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无眠 第2章 海之七子

林眠倦昨日在图书馆看了一整天的书，今日神采奕奕，来到空地面前，其他幼鱼也来到了这里。

幼鱼们或站在空地上，或坐在石头上，围成一堆。林眠倦没有参与进去，他依旧看着空的圆台和最后一尊雕像。

不知那时看到的黑影跟海之七子有什么关系。

“海中的生物提及最多的是海之七子，轮回系统说的背景当中也包含海之七子，可随着时间长河的奔流，海之七子早已所剩无几，我们又从哪里寻找与任务相关的信息呢？”青鱼问。

蓝鱼看了她一眼，回答：“商业区中有着整个亚特兰蒂斯最大的图书馆，那里有记载海之七子信息的专区。”

红鱼接着说：“轮回给出的背景和未出现的任务一定有关联，只不过是我们暂时没有发现。”

林眠倦又看到了海。

海坐在第三个圆台上，手托着下颚，抵在大腿上，看着他们。

海的鱼尾是深邃的黑，像宇宙中的黑洞，无法想象他曾经承受过多么严重的污染和痛苦。

林眠倦看向第三个圆台，看着海，笑着说：“那就是说，海主和海之七子有关系是吧？”

海也笑着，指着他们当中的一条鱼，“她要死了。”

【异化100%，最终异化完成。】

异化是突然发生的，谁也没想到会直接最终异化。

机械音说完，红鱼惨叫，身体发生异变。鱼尾畸形，大小不一的黑色斑块在鱼尾上长出来，上半身子腐烂，眼睛猩红。她发出一声尖叫，冲向了离她最近的幼鱼。

“昨天我好像看见她离开了亚特兰蒂斯。”

“她是傻了吗？怪不得被污染异变了。”

林眠倦听着其他人鱼的讨论，摇了摇头，或许她是找到了新线索，相比于这些幼鱼，她更聪明。

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凝成了三只水箭，将红鱼钉死在这里。她的尸骨被侍卫带走，丢到了埋骨之地。

还剩六条幼鱼。

郁清点完人数，转身离开。

“希望你们当中有幸存者。”

“不要离开亚特兰蒂斯，不要靠近海平面。他们污染海洋，也在窥视海洋。”

在郁离开后，人鱼们也都各自散开，唯有林眠倦还待在原地。他游到第三个圆台面前，朝仍坐在上面的海鞠了一躬，恭敬地说：“海。”

“你好啊，幼鱼。”海笑着说，“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看到我的？连郁都看不见我的灵魂。”

海死后，灵魂并没有消失。

林眠倦也看见了河、清、晏、肆和惟的灵体。他们说这是“妈妈”对他们的惩罚，海觉得无所谓，只是换个方式陪着郁而已。

“大概……因为我患有幻想症吧。”林眠倦回答。

“这样啊——别告诉郁，我挺想让人类灭亡的。”海说完就消失了，其余海之七子也都消失了。

林眠倦又鞠了一躬，转身往埋骨之地游。

“试试看，能不能见到红鱼吧……”他边游边想。

来到埋骨之地，只看见了一堆白骨，根本认不出哪个是红鱼的尸骨。林眠倦叹了口气，准备打道回府。

“请告诉他们，一定要阻止海主，拯救这里。”红鱼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他没听到任何关于任务的消息，返回空地。

他可是祸难者。

途中，林眠倦听到了一首歌。

“勤勤，录下来。”

【已开启录音。】

凄凉、悲哀、孤独的人鱼之歌在空地中回响，其歌声传播之广泛，还未到空地便已听见。不同的海洋生物在合唱、重奏，人鱼之歌响彻整个亚特兰蒂斯。古老的物种游出他们呆的地方，与其他生物一同合奏。

郁和最后一位海之七子——家，来到了空地面前。

“许久没有听到过这首海洋回响了。”郁说。

所有生物恭敬地低下身子，朝海主和海之七子致以敬礼。

他们也加入了这场合奏会。

林眠倦迟迟来到，他听见了过去海之七子的痛苦、悲楚和怨恨，生物们在灾难中的悲鸣，还有大海日渐失去生机的哀歌。他看见了包括海在内的六位海之七子的灵魂，他们也加入了这场大合唱。只不过别人并不能听到。

“其实这首曲子并不是人鱼之歌，只不过是由人鱼种起头，后续其他海洋生物陆陆续续加入合唱的曲子。可以是海域的合奏，也可以是整个海洋的合奏。所以称之为‘海洋回响’再好不过。”郁如此解释。

曲毕，海洋生物们在原地停留了许久，才散去，六位海之七子同时消失。

【录音结束，已将录音更名为“海洋回响”。】

“等到家死后，就再也没有海之七子了。”

“他们为什么要死？他们不是永生的吗？”

“每次都要承担我们的苦难和痛楚，还要替人类化解海洋危机。他们的怨恨、悲痛和不甘积攒太多太多了啊……”

