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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行 第32章 【三一】海棠月下

作者:西沉月亮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5-11-05 13:16:40 来源:文学城

寒苏对待当年所发生的故事并没有隐瞒。玄音谷十六刺客刺杀寒青的背后,实则有无数只搅弄风云的鬼手,把江湖一度搞得混乱不堪。

银月宫三大长老之一的许闻天在十六刺客夜袭银月宫那日,消失一整晚,再度出现时便是带领一帮不知从何冒出来的人马埋伏在望月峰下,打了逃窜之人一个措手不及。他本意是要将十六刺客一网打尽,却稍微低估了玄音谷的实力,逃跑了四个人。

许闻天并未追击上去,而是趁夜返回银月宫。彼时寒青负伤,正在包扎,许闻天忽然拔剑刺向寒青。寒青躲闪不及,只偏了一寸,灵蛇剑从心脏右上方穿肩胛骨而过,虽未能立即致死,也让寒青身负重伤,身体衰弱至两年后去世。

便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暴露了许闻天竟是隐藏银月宫中的卧底。他刺杀不成,自刎于银月宫,至死没有言谈他到底来自何门何派。

寒青没有向外透露许闻天的死讯,或想顺手牵羊揪出幕后搅弄风云之人,但却如石沉大海,再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许闻天的身份成了个谜团。侥幸逃亡的十六刺客之四,除了刺客之首孟靖亭活了下来,其余三人也都先后被灭口追杀,至于是谁做的,亦是一个至今不得其解的谜团。

但不论究竟是谁人指使,谁人做局,目的都是去抢夺那所谓能让人独步天下的寒氏心头血,玄音十六刺客不过是被人用完便丢弃的剜心刀罢了。

桓千蘅默默听着,结尾处,忽然觉得啼笑皆非。今日才知,原来这灭门之祸,实则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被人利用,倾尽全力,落得个尸骨无存,满门皆灭的下场。以灭口他人为生的人,最终被他人所灭口,若说出去,岂非笑掉大牙?

也不知玄音谷的前辈们九泉之下得知真相,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照着自己的脸重重打上一巴掌,痛骂自己一声蠢,深责自己没有看清楚这江湖中的贪婪无度,人心腌臢。

夜深,万籁俱寂时,桓千蘅提着两盏酒壶来到开满海棠的后院。明月一如糯玉沉钩,寒魄娟娟。

他坐在树下,仰头灌酒,混着清明月光入口入腹。喝的是酒,入口却无味,只有咽下去在胃里灼热地烧起来,才真真切切感受到浓郁的酒烈。

海棠疏影里,月光深深浅浅地落在桓千蘅身上,似流水,似素练。大雁自月下振翅而飞,抖落羽毛,洒下满地细碎长鸣。

月明如水,而眸色亦浅淡如水。桓千蘅的眼里,空洞无物,看不出他此刻所念所想。他只是抓着酒壶,一口一口不停地灌酒,溢出的琼浆沾湿衣领袖口,亦毫不在意。

正欲把自己灌醉时,一只温热的手探过来,摁住了他手里的酒壶。桓千蘅抬眼望去,凌雅之站立树下,正凝望着自己,他把酒壶拿走,道:“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喝酒。”

桓千蘅没有动,反正这酒喝得比白水还鸡肋无味。他倚着树干,目光望向月明之处,似在望月,却又似穿透明月望向渺远天际。

凌雅之在他身边坐下,紧紧贴着他的肩膀。白日桓千蘅与寒苏攀谈时他不在场,此刻满腹疑团,问道:“桓兄,你是在生寒苏的气么?真的没有必要的,玄音谷和银月宫虽然有过节,但那也是老一辈的事,其实跟你们两个并没有什么关系......”

