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与狸好 第65章 分配

登高望远，山间的日出总是美的，它不比日落缓慢，顷刻之间，便高高挂在山头，不少人都在外面拍照，钱伏更是直接守了一宿。

祁狸醒过来的时候，帐篷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侧过身压着被子赖了会，又睡着一次，直到赵译西回来叫她，她低着头发醒困，问：“现在几点。”

“十点。”赵译西把衣服给她，看她发困的神情，觉得好笑，提醒道：“再不动身，你的土特产就没了。”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吗。”祁狸立刻睁开眼，手作势放到衣服上解扣子，才解了两颗，她抬眼瞧他，呐呐道：“我要换衣服了。”

赵译西点头，“你换。”

“……你不出去吗？”她问。

赵译西淡淡道：“我不介意在你醒着的时候帮你洗一次澡。”

前晚，大前晚，好像都是他帮她洗的，要看什么早看了，祁狸终于从那稀缺的记忆中提取到这个意识，她手还放在扣子上，却怎么也解不开下一个，生硬道：“这不一样，现在是白天。”

赵译西抬起眸，答应，“好。”

“好什么？”祁狸莫名。

赵译西说：“我们到家的时候，估计天还没黑，以后就一样了。”

祁狸：“……”

他到底是怎么用这个表情说出这番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说回去天还没黑要再去工作呢，祁狸红着耳廓推他，“反正现在还不一样，你先出去。”

祁狸的乖，是真的乖，平时耍些性子也很好，赵译西满足她，他弯腰踏出帐篷。

旅游区各个地方都很完善，女士们一起去采茶叶，男士们则去干重活，比如去山上挖个笋什么的，祁狸戴上宽大的草帽，肩上背着个草篓，细细挑拣了嫩尖往里面放，也是这时，她收到一条新消息。

【秦晖来：我决定去柏林了。】

这次旅游，秦晖来没一起过来，祁狸看到这条消息，在晴朗的天空下站了会，她打字过去。

【祁狸：好，什么时候走。】

【秦晖来：我已经递交了辞职信，下个月。】

说是下个月，其实这个月还有三天就要过去了，祁狸呼出一口气，问她。

【祁狸：已经考虑好了吗？】

【秦晖来：嗯，昨晚定下来的。】

昨晚，庆淅市区的天一片漆黑，邰廉到她这里来了，这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他一周除了回家一趟，剩下六天基本都和她在一起，在床上，他看到秦晖来手机上的照片，随口问她，“怎么不一起去。”

秦晖来靠在他身侧，垂眸握着手机，道：“不喜欢出去。”

平板上是一份全德文的合同，邰廉慢慢滑动屏幕，眸光暗沉，忆道：“你以前跟我一块去过不少地方。”

以前，出差也好，游玩也好，都是他提出，秦晖来跟从，她几乎没自己去过什么地方。

秦晖来闭上眼佯装困顿，“那是跟你一起。”

邰廉摸着她头，“我以为你喜欢。”

“跟你一起就喜欢了。”她说。

邰廉弯唇，他把平板关上放到床头，关了灯后躺下揽住她，在这最安静的时候开口，“晖来，柏林的天气不好。”

他这句话，让秦晖来的眼眶中瞬间涌出泪来，她忍着喉口泛上来的酸，“你知道了。”

邰廉只说：“换季的时候，你容易感冒，到时记得照顾好自己。”

“你愿意让我去吗。”她红着眼眶。

邰廉说：“不愿意。”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秦晖来问他，“我说我们断了，你宁愿断掉我的工作也不许，现在为什么这么慷慨，邰廉，这不合理。”

“晖来，你的前程并不在电视台。”邰廉说：“如果你真的想要，我不会阻止你，为了……它会合理。”

秦晖来连忙问：“为了什么？”

邰廉发出声轻笑，说：“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不重要，因为他愿意让她走，秦晖来也总是要离开他的，她沉默了会，问：“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邰廉道：“会。”

“你不想再说点什么吗。”秦晖来用力地看着他，只要你开口挽留，哪怕一句，我就留在你身边。

邰廉只答，“你想让我说什么。”

秦晖来垂眸抿唇，她靠在他肩上，“我想听你唱歌，就像，五年前在苏黎世教堂里。”

那天，是冬至，瑞士下了好大一场雪，秦晖来得到了一杯热咖啡和一首歌，后来她一直喜欢喝咖啡，即使很苦，真的很苦。

邰廉一直沉默，沉默到她几乎以为他不会满足她了。

秦晖来面上滚落下一颗眼泪。

也是这时，男人开口。

“差不多冬至一早一晚还是有雨，当初的坚持现已让你很怀疑。”

