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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匡瑄刚走进办公室，我就越过他坐到他办公室旁边靠近门的那张沙发上了。
坐下来后我觉得我真是越来越不把老板的威严当回事儿了，而匡瑄也跟着走过来，他直接在我对面的办公椅上坐下——好像完全没在意我这种比上司还拽的姿态：“所以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我一边儿默默把自己的坐姿改成正襟危坐一边儿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尴尬而下意识隔着玻璃往外看，然后和新人对上视线了。
结果和我对上视线的新人跟惊弓之鸟似的飞速移开了视线。
……这还没完没了了。
“他最近应该没跟以前一样盯着你了吧？”我收回视线说，“因为他现在开始盯着我了。”
我收回视线的时候，匡瑄正好也收回了视线。
“公司里有监控摄像头。”匡瑄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他一直用来放饮料的冰柜面前。
我‘啊’了一声，几乎是立刻读懂了他的话外音。
而读懂他的话外音的下一秒，我就想把辞职这事儿付诸行动了——匡瑄这意思不就是说他知道新人最近一直死盯着我的事实吗？
“公司最近要和L&K谈一笔业务，我打算带你一块儿去。”但是匡瑄忽然递了一瓶饮料过来。
我本来已经扶住办公椅的手一顿，然后我伸手接过了那瓶饮料：“谢谢。”
我知道L&K公司，跟我们公司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死对头，倒不是业务方面接近的死对头，我们彼此互相看不顺眼的主要原因——是我们两家的市值排名一个第二一个第三。
因为第一的地位实在难以撼动，所以第二就只能和第三打架了。
“是合作倾向的那种业务吗？”我问。
“算是。”匡瑄回答得很谨慎。
我明白这次的业务具体会是什么情况了。
2
“新的办公室怎么样？”匡瑄忽然问我，“你跟他聊天的时候坐过了吧？”
“还行吧，”我拧开瓶盖，“就是用的是玻璃让人感觉有点儿奇怪。”我跟新人谈话的时候都能看见一群人在外面凑热闹。
“我这间办公室也是类似的设计，”匡瑄说，“玻璃确实会让人觉得没安全感，但也可以防止误会发生。”
我转回头，总觉得他这句话好像是在暗示什么。
“我知道你会不高兴，但是没有证据就把他赶出去很容易让其他人误会。”匡瑄咳嗽了一声，“而且我本来以为……”
我喝了一口饮料。
“我本来以为他会来烦我。”匡瑄说，“这样的话就有监控摄像了。”
“其实也不是……很有所谓。”作为已经被他俩的恋爱折磨过的我，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被打磨的无比坚韧了。况且现在我最在意的也不是新人的问题了，“对了，这个业务的话……会需要跨省吗？我们多久去？”
“下周三去，”匡瑄看着我，“到时候我会提前买好机票的，你把身份证发我就行。”
“这么快吗？”我忽然觉得有点儿焦虑，“我之前没谈过这种级别的合作……”
周三的话就意味着我只有五天的准备时间，虽然我现在处理业务的能力都已经很熟练了，但该焦虑还是会焦虑，还是会觉得自己不够格。
“没事儿，人都有第一次。”匡瑄看着我，“你第一次独立处理工作上的问题的时候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当时不也好好的做完了吗？”
“那能一样吗……”我有点儿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3
当初我被匡瑄安排独立处理工作是我入职的几个月后，而因为被他安排跟着他学习，所以公司里那些原本针对我的杂音也低了下去。
然后匡瑄在某天忽然丢给我一堆我当时觉得光凭自己根本没法好好处理的任务，要我拿出一周的时间解决这个问题。
我在这之前一直希望他能让我独立处理一些事儿，毕竟看他游刃有余地解决一些事情久了，就很容易生出一种‘我上好像也行’的错觉。
但事儿真被扔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我又开始觉得恐慌了。
我害怕我做不好这些东西，我害怕自己因为这一次的步子迈太大而又被公司里的其他人觉得‘果然你还不够格’。
在针对这个所谓的任务做出了十多个计划书，然后又挨个儿否决后，我终于拿着我做好的那十几份计划书敲响了匡瑄办公室的门。
“进来吧。”匡瑄说。
我推开了门。
接着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后对他说：“老板，我觉得我可能做不好这种级别的任务。”
其实我想说的是‘要不这份任务给别人做吧’，但对上他视线的时候我又忍不住改口了。
4
匡瑄没问我为什么这么觉得，也没说你都还没做就说这么丧气的话吗？他只是把我的计划书抽出了几份，然后看了看。
“那就给我讲一下吧。”他对我说，“你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制定了这些计划？又是因为这些计划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让你觉得自己做不好这种级别的任务？”
5
那天我花了很长的时间给匡瑄讲这些我觉得其实根本没必要给他细讲的垃圾东西，直说得我自己都口干舌燥，也说得在玻璃外围观的员工换了一批又一批。
匡瑄没觉得我讲这些是在浪费时间，他只是耐心地听着，偶尔会对我提到的某个点儿抛出一个疑问，问我觉得这个点儿是不是那样改进会更好一点儿。
这时候我会停下来，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捋。
在这样的情况下，等到我把那几份计划书讲完，时间也已经被拨到很后面很后面了。
