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江湖-云中书 第25章 第 25 章

教师悠长的假期，在阅读、偶尔的游戏和镇上闲适的节奏中悄然流逝了一半。杨翊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清闲，却也习惯了手机里随时可能跳出司瑞雪分享的日常琐事或游戏里的“紧急呼叫”。直到那个午后，一条带着明显慌乱和恐惧的消息，猝不及防地打破了假期的宁静。

【时晴不见荷】：“杨老师……我爸……我爸他突然肚子剧痛，送去县医院了，医生说是急性胰腺炎……我妈吓坏了，我……我好怕……”

后面跟了几个哭泣崩溃的表情。

杨翊的心猛地一沉。胰腺炎，他听说过这个病的凶险。他立刻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司瑞雪的声音带着强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断断续续地描述着情况。她此刻的慌乱和无助，隔着听筒都清晰可感。

“别慌，我马上过来！”杨翊没有丝毫犹豫，抓起车钥匙就冲出了门，“你先陪着阿姨，听医生的，我开车送你去县医院！”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驰，杨翊的心也悬在半空。他一边专注开车，一边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在电话里安抚司瑞雪，告诉她胰腺炎虽然凶险但并非不治之症，县医院的医疗条件足够应对，让她先冷静下来照顾妈妈。他的沉稳，像一块定心石，让电话那头六神无主的司瑞雪稍微找到了一点依靠。

赶到司瑞雪家楼下接上她时，她脸色苍白，眼圈红肿，平日里那双灵动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恐惧和茫然。杨翊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帮她拉开车门，系好安全带，说了句“坐稳”，便再次发动车子，朝着县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的重心彻底转移到了医院。司瑞雪作为消防队的文职，虽然单位领导体谅，批了假让她多陪护，但一些紧急的工作和值班仍无法完全推脱。杨翊则几乎承担起了司瑞雪分身乏术时的所有跑腿和陪护任务。

他熟悉了医院各个科室的位置，记住了司父主治医生的查房时间；他跑上跑下办理各种手续、缴费、取化验单；他在司妈妈疲惫不堪时，安静地守在病床边，盯着点滴瓶，适时地叫护士换药；他记住了医生交代的饮食禁忌，在司瑞雪工作忙不过来时，细心地去外面买来清淡适宜的病号餐；他甚至学会了如何调整病床的角度让司父躺得更舒服些。

司父病情最凶险的那几天，杨翊几乎是寸步不离。司瑞雪下班匆匆赶到医院，总能看到杨翊或是安静地坐在床边陪父亲说话，或是细致地用小勺给刚能进流食的父亲喂水。父亲紧皱的眉头，在看到杨翊耐心细致的动作时，会微微舒展。

司瑞雪看在眼里，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这个男人，在她最慌乱无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在她分身乏术时默默扛起了本不属于他的责任。他的存在，像一道坚实而沉默的墙，为她和她惊慌失措的母亲挡去了许多风雨。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早已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深深烙印在她心里。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感谢，只能在工作间隙，把杨翊爱喝的饮料和水果默默放在他手边，在他累得靠在椅子上小憩时，轻轻给他披上自己的外套。

病床上的司父，更是将杨翊的付出尽收眼底。这个年轻人话不多，但做事沉稳可靠，眼神干净，对他和老伴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看着女儿看向杨翊时那依赖又带着感激的眼神，司父心中了然，对这个“小杨老师”的评价也悄然攀升。

万幸，司父的病情在及时救治和精心护理下得到了有效控制，炎症逐渐消退，转危为安。当医生宣布可以出院回家静养观察时，笼罩在司家上空的阴霾终于散去。司父出院那天，杨翊开车来接。司父坐在后座，看着前面开车的杨翊沉稳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女儿明显轻松了许多的侧脸，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小杨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叔叔……谢谢你。”

杨翊从后视镜里看到司父真诚的目光，心头一暖：“叔叔您别客气，应该的。您好好休养，身体最重要。”

司瑞雪悄悄握紧了父亲的手，眼眶又有些发热。

日子重新回到轨道。司父在家静养，司瑞雪也恢复了正常的工作节奏。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才感到一种深切的疲惫。恰在此时，林晚的电话来了，声音充满活力：“瑞雪！过两天镇上火把节，热闹得很！憋坏了吧？出来玩啊！叫上张政，还有……杨老师有空不？一起啊！正好散散心！”

司瑞雪握着电话，心念微动。这段时间，杨翊跟着他们一家担惊受怕、奔波劳碌，确实该好好放松一下。她几乎没有犹豫，转头就看向正在客厅帮她父亲调试新买的血压计的杨翊。

“杨老师，”她的声音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过两天火把节，林晚叫我们去玩，一起吗？就当……散散心？”

杨翊抬起头，迎上司瑞雪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有邀请，有感谢，还有一丝经历风雨后想要回归平常烟火气的渴望。这段时间的忙碌和担忧也积压在他心里，确实需要一点热闹来驱散。他放下血压计，嘴角扬起一个温和的弧度，没有丝毫迟疑：

“好，一起去。”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自然。司瑞雪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像拨云见日的晴空，明亮而温暖。她对着电话那头的林晚大声说：“晚晚，杨老师也去！算他一个！”

火把节，这个充满地方特色和原始生命力的节日，仿佛一道即将点燃的篝火，预示着一段紧张压抑的时光终于过去，也预示着新的、属于轻松与陪伴的篇章即将开启。杨翊看着司瑞雪雀跃的样子，心中那份守护的满足感，悄然化作了对即将到来的热闹夜晚的期待。他知道，和她一起，即使是挤在喧嚣的人群里看一场陌生的民俗庆典，也必定会是这个漫长夏日里，值得铭记的温暖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