“打住打住——”桓千蘅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话,示意他噤声,“我哪里生气了?我说过,我对寒宫主乃至银月宫,都没有什么不满。”

凌雅之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疑惑,问道:“我不太明白,你为何能如此淡然?若是我有血海深仇,定然不会如此.....”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凌雅之想起自己身上又何尝不是带有“血海深仇”,复垂下头去,轻声道:“罢了,什么血海深仇我到现在也没能报的了,估计这辈子也不太可能下得去手,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你呢。”

桓千蘅曲起腿,下意识将手搭在膝盖上。忽然想到某人的画中自己就是这样的动作,想了想,又将腿放了下去,才道:“我跟你的事完全是两码事,没有可比性。”

“你若愿意说,我洗耳恭听。”

对于桓千蘅而言,与人敞开心扉谈论心事并不容易,推心置腹地去信任一个人更加不易。但他冥冥之中就是觉得凌雅之或可能为自己做一回听众。

桓千蘅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其实岐山上的每一个人,在世人眼中都是十恶不赦,意欲除之而后快的恶人。在刀口上舔生活,就要做好无路可退的准备。因而某一日,他们被寻仇,被反杀,或是被所谓的正义之师剿灭,都是可以预见且在情理之中的。师父他死的无辜么,被他杀过的人听到这话一定会从棺材板里气活过来吧。师父不无辜,甚至死有余辜。这要我如何生气,生谁的气,报仇的话,又要找谁去报?”

凌雅之断然没有想出桓千蘅能说出这样一番仿佛置身事外的话,这绝非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能说出口的。许久,他半是感叹道:“世人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为何会如此清醒,你身为刺客,难道却觉得刺客该死吗?”

桓千蘅沉沉地点了一下头,似笑非笑道:“当局者迷是不假,其实更有一句话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论是我,还是师父师伯们,在世人眼中,的确是该死,我无可辩驳。如果有朝一日,我曾经杀过的那些人要找我寻仇,我也无所谓。若无人寻仇,让我苟活到寿终正寝,那就在地狱里滚刀山下火海去还债得了。”

凌雅之听着这一番轻飘飘的话,内心似打翻了五味瓶,混乱难言。他艰难说道:“既然你如此明白是非善恶,为何还要选择去太子身边当刺客,以身犯险是为了什么,真的值得吗?”

桓千蘅道:“是非与善恶并非是两相对应的,在我看来,有时恶事并非错事,对错之间亦不明晰。我与太子之间的恩恩怨怨,如今已然分不清了,太难解释,我也不想解释。只一点,若我一手扶持上去的人真的能成明君贤主,那我又何错之有?”

凌雅之默然看了他许久许久,而后轻声问道:“若再让你选择一回,你还会走这条路吗?”

这个问题让桓千蘅怔忡了片刻。若放在半年之前,纵然厌烦了这样的日子,可问及初心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上一句“会”。但人生百变,骤然翻天覆地。时至如今,他不确定了。

桓千蘅在心中反复掂量了许久,叹了口气道:“不知道。”

凌雅之在一众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中,敏锐地扑捉到了桓千蘅语气中的一丝动摇。月光下,桓千蘅的身影更显孤寒单薄。

凌雅之掰着他的肩膀转向自己,四目相对。桓千蘅没有反应过来,眼神有些茫然,带着几分微醺道:“怎么了?”

话没说完,凌雅之把他拢进了怀里,双臂紧紧地环住他瘦削的身体,下巴抵在了肩上,酒香,海棠香,萦绕于心田之间。只听他轻道:“没关系,我会陪你去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也许是夜色迷蒙,也许是美酒醉人,桓千蘅睁大了眼睛,双手却无力抬起将面前的人推开。更要命的是,在凌雅之暗香幽然的怀中,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委屈。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话,对凌雅之讲了;他从未对任何人展现过的东西,让凌雅之看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好累,亦觉得放松。桓千蘅抬起手,紧紧抓住了凌雅之的衣裳。

