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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剑不渝 第17章 017 裴韫

作者:叁疏狂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06-16 17:41:50 来源:文学城

宁颂看着眼前这荒诞的场景。

她心里清楚,今日她和裴韫的阻止只能换来小儿一时活命的机会。待他们二人走后,这男人说不定还会打着孝心的旗号易子而食。

……何其悲哀。

妇人如杏般圆润的眸子充斥着泪水,苍白消瘦的面颊满带着乞求,瘦的关节突出的手指竭力压制住内心的不安与恐惧,颤抖着手又来拽宁颂的衣摆。

“侠士……不是相公的错,不是相公的错——”

那是谁的错呢?

宁颂下意识在心里这么想着,抬眼看着满目疮痍的世间,竟是没有寻得一个答案。

她身侧的拳头不断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没有再释放出一丝一毫的杀气,可怜的妇人仍然仰头望着自己。

最终,宁颂与裴韫做了个决定。

再次上路时,空荡的街道上充斥着雨后潮湿的气息,身后再无马匹,唯有二人并肩而行,衣衫贴在身上,虽然有些狼狈,但此刻二人无暇顾及外形了。

“两匹马可能果腹?”

裴韫无奈一笑:“不过只能解一时之忧,可惜我们不能带孩子走。”

宁颂看着地上的水洼:“孩子离不开母亲,母亲离不开父亲,父亲离不开老母,陋室一隅可遮风雨,却不能安身。”

裴韫默声没有接话,二人静静前行彼此没有再说一句,此身虽行于天地间,可那颗心却早就留在了那个大雨滂沱的东义县。

跪在地上苦苦乞求的妇人、吮吸不止的小儿、狠心的父亲、垂垂只剩一口气的老妪。

安得广厦千万间——

·

听闻雨声,夜中难眠。

宁颂翻身坐起,鼻息间充斥着草垫淋雨后的潮湿气息。她看到了夜幕下荒芜的田地,近人高的杂草肆虐生长着,田野间再无长势喜人的庄稼。

耳畔,只有一声声响彻旷野的蝉鸣。

她和裴韫赶路的途中寻到了一处可遮风雨之地,简易的棚子对着尚有垄沟的田野,只可惜地里没有种植半株作物。

宁颂猜测这棚子大抵是以前的农民用来看守田地的,但现在入眼只有一片空寂寂,何其衰败。

一片荒芜的田地再不见半分碧绿的作物,唯有一处尚能遮风雨的棚子。棚子内还残留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想必也是被原来的主人一起抛弃了。裴韫见那些东西没有淋过雨,统统拢过来烧火。

好不容易点着了火堆,裴韫又主动出去捡了一些树枝,依次摆好放在火堆边烘烤,待烤去了湿气又丢进了火堆里。

时间尚不过子时。

听着身后淅淅索索声,裴韫低头拨弄了一些火堆,让棚子里更亮了一些:“你怎么醒了?不是说我我守前半夜的吗?”

宁颂起身坐到了裴韫的身旁:“换做你,你睡得着吗?”

裴韫无声一笑,转头挑眉看着宁颂:“既然如此,那不如你先守着,我躺一躺?”

宁颂没出声,裴韫当她是默认了。旋即放下了手中的树枝,转身躺在了那还留有余温的地方。

这地方确实不适合睡人。

硌得慌不说,四周还都是一股子怪味,睁眼甚至还能看到一些爬虫钻来钻去。

裴韫躺下不过半刻便又无奈立即起身,悻悻坐回了原来的位子。宁颂转头对来投来疑惑,裴韫又捡起那根树枝拨弄着火堆:“睡不着啊。”

“我还以为你真如外表看上去那么淡定,没想到脑子里其实也想着白天那件事。”

裴韫没有立即接话,随着宁颂平淡的语调他的回忆渐渐被勾起,白日那抱着孩子跪在雨幕中的妇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宁颂垂眸,用手边的树枝在地上随便画着什么,杂乱的线条一点点舒展在眼前:“是啊,可是亲生父母却能做出易子而食的举动……便当真是这么无情吗?”

裴韫冷笑一声,再度开口时声音却带着明晃晃的厌恶:“有些人,不配为人父母。”

宁颂讶然抬头,恰好撞进了裴韫眼中的一团火里,生生不息好似要灼烧尽一片天地。

“你……”宁颂张了张口,没等她说出什么,裴韫已然再度开口。

“世间那么多无家可归、食不果腹的人……有时候我就一个人在想,我们所坚守的便是正义的吗?世人皆知当今圣人一心求仙问道不理朝政,可他却为江山正统,我们便也拥护着所谓的正义字眼。

“但见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若真为正统贤君,怎会置百姓不理?十几年前边有易子而食的荒唐事,十几年过去了却没有半分好转!试问那些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的人到底都在做什么?

