来自观众席上的大喊——
“林介舟你认输吧!”萧河喊道,“这小子太狠了,我们不打了!”
蒋舟倔强地摇头,示意萧河她现在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像是被拘住了魂。
台下的苦苛露出更加欣慰的笑容,装模做样的鼓起掌来,带起观众席上的一片掌声,似乎都在为这位勇气可嘉的选手鼓劲,被她身上的锐气折服。
这摇头的举动被观众们误会成了不服输,使蒋舟的心神扰乱。
蒋舟憋着劲,仔细观察大乘传武会的舞台,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法阵的迹象。
她开启【极目】,认出了法阵中束缚的意象,明白了这法阵专为锁魂而建。
喷发的火龙术法再次袭来,蒋舟一时间感到烈火焚身,张开的烈焰吞没了天地间的色彩,跨域雨幕的限制,绽放出术法的瑰丽。
这种翩飞的绽放似乎不想只留在传武会上的舞台,想要发挥出术法的本源,取人性命。
台下的又一位坐在观众席上的选手坐不住了,火凤浑身发寒,不明白哥哥盘龙正在做什么?
天地再次变出一番颜色,云层间的幼龙盯着蒋舟的情况,发出哀哀地叫唤,它看到被烈火烧穿的纸人身陷入湮灭,留下灵魂炙烤的嘶哑声。
倒下的蒋舟的身躯被盘龙压下,这个少年的脸无比苍白,仿佛第一次干与一直以来受教的路途相反的事情。
豆大的汗低落在蒋舟的脸上,盘龙瞪大眼睛,下狠手掏她的腹部,发现血肉翻出后却没有任何妖丹的迹象。
蒋舟失去意识,瞳孔微微放大,通阴环微微发烫,附在纸人身上的煞气席卷而来,一时间天地间电闪雷鸣,有着更加沉重的业力的存在悄然来临。
咔嚓一声,悄然布置的法阵碎裂。
林介舟睁开眼。
从南海匆匆赶来的她浑身血气,不明白自己的纸人身怎么就被焚坏了?
与另一半灵魂融合后她的修为突飞猛进,席卷灵气的波动让盘龙大惊失色,他不明白计划的哪一步出错了。
苦门眯上眼睛,顿觉不妙,忙大声对盘龙喊道,“臭小子,认输!”
观众席上,围观的观众们哑然,不明白盘龙的师叔苦苛在为何叫住比试。盘龙身形一顿,很快听话,对着林介舟报拳,僵硬地说道,“……我认输。”
众目睽睽下,林介舟不方便做出太多的行动,她只能一言不发地甩袖离去。
……
大乘传武会的热度还未降下去,一轮明月率先升起。
这是个狐族修炼的好时机,通常狐妖都会对着月亮吞吐妖丹,吸收月亮的精华,但是林介舟不再敢这么做了,从她和蒋舟合二为一的灵魂里继承的记忆来看,蒋舟在大乘传武会上被掏穿腰腹的伤痛让她难以忘怀。
除去今生修成人身被车撞死外,她又死了一次。
“你一定要寻仇吗?”萧河犹豫地说道,“大会上盘龙顺着命线把我烧个半死,我现在战斗力不行。再说了,我修行的《痛经》也是他的师叔苦苛给的,他可能会用我对付你。”
“你得去。”林介舟漠然,“你们都得来助我,除非盘龙给出断命线的方法我才会放过他,但我认为他不会给。”
一直跟随林介舟的张晓燕恨恨道,“别说盘龙了,那两个叫苦苛,苦门的也得弄死,众目睽睽下包庇他行凶。”
屋内的气氛压抑了一瞬。
“哈哈哈……”萧河又露出讥讽的笑,“这才对吗,我们得做得干净些。”
因为和蒋舟命线相连的缘故,蒋舟被烧毁时,萧河也受到了牵连,他现在全身肌肤溃烂,只留一条命吊着,破碎的喉咙里只能传出破铜锣似的声音。
萧河缓缓道,“趁你下午去上班,我探了探情报。陟岵寺内的势力是苦门为住持,手下有一对龙凤胎兄妹,苦苛一直居于他之下,表面上也不对付。苦苛有一套自己的居所,在寺庙后的山上。最近盘龙经常被苦苛叫到他的院子里,今夜看上去也不例外。”
他继续补充道,“小爷我还晓得,盘龙一直有出去游历的计划,似乎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明天就要提前出发。”
“那我们今夜也出发。”林介舟中肯地总结道,“这是我掌控杀戮权柄的好机会。”
简单计划后,林介舟就提着剜心动身了,下午她在南海帮助许愿的信众完成心愿,随后受到半个灵魂的感召传送而来,并替自己的替身上完班,半夜十二点之后才是她的自由时间。
这自由时间她用来提升自己的杀戮权柄了。
走在通往苦苛老贼住的别院时,林介舟看了一眼手机,才过十分钟,她抬眼时能看到别院上变为小黄纸的张晓燕在帮她探路,告诉她该往哪走。
别院内静悄悄的,远远地传来一种炼药的香混着血腥味。
林介舟的黑色长甲缓缓扣上剑柄,光亮的剑锋倒影着第一个出现的修士绝望的面颊,随后第一具尸体缓缓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