“唉……”

海洋生物各自说着话离开，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入郁、家和林眠倦耳中。

家的鱼尾已经开始变黑，手上和额头的青筋时不时突起。他笑着看向林眠倦，温柔地问他：“现在幼鱼有什么想问的吗？这次是特例。”

“家，你什么时候会离开？”

“还有不到三个月吧。”家的语气里满是愉悦和解脱，不过他又充满遗憾地说，“我还有可能会失败。妈妈对我的考验是最大的，因为如果我也走了，之后的海洋，不会再有海之七子来拯救，她的子民会死掉更多。”

“幼鱼，再见。”

林眠倦朝他们弯下腰，行礼：“再见。”

等他们走了之后，林眠倦从空地返回住处。

他看见一条黑色短发、墨绿色鱼尾的人鱼正在朝他这个方向游，然后在他前面停下了

林眠倦也停下来，歪头看着来客。

林眠倦看了一眼他的鱼尾，难免会联想这条人鱼跟那群彩虹色人鱼有什么关系。

“你好。”林眠倦主动开口说。

来客笑了笑，温柔地说：“我叫温渡霈，不过，你也可以叫我‘陪陪’。”

林眠倦听见最后一个名字愣了下，有些疑惑：“‘陪陪’这个名字有什么来历吗？”

“啊，是我的主人给我取的名字。”

“这样啊，我小时候也有一位朋友叫陪陪，你和他挺有缘分的。不过我现在找不到他了。”

林眠倦回答他：“他是我的第一个玩伴，对我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温渡霈笑得很开心：“这样啊——”

林眠倦：？

“那么……”

“我是第七位拯救者……确切来说是救赎者。”温渡霈直白地揭开自己的身份，“是来救赎唯一的祸难者——林眠倦。”

“……”唯一的祸难者林眠倦还没听完温渡霈的话，转头直接跑了，导致他错过了温渡霈的后半句。

为什么是叫救赎者，而不是拯救者？

他们拯救这个濒临灭绝的海洋，而他来救赎他吗？

不可信。

“记住，你只相信‘陪陪’。”

不可信。

即便是林眠倦来之前脑海中的声音叫他信任名叫‘陪陪’的人，就算遇见了他也不会信任的。

现在他要和七个拯救者，不对，死了一个，应该是六个拯救者对立了吗？真麻烦，还不如现在让他污染异变死去。

温渡霈看着疑似落荒而逃的人鱼，笑了出来，追上去：“为什么要跑呢？我又不会吃小鱼。”

林眠倦没理他，摆动鱼尾加速游走了。

温渡霈留在原地，无奈地耸了耸肩。

“哎呀，看来小温追妻路漫漫啊。”002和其他监管者津津有味地看着某块屏幕。

小温虽然在进入副本前清完了手头上的工作，但一个副本的时间，难免又堆积了许多工作。小温此时不在，工作只好分给别的人做了。

001抱怨：“006回来我一定要给他堆一桌子的工作。”

.

林眠倦回到小屋，躺在床上，抱着精致的珊瑚小灯，蜷缩成一团。

青鱼和蓝鱼来到了图书馆顶层，翻阅着海之七子相关的资料，两人时不时小声交流，试图猜出主线任务。

橙鱼去找了海主郁，郁听他叽哩哇啦一大堆直接游走了。

“如果你是来找我讲一串废话的话，我不作陪了。”

“诶，海主别走啊——”

紫鱼鼓足勇气去找家，真正来到家面前又社恐的一句话不敢说。

家温柔地看向她：“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就我……我想问一下……海之七子的……事情。”

“好啊。”

黄鱼在商业区闲逛，偶尔听一听其他生物讨论海之七子。

“家也撑不住了吧？”

“嘘……这里这么多生物，说这话，你想干什么？”

“别聊这些了……”

温渡霈找到郁，此时郁刚刚摆脱话痨的橙鱼就遇见了他。

郁：“你又回来做什么？”

“没什么。”温渡霈回复他，“这个世界是一个必然走向灭亡的世界，对吧？”

郁没理他，往空地游。

“你还没找到他吗？”

“他又不会第八次复生。”郁不太高兴地说，他直接游向海底神殿。

温渡霈在郁走后，回到了轮回中枢。

“小温，这么快就回来了？”

“哎呀，我无家可归也只能回来这里了。”温渡霈笑着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林眠倦抱着珊瑚小灯一觉睡到天亮，然后被机械声吵醒了。

