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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行 第29章 【二八】绝处逢生

作者:西沉月亮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5-11-05 13:16:40 来源:文学城

桓千蘅已失了力,倚靠在马车的残垣边。罗青羽死后,他的手下似乎也忘记了太子吩咐仅是要捉桓千蘅回去,一个个目眦尽裂的架势,像是要将他五马分尸一般。桓千蘅看着那挥舞交叉的弯刃朝自己劈来,他已是抬不起手来挡上一挡了。

人在危急关头容易胡思乱想,更容易出现幻觉。

虚空之中虹光一璨,白衣翩跹而过,似烟似雾。飞旋而来的芳景绘扇与刀刃撞击,擦出耀眼的银白火花。桓千蘅半睁着眼睛,眼底本是一片漠漠虚无,而看到那把白扇之时,瞳孔微张,他不太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喊出了一个名字:“凌雅之......”

凌雅之自路旁灌木密林中一跃而出,踩着一人肩膀,半空中接住折扇,旋转一遭落于桓千蘅身前。他颀长站立,衣袂含风,转过头来看着倒在一旁的桓千蘅,剑眉之间带着些许忧色。

他未来得及说话,守卫被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吓了一跳,道:“你是谁,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格杀勿论!”

凌雅之嘴角一勾,张开折扇对准那些人,道:“小爷的朋友你们也敢动,活得不耐烦了。”

“找死!”东宫守卫挥刀而上,凌雅之丝毫不怵,扇风带起扬尘四散,直冲上三路而去。凌雅之与桓千蘅武功路子完全不同,桓千蘅行踪鬼魅,行动若凌波微步,擅疾攻、躲闪,出其不意,似峡谷激流。而凌雅之武功似出自大家,擅迂回、包纳,一招一式皆带风范,行止若浩瀚江泽。

但两人唯独一点相似,便是专爱攻人上三路,精确一点便是爱掐人脖子。脖颈为人体最脆弱之处,一旦被击中此处,非死即残。不论是桓千蘅以匕首割喉,还是凌雅之以扇骨划之,都在对方脖颈处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线,看起来像是一人所为。

那绘着桃花的白扇流转掌心,比刚韧的刀剑还要灵巧锋利许多。凌雅之以扇骨缝隙卡住刺来的弯刀,反手一扭,刀刃崩断,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打斗中武器被折损等于提前宣告败北。一炷香过去,凌雅之收回的扇沿上沾了一圈血迹,那几个东宫守卫纷纷倒地咽气。确认再无活口之时,凌雅之才“哗”地一下收起折扇,往桓千蘅身边蹲了下去。

桓千蘅轻轻眨着眼睛,眼波在凌雅之身上流转了个遍,胸口细细地起伏着,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东宫守卫并非浪得虚名的草包,赵翼手下上百随从,皆是精锐高手。凌雅之虽解决了剩下的七八个人,但似乎也受了些伤,后背看不见的地方洇出了一道血痕,在一尘不染的白衣上极为耀目明显。

但凌雅之像是没感觉到痛,他看着桓千蘅胸前一塌糊涂的伤口,以及手臂后背上交错纵横的刀口,脸瞬间变得煞白,他道:“桓兄,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解释这一切?”

桓千蘅歪头轻咳两声,将嘴里弥散不去的血腥味吞咽回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莫名其妙地喊了一句:“凌雅之。”

“嗯?”凌雅之应了一声,把袖子扯断,撕成细细的布条,上手就要给桓千蘅包扎。

桓千蘅挡开了他拿着布条的手,眼睛依旧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凌雅之。他甚少会目不转睛地瞪着一个人看,眼神似带着钩子一般。凌雅之被他盯得脸颊微红,四下里看了看,确认自己也没将衣裳穿反,道:“你看什么呢?”

桓千蘅移开目光,淡淡道:“你怎么在这里?”

一句话又将凌雅之的火气给说窜了上来,声音也有些没收住,道:“小爷我刚从银月宫出来,走到一半看见你们搁这打架。桓兄,你不是说几个月之后才会回来么,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人,是不是东宫的人?”

