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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如铁 第9章 第九章 挂柱

作者:韭菜猪肉大水饺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7 12:52:16 来源:文学城

里四梁,是指四梁八柱里最重要的几个人。

在济兰来之前,万山雪已有了史田做炮头,郝粮做粮台,还有一个许永寿做水香,现下的里四梁,就唯有一个翻垛的位置空悬。

让济兰来坐这个位置,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呢?

他年纪尚青,可是万山雪自己落草为寇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年纪,身边也只有郝粮一个人。但济兰与那些崽子们是不同的,他读过书,认识字,眼界高,心狠,敢杀人,还有脑子,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超过他。

香炉山上的小香堂时隔多年,又一次开堂了。

万山雪,四梁八柱都在场,济兰跪在正中间。

“大令出朝,地动山摇,

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逢山开路三千里,

遇水架桥万丈高。

逢龙拔角,逢虎拔毛,

一不是天子驾到,

二不是文武来朝,

是为把国保、尽忠孝。

不准奸/淫逞强/暴,

不准戏妹把嫂调。

不准指洪当头炮,

不准越边去拐逃,

不准口角生风暴,

不准泄露机密条,

不准越理来反都,

不准香堂来混扰,

不准上压下、大欺小,

不准引张来上槽。”

小香堂里,济兰跪在地上,手中攥着十九根香,每说一句,就插一根在香炉里。前三后四,左五右六,当中插上最后一根,这誓词就是念完了。

万山雪说:“你起来吧。”

济兰道了谢,又听他的吩咐,站了起来。他腿还没好,可幸年轻恢复得快,只是走起来还跛着。照着规矩,济兰先走到史田面前,说:“听炮头指点。”

史田的独眼里有一丝笑意,看看万山雪,又看看济兰,似乎感到肉票成为胡子,还做了个翻垛的,真是几十年难见的事情。万山雪瞪了他一眼,他立刻肃了脸色说:“你这枪法得练练。以后早起练枪,不许踏被窝子!到你的卡子你要及时发号,大家的性命全在你手上。”说罢,一招手,就有崽子拿子弹和枪给他。他身上本就有他自己的一把花口撸子,这一把新枪正好可以学其他人一样,藏在靴桶里。

济兰接过枪和子弹放好,又走到郝粮跟前。

郝粮的目光温柔而热络,原来她就是绺子的粮台:顾名思义,就是整个绺子的后勤,管粮管帐的。他突然想起绺子众人都管她叫嫂子的……那她的丈夫是谁?他偷眼去看万山雪,只见万山雪也正看着他,于是立刻低下头,听郝粮训话道:“虽说你岁数小,出身和我们这些人都不一样,可是我们在外追风走尘的,吃顿饱饭可不容易呀!啃富(吃饭)的时候不要挑肥拣瘦,要学着谦让……”

说罢,又有一套衣服、被褥、毛巾和肥皂,叠在一块儿,塞到他怀里。

最后是许永寿。照理说,新人挂柱要“过堂”,就是考考胆量。但是济兰已然和许永寿踩过了盘子,打了一个硬窑,实在没有比这个更厉害的“过堂”了。果不其然,他一走到许永寿面前,许永寿黧黑的脸上就露出了笑模样:“好小子,挺顶硬(胆子大)的!再多历练历练,到时候,带你去打更硬的窑!”

这就算交待完了,几个人齐刷刷地看着万山雪。其中当然是济兰最为滑稽,抱着一大摞被子毛巾香皂,几乎把他整个人的上半身都遮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

隔着一摞被子,万山雪注视着济兰的眼睛。这时候他没戴着他的白礼帽,济兰发觉,万山雪的辫子比他铰得要早,因为万山雪的头发长得更快更长,有几缕碎发落在那双有几分孩气的眼睛边上,让人发觉了万山雪的真实年纪——他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你现在反悔退伙还来得及。挂柱容易,拔香头子难。”他说。

济兰摇了摇头。他绝不后悔。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万山雪于是又说:“打仗的时候后跑,我就插(杀)了你。”

济兰仍和他对视着,一步也不肯退:“绝不后跑!”

万山雪这才点了点头,抬了抬下巴,道:“认完人了,都是自家兄弟。之后去正青那儿背背绺规,要是明知故犯,昨儿晚上你也见着了。”

他这是点他呢。万山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他知道济兰耍的心眼子,压花窑(□□妇女)的他总归要杀,如今还抓住了济兰的小辫子,简直是一石二鸟。

“所以,大掌柜的给我什么位置?”

济兰仰起脸来问道。

万山雪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在满室的等待中想了又想,突然转头问郝粮道:“我记得,咱绺子是不是缺一个翻垛的?”

郝亮笑着说是。

万山雪又转向满屋的四梁八柱,手上一指济兰,问道:“你们觉得他怎么样?”

“还算管直(枪法不错),敢开枪!”史田笑道。

“挺精灵,挺顶硬的。”许永寿说。

“人有点儿倔,不过确实顶硬。”计正青淡淡看了一眼,那一眼仍看得济兰有些发毛。

“济兰弟弟还有什么说的?人也礼貌。”郝粮抿嘴一笑,用胳膊肘杵了杵万山雪。

万山雪乜她一眼,又说:“现在小白龙不在,秀才下山看他老娘去了。既然你们都同意,就这么定了。”眼睛又直直盯着济兰,“以后,你就是咱关东山万山雪的翻垛的,你记住了?”

明明几乎所有人刚刚都说过他精灵,结果济兰一歪头,冒出几分傻气地道:“什么是翻垛的?”