【检测到玩家对剧情&任务探索进度已达10%，更新主线任务。】

【拯救者任务：阻止海主&拯救海洋。】

【祸难者任务：让海之七子走向死亡&帮助海主一切需求。】

每一个身份都要完成两个任务。

林眠倦揉了揉眼睛，在一堆珊瑚灯里面找到一盏珊瑚提灯，用左手拿着，出门去找家。路上遇见了郁和温渡霈，郁告诉了他家的位置，他谢过郁，就走了。

家坐在空地的第七座雕像的圆台上，看见林眠倦来了，笑着朝他招手。

“唔，今日按理来说，我只能回答你们这些幼鱼三个问题哦。不过，除了之前来的紫鱼找我问了海之七子的事情，看来只有你一人前来呢？”家吐了吐蛇的信子，“那么，你们只有两次问问题的机会了。要慎重哦，幼鱼。”

【轮回游戏中每个副本都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存在有无数个平行时空。每位玩家仅有一条宝贵的生命，若在游戏中死亡，大脑将会受到重创，玩家肯定也不想变成植物人吧？】勤勤开口提醒林眠倦。

“郁会以你们这种方式死掉吗？”

家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他啊？他可是永生的啊，是与我们完全不同的存在。”

郁成年的时候，便成为了一个力量强大到凌驾于任何海洋生物上，可以与“妈妈”波塞冬并肩的白化种，所以其他生物才会叫他“海主”。

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死亡。

林眠倦愣住了，家笑着望向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不问了吗？”

他摇了摇头，那个问题无非是问海之七子相关的，不如留给别人。

家伸了个懒腰，往别处游：“有缘再见，幼鱼。”半途他又回头，“幼鱼，知道的东西越多，死得越快哦。”

“感谢忠告。”林眠倦回复他。

家走了。

林眠倦提着他的珊瑚提灯，再次拜访商业区的图书馆。

河清海晏，肆海惟家。

每一位海之七子都代表不同海洋生物的白化种：海豚、鲸鱼、人鱼、鲨鱼、水母、鳐鱼和海蛇，上半部分是人类，下半部分是鱼类，白色的下半身随着污染加重而变黑。

每一位海之七子负责不同的海域，当他们出现时，定是哪片海域受到了污染。等到污染严重化，他们就会献出自身净化大海，完成任务，失去记忆，进入轮回，等待下一次污染来临的呼唤，而再次复生。

经过长久的历史，海底属于海之七子的雕像逐渐碎裂，最终只剩下海蛇的雕像。

而三个月后，家的死去，海洋里面再也没有海之七子，海洋生物自我难保。

他们拯救者的任务会是和这个相关吗？如果这样，那么拯救者的任务是必然失败的……

【剧情&任务探索进度25%】

【世界故事线进度20%】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家和郁在海底神殿的门外，郁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家轻叹一口气 ：“郁，希望你能早日解脱……”

“谢谢你。”郁说。

[家，连你也要走了吗？]

[妈妈，人类应该要自己付出代价。

[我拥有的人生，是最平淡的人生。而我现在，应该去寻找曾经在我生活中浓墨重彩的部分了。]

[那么，祝你好梦，我的孩子。]

家取回记忆，与殿外的郁抱了一下，游到海面，蛇尾幻化成双腿，他踩在海平面上，迎着朝阳，沐浴着光辉，走在波光粼粼的金色海面上。

大海是无边无际的，不知道家走了多久。

海平面下传出真正的人鱼之歌，为家送别。

金日之下，家的身影正在消散，海蛇的雕像出现丝丝裂痕。

郁在空地上，注视着家的雕像的碎裂，握紧了双手。

再见。

家消失了，无数光点落在海面上，净化着受污染的海洋。光点落入水里面，给那些被污染的生物治疗，让他们恢复原状。

人鱼之歌仍在流转，不如说，这是一首治愈之歌，所有属于家的雕像都一一碎裂。

大海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蔚蓝。

郁罕见地流下了泪水。

历史长河滚滚过，最终只剩下他一人与那些枯燥的史书为伴了吗？

家已经离去，海之七子的故事成为过往，而海主的故事又流传成了诗篇。

虽然海洋又被净化一次，但是人类对她的污染也仍在继续。

【世界故事线进度35%】

“人类又在作死了，”郁无情地说，“已经没有海之七子来净化大海了。”

人类是在自作自受。

海洋情况日渐糟糕，郁也一天比一天冷漠。

[郁……]

“别想。”郁未等波塞冬说完，直接打断了她，“让他们就此死掉，不是很好吗？当然我指的是人类，而不是你的子民。”

[可是他们撑不下去了。]

[海水时刻在污染他们的身体，他们越来越缺乏阳光、氧气和食物了。]

“你也是这么逼海的？我可对庇护海洋生物没有兴趣。”郁冷漠地说。

海厌恶人类，爱着海洋。

郁憎恶人类，并不喜欢海洋。

[……]

“那就再等等吧，我要人类为他们自己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某日，林眠倦来到空地时，发现了第三圆台附近有闪闪发光的东西。他游过去，在那里捡到了一样东西——一片白色的鱼鳞。

海告诉他，那是郁的鳞片。

林眠倦把捡到的鳞片都放在小盒子里面，已经堆了一摞了。

郁的鱼尾永远不会变黑，但不代表他不会被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