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与狸好 第8章 婳乐

庆淅电视台不远处的一家肯德基店里，鸡块汉堡可乐什么的都被推到方桌角落，正中间反而放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几沓资料。

赵昭南挑刺，“你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地方，中午就吃这？”

祁狸在手机上看导航，“经费有限。”

“难道肯德基就很便宜吗。”周胧淑无所事事地撑着下巴吃薯条，番茄酱没了，她站起身打算去服务台拿几包。

“喂，你干嘛。”赵昭南问。

“拿番茄酱。”

赵昭南勉强拿过一旁的餐盘，颐指气使的，“给我带一包。”

祁狸从手机中抬眼，“你自己没长腿。”

赵昭南又不爽了，她双手抱臂，“你怎么对你恩人说话的。”

“……恩人？”祁狸神情夸张，看向腿旁放着摄影设备的男人，“元芳，你怎么看。”

他当然不叫元芳，他叫钱伏，眉间有颗黑痣，刘海齐眉，没有一丝弧度，发型有些像不二家棒棒糖上印着的小孩，显得他整个人都很老实。

钱伏有些紧张，但还是老实道：“不能说恩人，我们都是自愿加入调查的，赵昭南，你不能这么说。”

赵昭南：“……”

她这是加入了个什么团队，赵昭南也压根没给他眼神，冷哼一声，把话头对准祁狸，“要不是为了温胥，我跟你站一块都嫌。”

祁狸冲她挑了挑眉，“你已经跟我站在一块了。”

“我上一句话才是重点，是为了帮温胥，韩温胥，你少往自己贴金。”赵昭南瞪大眼，像个炸毛猫咪。

祁狸左看右看，“他现在不在这，你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赵昭南：“……”

她在气人这方面实在没遗传到她哥，只得气愤地拿叉子戳鸡块，恨不得大卸八块。

“肯德基是快餐店，不是西餐厅，没有那么大的牛排让你戳，你也没有把鸡切八块的刀工。”祁狸把一次性手套递给她，“放过它吧。”

周胧淑把带回来的番茄酱丢到桌上，又把另一包装的沙拉酱递给钱伏，“你的。”

钱伏抬头那瞬的诧异写在脸上。

“知道你不好意思去要。”周胧淑坐下，“不用谢了。”

钱伏腼腆地笑笑，“哦。”

赵昭南刚想再跟她杠几句，余光忽然注意到玻璃外走过一个人，撇了下嘴顺从地戴上一次性手套，优雅地拿起一个炸得焦黄的鸡块，再慢慢地沾上番茄酱，轻轻地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谢谢。”

祁狸：“？”

刚进来的韩温胥随手把车钥匙放到桌上，“有计划了吗。”

“当然有了。”赵昭南抢答，并殷切地拉过一旁的餐盘推给他。

祁狸左看了一眼韩温胥，右往对面看，手撑着下巴安安静静，她明白了。

“说来听听。”韩温胥表情很自然地戴手套，他们认识许久，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现在选同一个行业，进同一所电视台，再矫情就真的矫情了。

赵昭南转转眼珠，“额……”

“什么呀，她俩刚才拌了半天嘴，哪有功夫去做计划。”周胧淑道出真相。

赵昭南瞪了眼她，很快地转变话术，“这不是在等你嘛。”

“不用。”韩温胥摇头，温和道：“茜姐让阿狸主导。”

赵昭南大声道：“凭什么？”

祁狸挑眉，笑道：“我比他早一分钟喽。”

赵昭南还是一头雾水的。

周胧淑好奇另一件事，“不过，婳乐这桩怎么落到你们手上了，一般不都是网宣部做吗。”

钱伏的手指抵着外套的拉链，上滑下拉地过了几遍，也很好奇。

韩温胥转脸朝向玻璃，反光出他一半侧脸，细看他表情还有丝懊悔。

“因为今天整栋楼只有我们俩迟到，台里为了加强各位同事的工作积极性，我们正好撞上。”只得祁狸来说了，她木着脸，“不仅要做这桩新闻，还要挂屏一周杀鸡儆猴。”

话音落下，狭小的区域里迸发出一阵忍无可忍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我早说让你早点来嘛，你还跟我犟说没事哒没事哒。”周胧淑从桌上起身，“遭结果了吧。”

钱伏被带动得放开了些，自然不少。

赵昭南笑骂，“活该。”

“OK，咱们跳过这段，先说怎么进婳乐调查。”祁狸摊平手。

“当然不能明着进啦。”赵昭南翻个白眼。

韩温胥点头，“暗访。”

钱伏说：“能进婚纱店的，只有新婚夫妻了。”

周胧淑抿着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祁狸“嗯”了声，开始编人设，这个方案在上午时她就想过，说：“查店员看人下碟，我们正好五个人，那就分两组行动，一组有钱挑剔，要一直不满她们的服务，挑她们的刺，另一组就是终于攒满了钱要来租婚纱，性格嘛，就比较好说话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赵昭南又抢答，幸灾乐祸，“那你结婚了得避嫌，我跟温胥一组。”

祁狸无所谓，点头表示她没意见。

她给出反应后，韩温胥动作顿住，再次看向她手上的戒指，眼底惊讶，原来今天的戒指不代表饰品。

他心口很奇怪，又马上被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占领，作为朋友，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他，瞒着他，是为了向她的丈夫避嫌吗。

现在还这么自然地和他相处，祁狸把他当作什么，她下一段感情中不愿提及的错误吗，所以不愿意再提及，连同她对他付出感情的六年都当没存在过。

韩温胥很清楚自己在前六年的时间里对她只是朋友的欣赏，现在产生的一切糟糕情绪，不是对她不再追逐他的不甘，而是她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假装释然。