静静地,唯剩心跳错落交织。

片刻,桓千蘅扯开凌雅之,扶着海棠树慢慢站了起来,结束了这场矫情到极致的对话,说道:“好了,你既然这么闲得慌啊,就去把你厢房打扫打扫,别老是跟我挤一个床。”

凌雅之站起来,把衣裳上的尘土打扫下去,厚着脸皮笑道:“因为那十七幅画,张小道已经被我打断了腿,打扫不了了。”

桓千蘅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晃进屋睡觉去了。

夜半入眠时,桓千蘅要么平躺,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要么侧身脸冲着墙,睡觉极其安稳。反观凌雅之,像是在床上摆阵似的,四仰八叉,睡着了便爱把腿乱搭。一枕青丝缭乱,时不时会飞到桓千蘅的脸上去。一开始桓千蘅恨不得拿被褥将他整个人卷起来,后来找到了窍门,只需在凌雅之怀里塞上一根枕头,他便会消停下去。

凌雅之每日皆会早起,反倒是他起床后轻手轻脚弄不出什么动静了。桓千蘅睡时还算机敏,但有几次也没有感受到身旁之人起身。待睡到日上三竿时醒来,凌雅之往往挥毫作画,桌上给桓千蘅用碗扣着热气腾腾的早饭。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桓千蘅从睡梦里拽了出来,听得张小道在外大呼小叫道:“哎,哎!你们是干嘛的?站住!”

凌雅之正在床前穿衣,听到那强盗下山抢粮般的呼喊声皱起了眉。他刚刚打开房门,十几个佩刀大汉迎面冲了进来,顷刻间把屋子塞的满满当当。

凌雅之从腰间抽出折扇欲防,忽然瞧见这些人皆穿云纹官袍,不是什么下山土匪,而是朝廷中人。凌雅之放下扇,拱手道:“见过几位官爷,不知这一大早,造访在下这小小画馆,却是为何?”

为首一人道:“太子身边有一犯人出逃多日,我等奉东宫之命,挨家挨户搜查犯人下落。若有线索告知,东宫自有重赏。若藏匿逃犯,死罪难逃。”

凌雅之心下一惊。几日过去,太子竟还没有放过桓千蘅,还大动干戈地在长安城里搜查起来。他下意识地往床上看去,好在床帐撒下,隐隐绰绰遮住了里面的人。

凌雅之笑道:“官爷说笑了,在下经营个小画馆,如何能与朝廷逃犯扯上关系。在下不曾见过,更不曾藏匿逃犯。”

那人翻了翻凌雅之桌上堆叠的画,环视四周,目光渐落于闭合的床帐上。他指了指,问道:“床上是不是有人?”

凌雅之的心又揪了起来,这断然不能说没人,搜看一下必弄巧成拙。他假意镇定笑道:“与在下同床共枕的,自然是在下的娘子了。只不过官爷来的突然,她没来得及穿戴,故而不曾下床见客。”

“娘子”二字自己都说得别扭不已,也不知床帐后的桓千蘅是怎样一幅表情,一定精彩纷呈。那位官爷脸上的狐疑之色未曾褪去,对着床扬声道:“既然不能出来,说句话总会的吧!”

凌雅之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桓千蘅的声线又低又沉,极有辨识度,只要不聋便不可能觉得那是女子在讲话。

他心下飞速想着对策,难道要说他感染了风寒说不了话?怎么想怎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怎么,哑巴了吗?”那人的疑惑更重,大步上前就要掀帘子。

手触碰到床帐的一刹那,一道女声从缝隙中传来:“未曾梳洗,不好见客,请官爷赎罪。”

这一声,清越且柔婉,似大家闺秀呢喃软语。饶是凌雅之定力颇佳,也被这一句找不出任何破绽的女声给震惊了。

那官爷的的手顿住,疑虑顷刻间烟消云散,道一声“唐突夫人了”,便招呼手下告辞离去。

房中陡然寂静。

一只纤长的手掀开床帐,桓千蘅铁青着一张脸从里面钻了出来,面色阴郁如暴雨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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