匡瑄办公室里没水，为了感谢他给我指点迷津，我点了两杯奶茶。
“现在还这么觉得吗？”不太喝得惯这个的匡瑄尝试了几口后就把奶茶放到一边儿，然后问我，“在你讲过这些过后。”
“……好像……”本来在一门心思喝奶茶的我犹豫了一下，把嘴里的小料嚼了嚼，咽下去了才说，“感觉现在好像也没那么困难了。”
“那就好。”匡瑄点点头，盯着那杯被自己放在一边儿的奶茶看了看，又看了我一眼。
我估计他还是喝不惯这个，可能是不太好意思跟我说。
“总之，有不确定的就来问我，不要一个人做好这些后又接连否定自己。”匡瑄走到我旁边，把那几份计划书放好后递给我，“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就是因为我确定以你现在的能力能做好。”
“不要怀疑我看人的眼神，也不要怀疑自己的能力。”匡瑄说。
——走出去的时候我往后看了一眼，看见匡瑄把奶茶捧了起来，然后笑着喝了一小口。
我差点撞到玻璃门了。
6
我连十几份计划都做得出来，现在不过是和我们同级别的敌对公司谈‘合作’而已，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再坐回到椅子上的时候我对新人那种黏稠的视线都没什么感觉了，因为在一门心思地思考合作要怎么进行。
匡瑄很多时候都会让我觉得他没把自己当成一个‘老板’，因为他不会靠打压员工来确定自己作为老板的地位和威慑力，也不会介意员工做出那种无视他地位的事儿——只要工作做得不错就行。
但他在一部分时间里，又会很像个老板。
比如刚刚在办公室里的谈话，我确定他会在下周才会告诉我合作的内容。
所以尽管已经很清楚对方这家公司的性质和涉猎的范畴，但以防万一，我还是决定在电脑上确定一下那些我已经很熟悉了的该公司的介绍。
转过头的时候，我朋友正一脸荡漾地看着我。
“嘛呢？”我问他，声音都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表情吓得有点儿飘，我差点都想问他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没，就是单纯想感慨一下。”我朋友扶着下巴对我说，“真是吾家有儿初长成啊，我感觉你现在情绪都稳定了不少了。”
“……是吗？”我不置可否，只当他是又忽然抽风了，“那大概是因为最近回答新人的问题太多了吧。”
7
在判断我的情绪已经和之前那次不一样后，匡瑄就没再和以前接送我上下班了。
公司爱说小话的同事觉得这是我失去上司好感的表现，我对此其实挺高兴的，毕竟就算上司平时再怎么显得脾气好，经常被上司送回家也挺让人受不了的。
而且我跟匡瑄就是正常的上下属关系，我要他好感干什么，我又不和他谈恋爱。
8
但今天，匡瑄的车又一次停在我的面前。
我纠结，我犹豫。
一方面我觉得他这次不一定是跟之前一样送我回家，一方面他的车刚好停在我面前，我看了一会儿就有点儿不确定。
然后匡瑄把窗户放下来了：“怎么不上车？”
我清楚匡瑄这么做可能就是想震慑一下其他员工，让他们清楚我们俩都对那个所谓的新人没什么兴趣，但这么干不是更容易让人误会我们俩之间其实是有什么的吗？
老板终于回归了事业脑，但显然情商没有一块儿升级。
我无力地冲他笑了一下，然后我打开门，当着一群人的面坐进了他的副驾驶。
我决定直接用魔法对抗魔法。
9
匡瑄看着我，我看着他。
“怎么了匡哥，”我问他，“是觉得送我这事儿不太合适吗？”
是的话下次就别再这么干了吧？
“……没。”匡瑄说这话的时候先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紧接着又用手挡了一下自己的嘴。
我感觉他好像是被我气懵了。
就在我想说要不我还是去后座坐着吧的时候，我听见‘咔哒’一声响，是匡瑄把车门锁了。
“记得系好安全带。”然后他跟我说。
我默默系好了安全带。
10
“虽然他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为，”匡瑄一边儿开车一边儿说，“但监控摄像头有拍到他在你和我身边儿莫名其妙徘徊。”
我想了一下，才意识到匡瑄说的这个‘他’是谁。
“我问他对此有什么看法，他说没有什么想法，然后说自己会在一个月后离职。”匡瑄言简意赅，“我说可以。”
我‘嗯’了一声。
“坦白说，他这人看着真挺奇怪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当天离职，但是这不现实。”匡瑄看了一眼后视镜，“其实……他之前很喜欢在我周围念念有词。”
“念什么啊？”我随口一说，“你一定要爱上我之类的吗？”
匡瑄‘啊’了一声，然后他说：“不是。”
“是你为什么没有爱上我。”
他说完这话后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莫名其妙的赞赏：“嘉良果然很聪明。”
我本来还想笑的，被他这一句莫名其妙的夸搞得是觉得这会儿笑也不对不笑也不对。
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们俩这种微妙的气氛是不是有点儿不正常？！
然后我捂着嘴，转头对着窗户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我的脑子已经被一句话给刷屏了：匡瑄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不能这么惊悚吧？
其实写前面的时候都感觉：哥们儿，你确实要喊他嘉良吗？虽然小陆和你性取向一样但你这是把本来就很难的攻略难度给拉满了吧？
结果写到这儿，懂了：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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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