这是一首粤语歌，他唱得缱绻动人。

秦晖来却听不清歌词，她只闭着眼落泪。

直到太阳升起，身边空空荡荡，他早已去处理事务了，她起身去写了辞职信。

相熟总是日积月累，离别却是突如其来，祁狸轻轻叹气，她握紧了手机，整理好帽檐后继续摘茶叶。

不远处传来许谅的声音，他在炫耀自己挖出一个最大的笋，也在嘲笑某人把笋横空截断。

祁狸抬起帽檐看向他们，视线不自觉地搜寻，直到定格在他身上，她给他招了招手。

回程的路上，整辆车鸦雀无声，祁狸坐在最后一排用平板写写画画，她实在没这方面的天赋，捣腾了快三个小时，到下车关机的时候，也只有一个素圈。

-

周末过完，再连上三天班就是五一小长假，电视台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台柱子秦晖来要辞职，梁熙是嘴皮子都磨破了都没劝动，最后让她把这个月最后三天的播报做完。

祁狸进她办公室的时候，刚好一个杯子碎在她脚边，她往后退几步，越过碎渣转弯进去，“找我有什么事吗，茜姐。”

“Sorry.”梁熙脾气当然不是冲她发，她几步走到桌旁，从上面拿过一份资料递给她，“五一就要到了，我们庆淅虽然算不上什么著名的旅游城市，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钱伏拍的那些素材在网上反响都不错，电视台要做几场直播，旅游宣传用，你来负责。”

祁狸往工牌上看了眼，是新闻部没错，问：“我们部门需要做这个？”

“不需要。”梁熙诚实道：“但是我需要你们做，这可是我专门批的一个版块。”

祁狸瞬间明白出原委，“茜姐，您还没消气啊？”

这不是废话吗，梁熙却不会再承认，只道：“公费旅游，给你们的福利，别浪费了。”

祁狸强颜欢笑，“行。”

第一场直播就在今天下午三点，吃过午饭，被发卖的几人坐上了面包车，后备箱里全是设备，祁狸只带了钱伏和赵昭南，还有两个被调去写稿了。

梁熙不愧是梁熙，她嘴上说过去了都过去了，实则在她没消气前一个都回不去新闻部，不过，最多也就这几天了。

他们仨，一个负责拍摄，一个负责调度，一个负责播报，跟大闹宴会那天一样的人员配置。

今天过后，祁狸才发现，原来庆淅这么大，她举着话筒在镜头前介绍水族馆里的隧道，有一个旅行团的叔叔阿姨们甚至把她当作导游，不断提出问题要她解答。

“这个鱼长得好奇怪，叫什么。”一个叔叔问。

“这个……”祁狸看了半天，一群扁平的鱼，她实在认不出来品种，另辟蹊径，道：“我们来问问直播间的观众朋友们，你们知道吗。”

弹幕快笑疯了。

【好惨的主播哈哈哈哈哈哈。】

【祁主播荣升为祁导游。】

【刀片鱼。】

【我知道我知道，叫被压扁的鱼！】

【通过这个旅游宣传直播，我发现，庆淅好玩的，还真没有，看得我立刻把航班取消了。】

【倒反天罡哈哈哈哈。】

祁狸得到提醒，她把答案告诉那个叔叔，并说：“我们是电视台的，方便接受一下采访吗。”

“你不是导游啊。”叔叔惊讶，冲同伴指了指她，“这姑娘不是导游，都别麻烦人家了，我们的导游呢。”

没有一个人理她的采访，火急火燎地又成群走了，祁狸生硬地转移话题，“好的，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两个半小时的直播结束，三人当场下班，祁狸回家就把高跟鞋脱了，光脚踩在地上往沙发上躺，并就着这个姿势睡了一觉。

赵译西回来，他坐到她身侧，伸手抚了抚她脸颊。

祁狸惊醒过来，下意识道：“你回来了。”

“累到了，今天。”他问。

“去做旅游节目了。”祁狸抬着腿给他看，抱怨道：“我都快走成扁平足了，山里那天我都没走这么远。”

赵译西低眸捏住她脚踝。

“痒。”祁狸受不住地往回缩。

“给你按一下。”赵译西拍着她腰示意，“搭上来。”

“你还有这技能？”祁狸怀疑，犹豫地把腿放到他腿上，头枕着抱枕瞧他。

事实证明，他没有，他只会不断地把她弄痒，祁狸坐起来拦他，眼里笑出的眼泪还没恢复过来，“好了，我脚不疼了。”

赵译西看她眼眸，为她眼角沁出的泪感到愉悦，他微敛着眸，“还累吗。”

“睡一觉好多了。”她摇头。

赵译西说：“那亲一下。”

“……我突然又有点累。”祁狸又躺回去，手背捂着眼睛逃避。

赵译西抓着她脚踝摩挲，“你不喜欢。”

“还好吧。”祁狸呐呐，她只是很不喜欢溺水的感觉。

话音才刚落下，他已经俯下身，拉开她腕注视着她眼眸，那双浅色的瞳孔中只倒映出他。

他在她眼角亲了亲，往下贴上她唇，掌心抚在她腰侧。

“差不多冬至一早一晚还是有雨，当初的坚持现已让你很怀疑。”

——葡萄成熟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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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