“我们说乱党草菅人命,又怎知自己不是刽子手?何为对错?何为正邪?站在我们对面的便是错、便是邪吗?!”

一连串的诘问让宁颂哑口无言,裴韫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气,一股寒意顺着爬上了宁颂的脖颈,她看到了裴韫目光如彤彤炬火。

他一直眺望着远山蒙蒙薄雾,天边弦月孤独地挂在山头上,又倒映在了裴韫满是迷惘的瞳中。

他裴韫没有期待能从宁颂的口中听到什么答案,自然也没有看宁颂一眼。

事实上,便是连裴韫自己也是迷茫的。

这些问题无人能回答他。

“抱歉,我并非是针对你,只是心里憋着一股子怨气,你就当我在胡说八道吧。”裴韫歉声道。

听了这一番惊骇之语,宁颂又怎能装作没事人一般淡定下去?她虽讨厌裴韫有时的行事作风,但却不希望这人因为语不惊死不休而招来杀身之祸,更何况裴韫现在身在镇安府,若他这一番话叫旁人听去了,连带着镇安府上下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敢说这些,你不要命了吗?”

裴韫默然,以沉默回答了宁颂。

直至好半晌,山野的风更冷冽了一些。裴韫才听到耳边宁颂这么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甘愿在尚书府当一个宾客呢?凭你的本事,若想在广贤军中有所作为应该也不难。”

“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裴韫缓缓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吗?”宁颂轻声一笑,“撇开身份说句不合时宜的话,你又没有去广贤军里试过,怎知……”

宁颂边说着话,边无意一转头,可恰好撞进了那双乌色眼瞳之中。那般淡漠的眉眼倒映着天上的熠熠星芒,又如镜一般照出了宁颂的身影。

长风袭来。

宁颂身子一抖,忽然说不出余下的半句话了。

“……不会吧?”宁颂反问了一句。

裴韫却还是那般注视着宁颂,面对她明晃晃的疑惑,裴韫既没有出声承认,又没事矢口否认,好似一座雕像一般佁然不动。

“你、你以前——”

未等宁颂说完剩下的话,裴韫却不动声色岔开了话题,为此甚至不惜自揭伤疤:“今天那个被父亲抱走并且要被当做口粮换出去的孩子,让我心里很不舒服。看着他,我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夜风裹挟着裴韫细碎的话语,他的神情却是那般的淡漠,像是远山锋芒上的雪,好似朝阳一现就要化作虚无。

宁颂转头,用一种近乎复杂的眼神看着裴韫。

她完全不知道该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好在裴韫也不需要宁颂的回答。

“只不过那个孩子比我幸运,我被家里人换出去的时候,我的亲生母亲可没拦着。”

有关裴韫身世的重要信息接踵而来,宁颂像是被人当头棒喝一样静坐在原地,久久无法消化。偏生转头,又能看到裴韫那副淡漠的眉眼,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出自于他口一般。

“我……抱歉。”

“不用这样,我又不是提起过去就会哭鼻子的人,当真是小瞧我。”

“那什么时候有时间的话,方便给我讲一讲吗?如果你不想说,那就当我今日多嘴。”宁颂轻声道。

裴韫不以为意般点了点头:“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你想听?”

宁颂点点头,裴韫夸张地满脸惊讶:“我这么多年憋着没说出口过,我还以为别人都不喜欢听这种故事呢。”

“我对你,有些好奇,”半晌,宁颂坦然承认道,“虽然不知道这样做算不算给你的伤口撒盐,你要是不想说的话,随时可以把我今天的话当做耳旁风。”

“没有不想说,”裴韫站起身走出棚子,对着广袤的田野,“但至少不是今天。”

说完后,二人之间沉默良久。宁颂见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也知趣地结束话题,免得落得尴尬。

“我知道了,那我先去休息了。”说完,宁颂又钻回了那个角落里,她躺在草垫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耳畔传来一阵火舌舔舐树枝的声音,伴随着某人的动作,一下一下敲在了宁颂的心头。

“裴韫,”宁颂突然出声,“最后一个问题。”

“请讲。”

“你觉得我们这样做……对吗?”

“什么对不对的,”裴韫笑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对错?再说了,你为宁严幼徒,就算今天这条路不对,你还有的选择吗?”

宁颂抱紧手臂,好似把自己圈在了火光的影子里:“我是没有选择,但你有啊。”

裴韫摇摇头:“这已经是我选择之后的结果了。我与你不同,不想要什么黑白对错,我只是需要这么做而已。”

回答裴韫的是一片风声。

裴韫转头,正好看到了少年人缩成一团的身影,白日那双好看的眼睛闭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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