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采玉奴卷成朝堂女官 第8章 现世报

楚邀端坐高位，神色淡淡，不知到底有没有把彪哥说的话给放在心上。

过了良久，他才意味不明开口。

“7区矿监，看来很担心矿场进度啊。”

楚邀向来阴晴难定，谁也不知道刚刚抛出来的这句话后面紧跟着的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他这一刻笑眯眯地跟人讲话下一秒可能就活生生从你身上扒下一层皮。

彪哥额头汗如浆下，口舌干燥：“大人，身为矿监，这都是小人该做的。”

“那正巧。”楚邀像是就在等这句话，随即便下了令，“我记得山上应该还有一批矿石没有淘洗，既然你这么关心，明日就全权交给你吧。”

“啊？”彪哥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淘洗玉石不是个什么松快活，又脏又累就不说了，还要经过仔细查验，生怕有人将矿场的玉石带出去倒卖，这和楚邀直接开口说不信任他有什么区别？

况且是一整批的玉石全都交给他，他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要干上整整一天。

“大人，是属下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吗？”彪哥小心试探。

“大胆。”陆博呵斥，“大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何需向你解释！”

现世报来的如此之快，矿区7大部分的人都看不惯彪哥这副做派，今日被矿税使惩戒了一番，自然是大快人心，恨不得混在人群中偷偷叫好。

“还围在这里做什么，今晚不是要吃饺子。”

还没等众人消化好上件事情，楚邀又把一个消息如雷击一般劈头盖脸对着人砸下来。

周围立即传来七嘴八舌的讨论声。

难不成那姑娘说的是真的？

这次上山炸矿，还真的让明窈得了首功，吃饺子的权利这回就轮到了7矿区？

“大人，今年是明窈得了首功吗？”一个面色黝黑的男人大着胆子开口提问。

楚邀道：“那是自然，连我身上的铭牌不都坠在她腰上了？”

明窈愣住，也跟着众人一起看向了自己腰间还正在晃晃悠悠打着摆子的铭牌。

她怎么能从不近人情的矿税使的嘴里听出来咬牙切齿的味道呢？

应该也没有无意之间惹到他不开心吧？

明窈还在思考是不是要学着古人的样子搞一个大礼给楚邀谢恩，厨娘的吆喝声这就传了过来，一同挤过来的还有饺子的飘香。

彪哥鼻头耸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飘出来香气的瓦罐。

“哦对了，大人说了，既然矿监你关心矿区的采矿进度，就自己一个人上山去凿玉，凿够一筐再去重洗玉石。”

“时间紧任务重，这就启程吧。”

陆博笑眯眯开口，眼看着彪哥的脸色变化异彩纷呈，最后剩下一片灰败。

别说饺子了，这回他连口饺子汤都喝不上，哪里还有之前在整个矿区吆五喝六的气势？

彪哥不敢再留下争执，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往山上溜走了。

彪哥一走，矿区剩下的人顿时像是解放了一样，神经放松了不少，小动作不断，眼睛恨不得贴在厨娘旁边的瓦罐上，生怕一偏开眼这马上到嘴的饺子就给飞走了。

就连一直看起来很淡定的桂琴也急的拿出了两个豁了口的碗，一个护在怀里，一个拼命往明窈的怀里塞。

一派劳动人民其乐融融共享劳动成果的景象，楚邀若是再留在这里，就是自己不识趣儿了。

楚邀将马车的帷幕放下，陆博趁人不注意，将明窈拉到了一边。

明窈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豁了口的碗，一门心思也全都飞到了饺子上，实在是没心情再听陆博说话。

她抱着碗，扭着身子，只留一只耳朵听陆博说话。

“大人你说，我在听。”

陆博见状也有些无语，但还是长话短说：“主子有交代，要姑娘你把那铭牌给收好。”

“知道。”

你若是知道了，那铭牌就不该如此招摇地挂在腰上！

你到底知道什、么、了！

陆博几乎抓狂，但是也拿明窈没一点办法。

“主子还说了，那铭牌您只能用一回，碰上急事可以去寻主子，但是主子出手帮了你，那铭牌就要还回来。”

明窈听见这话，这才回过劲来。

感情这位矿税使如此之小气，就连找他还就只能找一回？

不过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是不得为外人倒也的，她叹出一口气，将之前随意挂在腰间的铭牌重新放在腰间收好，拉长了字音。

“转告楚大人，我知晓了。”