这时候,原本一直沉默着的邵小飞突然跳了起来!他沉默得一反往常,要不是他突然说话,济兰几乎都忘了他在这里。

“大柜!我不同意!他连翻垛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还要他做翻垛!”济兰惊诧地上下打量他的时候,邵小飞已经气得哭了,不想给人看见似的,扭头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又继续道,“他根本不是咱们绺子的人,他,他甚至不是关东人!”

“得了。不知道的可以学。”万山雪这下完全放松下来了,济兰知道,那意思是他下的令已经无可更改,“再说了,往上数咱有几个关东人?你自己就是河北逃荒来的。还有你独眼哥,还是查干淖尔来的呢!”

“可是,可是——”邵小飞含着两包泪,还待再辩驳几番,可是万山雪已经披上外套,站了起来,完全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

“誓也发了,香也插了——斩凤凰!”

众人欢呼起来,许永寿欢呼一声,将满脸委屈的邵小飞随手一揽,拉到院子里去了。

一只羽毛雪白的小鸡,手起刀落,鸡头落下,血洒在院子里,鲜红**的一片。众人的笑声口哨声山呼海啸一般,一股脑充盈了济兰的耳朵,令他的血液在鼓膜里咚咚乱撞!在人群中,他笑得几乎有几分傻气,任由他嫌恶的野蛮人们用他们的肩膀去撞他的肩膀,郝粮在人群外,一面抿嘴微笑,一面指挥崽子们,酒坛子纷纷搬来。济兰的肩膀上搭上一条健壮的手臂,勒得他差点断气,耳朵里听见史田扯着嗓门对他说:“今年猫冬跟哥走吧,带你去吃查干淖尔的剒生鱼!”

最后还是万山雪将他从众人之中拯救了出来,那只可怜的小鸡被他从树桩子上拿了下来,雪白的羽毛血迹斑斑,也染得他满手鲜血;万山雪一来,大家都自动让出了道路,济兰眼睁睁地看着他,没来由,突然觉得腔子里的一颗心跳得更厉害了。

万山雪的血手抚了上来,济兰却宛如给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直到他脸上一片湿热,鼻子里闻到了鸡血的腥气。可是那莫名其妙的抚摸却一触即分,万山雪已经转回身去,侧对着眼巴巴望着他的人群。

“小崽子们,都认认脸!”万山雪突然拔高了嗓门,喊道,“以后这就是咱们家翻垛的!”

“诶!”人群高呼一声。

“以后,在外绑票砸窑,听翻垛的!”

“好嘞!”众人已经拉开架势,桌子上摆满了酒,还有一上午做好的小菜。济兰半边脸上还沾着冷掉的鸡血,又被万山雪亲自揽着肩膀,送到了桌上。

他正站在桌前,不知所措之际,万山雪已经施施然坐了下来,开始给他斟酒:粗瓷大碗里倒上度数极高的高粱酒,闻一下都冲鼻子。

“翻垛的,说两句?”

此话一出,大家伙都用筷子敲起碗来,叮叮当当声响成一片。

对着仰起来望着他的一张张脸,济兰忽然感到口干舌燥,声音静了下来,他的鼓膜却还是轰隆作响,于是他不得不提高声音,才能压过自己耳中的声响:

“多谢大当家的垂爱。”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庞,猜想自己没有鸡血的那半张脸,或许也和鸡血一样的红,他在脑子里迅速搜刮了一番所有写梁山好汉的传奇演义,“今日能靠窑(投靠绺子)到这里,是我和诸位的缘分。废话少说,从今往后,只要我还在绺子一天,就为大家伙费心尽力一天!”

说罢,他抬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这一场酒,一直喝到深夜。

院子里头崽子们横七竖八地醉了一地,万山雪也被郝粮扶进了屋;四梁八柱各有他们的屋子,都强撑着眼皮醉醺醺地散了。

香炉山寂静了下来。

一个人影走在黑暗的山道中,他的步伐很稳健,一点也不像一个醉鬼;昏暗的月色里,他凭着记忆,走到了那个小小的山洞——叫什么来的?是了,盘行话里,叫“秧子房”。但与前几日不同,他切切实实地站在了秧子房外头,能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扇小小的铁门。但是,他忽然屈膝,蹲了下来。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突然,他一直插在衣裳里头的右手掏了出来,“砰砰!”两声,里头连一声惨呼都未来得及有,缓缓地,深红色的血流了出来,一直漫到他的脚边,冷不丁让他想起了晌午时候那只雪白羽毛的小鸡。

“翻垛的喝多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身侧,一盏油灯亮了起来,油灯的火光之后,映出一张苍白的尖脸。济兰转过脸来,火光也平等地照亮了他的脸庞。

计正青没有醉。

哪怕是在最热闹的席间,他也始终冷眼看着众人推杯换盏,自己却只是抿上一小口。他就是这么个不合群的个性,却做着最心黑手狠的秧子房掌柜。

“正青哥。”济兰的嘴唇动了动,忽然两个嘴角向上一挑,亲切道,“你酒量真不赖。”

计正青对着地上的血努了努嘴。

“怎么,翻垛的刚一上任,就来替我操心了?”

“正青哥这话说得。”济兰微微一笑,“大掌柜的这几天高兴,把这两个赔钱货都给忘了。我不过突然想起,来处理首尾。”

“是么。”

“当然了。要是把他们放了,他们下了山去报官,咱们怎么办?要是不放,留在这里养着,岂不是把咱们都当成了他俩的养老儿子?”济兰走近前来,轻轻地、笑眯眯地拍了拍计正青的肩膀,“所以,就劳烦正青哥,把这儿拾掇拾掇。大柜醒了,我自去跟他说。”

计正青站在原地不动,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盯着济兰不发一语。济兰的手在他肩头轻飘飘地拂过,落下,人已经越过了他,去他的新屋子。

他背着光,身影在拐角一闪,看不见了。

今天是坏坏济兰[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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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挂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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