但祁狸并不是假装释然，她是真的不记得了，失忆这件事，只有她父母和周胧淑知道，昨天在民政局对赵译西说漏嘴，怎么想是他的事。

保密失忆这个后遗症，一是没必要到处嚷嚷，二是祁狸觉得，跳楼已经够傻了，再多加个失忆，别人会把她看成韩剧里的女主角的。

钱伏手趴在桌上，惊讶道：“祁狸你结婚了？这么快！”

“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嘛。”周胧淑摁住他的好奇心，又下意识看向韩温胥，他表情无懈可击，但同样流露出一点惊讶，难道赵昭南没告诉他？她又看向赵昭南。

赵昭南闭了闭眼，脸上的懊悔一闪而过，哎呀怎么就说漏嘴了，应该不会被她哥知道吧？

“恭喜。”韩温胥向来体贴，垂眸掩住别的，体面地笑了笑，说：“还是抽签吧，阿狸，你也不用避嫌，调查而已。”

“昨天结的，其实我也还没习惯。”祁狸还是无所谓，她都OK。

赵昭南不愿意，但不想反驳他，又想赶紧过掉这个话题，“那就抽签吧。”

周胧淑和钱伏都同意。

肯德基里有现成的道具，祁狸懒得找别的，扣上薯条盒子摇摇晃晃，“一人拿根薯条，相近的两两成组，最长或最短的随便找一组加。”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草率啊。”赵昭南口嫌体正地率先拿了一根出来，薯条接触到天光的开始，也是她希冀的结束。

短得很明显，赵昭南耷拉着脸催促祁狸快抽。

祁狸偏不，存心要逗她，捧着薯条盒先凑到周胧淑眼前，再放到钱伏手旁，又推给韩温胥。

周胧淑凑到旁边比了比，“我俩铁定一组了，这几乎一样长了都。”

“就看他们了。”钱伏显然更想知道另一组的结果。

周胧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下意识向他靠近，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也一样。

赵昭南全程瘪着嘴抱臂，等韩温胥抽出一根，得，彻底没指望了，她没好气道：“磨叽够了吧，搞快点搞快点。”

祁狸冲她笑得别提多灿烂了，快速抽出一根冲她摇摇，软趴趴的薯条像个得瑟的海草，说：“不要催我出牌哦。”

赵昭南：“……”

好想拍照发给她哥。

她也确实这么说了，一行人出门坐上公司的车后，赵昭南在第二排，她先看了驾驶座上专心开车的韩温胥，又看副驾驶上在看手机的钱伏，最后眼神往困晕过去的周胧淑脸上扫过，放心了，鬼鬼祟祟地用气音说：“跟我换，不然我告诉我哥，你要和你初恋拍婚纱照。”

祁狸最喜欢逗她，表情讶异，手掌夸张地捂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凑近她，“天呐，原来我跟韩……”

赵昭南一把捂住她嘴，还隔着祁狸自己的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快阻止，“你不许说！”

祁狸被死死盖住嘴，一张脸被遮了一大半，眼睛和喉咙却都还在发狠，卷翘的睫毛使劲眨来眨去，“&原来%&唔&唔唔初恋&唔……”

韩温胥透过后视镜看她们闹，淡笑不语。

赵昭南手脚并用地压制她，双腿都压在她腿上，“你够了！比过年的猪还难压，胖成猪了你，猪！”

祁狸才是要被她压倒了，这女的快坐她身上了，“赵昭南！你唔唔&唔唔&赵！唔……”

“蒜鸟蒜鸟，她要被你憋死了。”钱伏转身伏在靠背上劝架，他是云城人，一着急就带口音，“蒜鸟，蒜鸟，都是朋友。”

“谁跟她是朋友！”赵昭南一嗓门嗷过去，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大发雷霆……

“怎么了怎么了。”周胧淑被惊醒，一睁眼就看到这副情景，脑子还没彻底醒过来手就上去劝了，“诶呀！怎么又打起来了你俩，又怎么了。”

眼看局面控制不住，韩温胥摁了下方向盘，淡声道：“坐好。”

她瞪着她，她压着她，双双都停了挣扎，但也都没松开。

韩温胥压下眼皮，扫了眼导航，“还有十分钟到，都坐好。”

这句话后，严丝合缝的磁铁一下弹开，擦嘴的擦嘴，擦手的擦手，总之双方都很嫌弃彼此。

赵昭南还想时刻防着她再乱说，眼睛从没一刻从她嘴上离开过。

但祁狸可没那闲功夫，坐好的下一刻就掏出手机调自拍模式照脸了，还好没花妆，就是口红掉了，她把口红管拿出来补。

赵昭南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眼看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她还是不想罢休，真拿手机出来调微信，还特地展示给她看，“你信不信我真发。”

祁狸眼神好，一眼就看到前面几条聊天记录，“你放心，我回去就把这衣服扔了。”

“说的好像我不扔一样。”赵昭南条件反射跟她杠了一嘴，又想起重点，重重点开键盘，“谁让你看别的了，我真发了！”

“我好害怕哦。”祁狸挑衅地说，她要是好好跟她说话她也就答应了，偏偏她没那个觉悟。

“……”赵昭南受不得激，当即就在键盘上打字，做的长美甲在屏幕上霹雳作响。

与此同时，赵译西刚把姑姑送走，倚在座椅上捏了捏眉心，他喉咙发干，拿过一旁的水喝了一口。

也是放下水杯的时候，桌面上的手机“叮咚”一声，他也就顺手拿起来看了。

【south：祁狸她都要跟温胥一起去试婚纱了，太不像话了，哥你管管她。】

赵译西挑眉，下一条微信马上就到。

【祁狸：赵译西你管管你妹，刚才扬言要跟我打架，我脸都被她捂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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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