再扯开陆博重新回到矿区，短短一小会儿就已经围着厨娘排起了大长队，一人一个碗，眼巴巴地盯着厨娘手里的打饭勺子，恨不得能直接将饭勺抢过来。

已经吃上了饺子的人满脸陶醉，恨不得将脸塞进碗里吃，连一口饺子汤都舍不得剩下，甚至有人还将饺子汤兑了水继续喝。

桂琴关键时刻没敢掉一点链子，端着一口破碗就冲到了最前面，就连饺子汤都是喝的最热的，蹲坐在一群女人中间，眼眶含泪，吃的一脸幸福。

明窈自认不算是在乎口腹之欲的人，但是看见众人端着碗吃的这么香，也不由得升腾起了几分期待。

她端着碗过去排队，却被人一路请到最前面，还顺道婉拒了好几人要帮她打饭的好意。

“姑娘，这饺子是用小锅煮出来的，馅里的鸡蛋也多，跟别人吃的不一样。”厨娘利落得将一勺子饺子打进她碗里，“听说你有点真本事，若是往后得了势帮扶帮扶我。”

明窈端着碗粗粗应了，碗里的饺子皮薄馅大，煮的正正好，浮在碗里分外喜人。

眼见她回来，桂琴用自己的破布袄一路偷偷摸摸盖着碗过来，几乎演绎出了偷狗的架势，偶尔还要停下脚来四处侦查一番。

明窈头一回在这位快年过四十的女人身上看见扭捏。

桂琴期待掀开破袄：“专程给你留了。”

明窈疑惑：“你一共吃了几个？”

桂琴回答：“五个。”

明窈窕转头去看周围的碗，端着碗的人就算是已经吃了一大半，剩下的也至少比五个多。

桂琴顺着明窈的目光看过去，压低了声音解释：“我们和男人不一样，采玉的数量赶不上他们，平常吃的东西，住的地方都比男人差点。”

“男人是去山上凿矿了？”明窈捏着碗的手紧了紧，皱眉道。

“那可不，他们一把子力气能拎动凿子整整一天。女人上去没凿两下就没劲了，最多就干半天。所以男人就在山上凿矿，女人就在河滩里捞碎玉。”

桂琴把缘由细细说出来了，看样子整个矿场应该都是这一种运作模式，没有人持有过反对意见。

“衡量指标只有采玉量一种吗？”

明窈还想再问，但是到最后也沉默了。

其实也没必要再问了。

这里早就和现代不同，这里是封建社会，王权高过一切，在矿场她们是最卑贱的奴隶，他们的价值就是采玉，不会有人和你谈什么人文关怀。

别说构建出一个人性化综合化的衡量指标，就是吃顿饺子休息一天都足够让这么多人感恩戴德。

力气大，采玉多，你的待遇就好。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没有什么多余的花里胡哨的借口。

原本振奋的心情一点点地低垂下去。

就算是上山炸了矿，她的处境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依旧是一个矿区最底层的采玉奴，甚至还有完不成采玉量被杖杀的风险。

要想改变境遇，就决不能坐以待毙，也必须想办法改变现状。

明窈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饺子，将自己的饺子顺手拨了三个给桂琴，桂琴又拨给了和自己关系好的两个女工。

吃完了饺子，她放下碗，主动挑了一个先前偷偷摸摸地在彪哥面前帮她打过圆场的男人。

“哥，你手边那是凿子吗？我看着和矿监身上的还不大一样。”

那男人面色一喜，眼见明窈主动跟他搭话还隐隐有些激动。

明窈这下在整个矿区都露了脸，要不是明窈，他们还要苦哈哈地被矿监骂着上工，哪里还有吃饺子休息的机会？

男人一激动，看着明窈连话都说不出来，断断续续道：“这是、是凿子，上山干活用的。”

周围顿时有人闻风而动，拼命往里挤。

“你会说吗你？我来！”

“我也能说，这就是凿子，上山开凿拿两个凿子，大的碎大石块，小的用来凿玉！”

明窈从分外热情的语调里勉强拼凑出了这两个凿子的效用，指尖点上那凿子，露出一张带着希冀的脸。

“我从小就是山里出来的，从来都没见过这种凿子，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拿着看看呢？”

本来明窈就是炸了矿的功臣，给众人争取来了这么好的待遇，更别说她还身世凄惨，甚至没见过凿子。

挣得了这么大的功劳，要是矿监尾巴早就摇上天了，说不定还要磋磨他们一顿。

而现在明窈只是想看看凿子，只是一把凿子！

众人群情激奋，摸了摸肚子里还没消化的饺子，就算是这里没凿子也要想办法给明窈找出来一把。

“用我的凿子！我的凿子刚刚磨过更顺手！”

“你当是上山凿矿呢？姑娘看凿子要那么利的干什么？我这小尖锥凿子重量轻，最好把玩！”

打铁还需自身硬，开矿也要锥子硬，不然还没开凿，凿子就被山体给崩飞了。

一堆的凿子被放在明窈跟前任她挑选，明窈选了一把看上去使用痕迹最严重的。

入手就是重，沉甸甸的重。

就凭着她这小身板，别说拿着凿子开凿，就是拎着它上山都要累的走走停停。

难道，她还真的就要老老实实回河滩上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