桓千蘅敛眉不语,算是默认。

凌雅之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个家伙怕是早就计划回长安与太子对峙了,因而在伊林甩开自己独行而去。而如今这个场面,应当是桓千蘅与太子谈崩了,或许还出言不逊了一些,而后遭人追杀。

他把自己的猜测问了出来,桓千蘅也没有表示任何反驳,他便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凌雅之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桓千蘅一直是个聪明人,心肠剔透,救走阿丽嘉一事上便可见一斑。可今日,他却把自己弄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有躺在他脚边的一个黑衣人,那稚气犹在的脸庞....那是楚帆?!

凌雅之道:“怎么会弄成这样,是为了桃花源的事吗?”

桓千蘅眼中有默默流淌的水雾,而在汇聚起来的时候闭上了眼。他仰起头,靠在车辕上,喉咙间逸出一声带着轻微哽咽的叹息。

就这一句低沉郁结的叹息,凌雅之竟萌生出一股不忍再问的心绪,道了一句“罢了”,便把桓千蘅背了起来,往云潇画馆跑去。

若在寻常时,别说是背在背上,凌雅之胆敢碰他一下,桓千蘅都能撅了他的手指头。但此时桓千蘅不知是没力气,还是伤得太重,整个人安静得反常。好几次凌雅之觉得他别是晕过去了,但每每回头看时,桓千蘅都睁着眼睛,看着掠过身旁的渺渺晨雾,眼神迷离而空散。

到了画馆时,桓千蘅彻底没了动静,凌雅之将他放在床上时,已经闭紧了眼睛,手心冰凉而额头滚烫似火。

桓千蘅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在凌雅之的背上昏睡了过去。这一觉恐有一个世纪这般漫长,穿插着做了无数个混乱的梦。直睡到口干舌燥,身上各处伤口如蚂蚁嗜咬,万爪挠心,他才万分难受地醒了过来。

身上寒津津的,身下的床褥已被汗液濡湿。桓千蘅摸了摸自己的伤口,从肩膀一直到腹部,全部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看见床帐上绣着陌生的海棠花纹,恍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身在凌雅之的住处,一座记不得名字的画馆。房间里摆着几张画架,墙壁上亦挂着几幅画轴。一张青玉书案上,笔墨齐全,桌角放着一盏白瓷瓶,其中一支海棠花开正盛,暗香幽然。

他挣扎着坐起来,身上的被褥却被扯住。定睛一看,床尾正趴着个人,身上只穿了一件素白的亵衣,亵衣下似有层层包裹的绷带,渗出一抹浅淡的嫣红,漆黑似墨缎的长发顺着肩背滑落散乱,一只手隔着被子搭在自己腿上。

桓千蘅忽然觉得“命不该绝”四字的真切含义就该是这般,在渺渺无人的清晨郊野,也能碰上救自己一命的人。

凌雅之。

桓千蘅假意咳嗽了两声,吵醒了趴着睡觉的凌雅之。凌雅之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撩了一把散乱的头发,看到一脸病容的桓千蘅,揉了揉眼道:“你醒了。”

桓千蘅望向拉着帘子的窗户,道:“什么时辰了?”

凌雅之打了个呵欠,转动了一下脖子,道:“大半夜了。”

自己竟睡了这么久。桓千蘅掀开被子,慢吞吞地就要下地。他稍稍一动,伤口便拉扯得一阵疼痛,还没站起来脸色又已煞白一片。凌雅之忙摁住他的肩膀,道:“半夜三更的,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要去哪里?”

