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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融昀语气平静得没有起伏，单手扣上胡椒粉盖子，“在想要不要再加点胡椒粉。”
费文安不疑有他，去冰箱帮他拿了个鸡蛋，“不放也行，又不是吃胡椒粉的味道。”
融昀嘴角的梨涡隐隐约约地陷出来，低声呢喃了一句好。
虽然是临时起意，但两个人分工很明确，很快就做好了两荤一素。
融昀洗干净手，面对着费文安坐下，“尝过了吗？”
他在紧张？
费文安听出了生涩僵硬的语调，有些意外自己竟然能这么敏锐地察觉到。
他用筷子夹起一块圆润，富有光泽的樱桃肉，低着头想着接下来的要说的说辞慢慢送进嘴里。
“嗯？”他抬头很认真地对融昀夸赞，“好吃，特别好吃。”
融昀微微垂着眼睛，听见他说话也没有反应。
他盯着费文安的下半张脸，被肉块塞满的脸颊和沾染着糖浆的嘴唇。
“融昀？我脸上有东西吗？”
直到被费文安叫了名字，他才回过神一般，不敢细想刚才的念头。
“喜欢吗？”他问道。
“喜欢。”过去几年，再次吃到这道菜更多是种回忆，费文安点了点头。
事实证明自己还是一个比较念旧的人。
费文安又加了一块放进嘴里，咀嚼的时候眼神偷偷往对面看。
融昀从坐下后就没有动作，现在更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被看得不自在起来，一股燥意从脖子蔓延至头上。
“你也吃呀。”别老看着他了。
“嗯。”融昀终于把视线施舍给他面前的几盘菜上，他吃了一口包菜丝，在嘴里慢慢咀嚼，“很好吃。”
“我很喜欢。”
费文安总感觉这话似乎有另一种意思，但对方面对他的目光神情自若，缓慢地咀嚼声一下一下像是敲击在骨头上，听得他寒毛竖立。
他低头埋了口饭：“那你多吃点。”
这场晚饭就在这诡异祥宁的氛围下结束，费文安站在水池旁看着融昀洗碗。
他拦了，没拦住。
又不好真在客厅坐着，干脆就在旁边陪他。
融昀上扬着嘴角，仔细听还能听见从他齿间哼出的零碎歌声。
费文安不太理解，但觉得这个场景莫名地很温馨。
夏日晚七点的夜晚倔强地带着点亮，硬生生降低黑色的透明度，让天变成淡淡的烟灰色。
对面邻居没拉窗帘，露出小小的暖色的一方，自己家冷色的厨房，水流冲刷着在灯光映衬下白得几乎透明的手腕。
费文安看着自己的前男友，不，应该是追求者为自己洗碗而感到温馨。
他闭着眼皱了皱脸，无声感叹：啊，荒谬。
碗和盘子整齐的堆叠在一起，无机质的白反光出天花板上小小的灯，费文安把融昀送到门口。
“今天真的谢谢你。”他深吸一口气，还是由衷地庆幸地向对方道谢。
融昀和他对视：“樱桃肉吗还是洗碗？不用客气，想吃我下次再做。”
很罕见地用熟稔的语气讲了个冷笑话。
两个人在门口不约而同又心知肚明地笑起来，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道别。
“那，我先走了。”最后还是融昀开口，他摁下电梯朝费文安挥手，“提前和你说一下。”
“晚安。”
-
好像不太能晚安。
费文安很想泄愤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地轻轻挥开电灯开关，他坐起来，被冷汗浸透的后背整个贴在床头，一时没能平复住呼吸。
他又做噩梦了。
将掉到手臂上的手串推回腕上，床头柜放着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他撑着手探过去拿，因为挤压而凹陷的床垫上滚落下一颗东西划过他的手背。
“啊！”费文安吓了一跳，看清了之后才发现是那颗圆球。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柜子上滚到床上了。
看见是它，被噩梦惊醒的心反而平静了一些，他这才看到是融昀发来的信息。
没有文字，是一个挥舞手臂欢呼的表情包。
费文安打开键盘，无意义地敲了几个字母又删去。
还没睡？有什么事吗？
该说点什么好。
他还没思考出一句完美的回复，对面又发来信息。
融昀：“抱歉是吵醒你了吗？”
An：“没有，我正好醒了。”
融昀：“是做噩梦了吗？”
融昀：[小狗很担心你]
看着对方发来的耷拉着耳朵皱着眉的小狗表情包，费文安意外地心情好了很多。
他抿着唇低头打字。
An：“只是突然醒了。”
An：“你呢，怎么还没睡。”
融昀：“睡不着。”
融昀：[小狗很想你]
这家伙到底哪来的表情包，费文安把头埋在膝间，耳朵有点发烫。
现实就够热情了，网上他更加招架不住。
融昀：“明天我还来找你吧。”
融昀：“有想吃的东西吗，我带来给你。”
An：“明天不行。”
An：“明天我有事要出门。”
融昀：“[哭]什么事能带上我吗”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融昀：“好吧。”
费文安：……
他看到了。
但假装没看到。
An：“晚安，早点睡。”
他重新关上灯，在黑暗中闭眼尝试入睡。
明天确实有事，费文安没有说谎，明天他要去窦良说的那家便利店面试。
费文安很早就打算在这次暑假找一份兼职了。
正好前几天窦良给他介绍，附近地铁下面有一家便利店正在招聘暑假工，时薪20，工资日结。
离家近也方便，费文安当时就和窦良约好，放了暑假就去店里面试。
便利店分早班早上6点到下午3点、中班下午3点到凌晨12点两班倒，窦良已经干了几天，大部分上的都是中班。
“我不上中班。”他干巴巴地对窦良说。
对方不解：“为什么，中班凌晨还有补贴拿呢。”
“也不是这个问题。”费文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从没和他说过自己体质的问题。
让他凌晨12点还在大街上走，那简直和活靶子没什么区别。
“12点太晚了，不知道早班排满了没有。”
“不知道啊，招聘海报都撕下来了。”窦良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再劝，“等会儿店长来了问问吧。”
费文安点点头，视线落在边上微微冒泡的关东煮机上。
窦良一只胳膊撑在收银台上玩手机，搭配他一头黄毛显得更加吊儿郎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挑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