桓千蘅的睫毛抖了抖,低声道:“我去找楚帆,我不能让他就那么曝尸荒野。”

“不用你操心,”凌雅之把他摁回床上去,不由分说把被子扯过来盖上,“楚兄弟...我已经把他带回来,暂时埋在后院里了。”

“......多谢。”桓千蘅的心忽然沉下去两分,他从前并没想到凌雅之亦是个细心之人。

凌雅之把桓千蘅的被角掖好,又去倒了杯茶水递给他,一点瞌睡已经被折腾没了,索性搬了个椅子来坐在床前,目光十分复杂地望着桓千蘅。

桓千蘅慢慢地把水喝下去,清了清嗓子,口舌干燥的感觉方消退了不少。他甚至不需抬头,就知道凌雅之一定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凌雅之,你为何救我?”

凌雅之瞪着眼道:“为何救你?不救你你就死了!”

桓千蘅望着他:“你怎么敢对朝廷之人动手?”

“我管他是什么人,再者谁看见了,谁看见了?”凌雅之作势四下里张望,眼睛最后还是落在桓千蘅身上,“桓兄,如果今日不是我恰巧从银月宫出来瞧见你,你打算怎么办?”

桓千蘅想起,他们今日早上的确是从长安东郊而出。而距东城门不远之处的峰丘边,便是屹立于江湖的第一大派银月宫。他淡淡回答道:“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是死,还能怎么办?”

凌雅之“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攥住了桓千蘅的手:“你给我把这丧气话咽回去,我一见到你这副看透生死的模样我就来气。”

凌雅之的掌心温度灼热,桓千蘅不适地抽了抽手,却没抽动,蹙眉道:“你能不能放开?”

“不能。”凌雅之横眉倒竖,眼里有掩饰不住的不忿,难得的硬气了一回。

桓千蘅无奈的甩了一下胳膊,却甩不开,于是放弃了。不就是只手么,他愿意拉着就拉着吧。凌雅之非但没有放手,还捏得更紧了,道:“桓大人,我知道你们刺客不怕死,但不怕死和找死是两回事。你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桓千蘅道:“为何?”

“因为我......”凌雅之话说一半,生生咽了回去,过了一会儿才放低了声音,“因为你还欠我一次比武,打赢我之前,你不可以死。”

桓千蘅犀利点评道:“你但凡找个不那么蹩脚的理由,我便还能信你几分。”

凌雅之“啧”了一声,道:“桓兄呀,做人不能这么没有良心。我在太子眼皮底下救了你,你不感激也倒是罢了,还死啊死的说个没完了。”

桓千蘅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好像提起“死”字的都是凌雅之,竟然还敢倒打一耙。他皮笑肉不笑道:“生死有命,我既然今日没死,日后自然会惜命。毕竟我还要.......”

还要什么,他没说完,轻笑了一下便结束了话题。凌雅之这才展颜笑道:“这才对嘛,好生活着比什么都强。”

桓千蘅突然有些羡慕他这种随时都能开怀起来的性格,忽然便有些感叹。他仰头看着天花板,良久问道:“凌雅之,你这一生可有什么愿望吗?”

凌雅之舒展了一下双臂,回答得很干脆:“有啊,我可不是什么胸有丘壑之人,我的愿望特别简单,就是好好活着,无忧无虑,过安稳自在的日子。”

人生来境遇不同,所期待之事亦五花八门。凌雅之的人生不算一帆风顺,甚至颇有些阴影。渴求安稳,亦在情理之中。

桓千蘅勾了勾嘴角,道:“这个愿望简单么?在我看来,求安甚至比修道成仙更难。上至君王贵胄,忧苍生百态,江山社稷;下至贩夫走卒,忧口腹之欲,供养家眷。男忧仕途,女忧姻缘,老忧生死,少忧前途。无忧无虑四字看似容易,实则何其难得。说你一句贪心,并不为过。”

凌雅之浅笑,道:“忧思之人易多虑,世人固然忙忙碌碌各位所求,岂不闻‘忙里能偷闲,苦中可作乐’。桓兄呀,这世上不如意事,十有**是庸人自扰。做人若总是犹犹豫豫缠缠绵绵,哪怕穷其一生,也不得无忧无虑。”

桓千蘅默然,虽然不想承认,但面前这个笑意温润的家伙,似乎说得还有几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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