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喜雨 第16章 第 16 章

尤西嘉穿了个长袖T恤，下摆很宽松，这倒方便了戴双。隔着衣服，尤西嘉只能看到一个圆圆的脑袋在她的衣料下面蛄蛹，不禁觉得好笑。因为距离太近，尤西嘉一笑，腹腔就随之震动，戴双随即在她最下面的肋骨上咬了一下。

戴双仿佛是开发新大陆的探险家，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一路行军，不用低头就知道她经过了哪里。

尤西嘉别扭地推她，戴双却不理会，又劳作了一番，尤西嘉难为情极了，蹭着床单向上躲，却被戴双一把拉回来问：“躲什么？”

尤西嘉不敢看她，用一只手捂住脸，闷声说：“痒……”

戴双闻言抬起头，凑在她耳边学着她刚才的语气问：“难道你没感觉吗？”

尤西嘉另一只手也捂上来，把自己的表情悟得严严实实的，任戴双怎么问都不肯回答。

“怎么不说话？哦，老师知道了，看来是没听懂，”戴双的语气那么正经，仿佛真的在上课一样，“那老师受累再讲一遍，这次可要认真听。”

戴双老师的小课堂又开课了。这次她和往常一样的有耐心，给这位不虚心的学生开小灶，老师温柔又卖力，对这堂课的新知识越讲越深入，顾不上看学生的反应。这接二连三的新知识打得尤西嘉措手不及，听得是晕头转向，云里雾里，思绪早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虽然她已经尽力忍住，但还是从指缝中溢出了一点声音。听见她的反馈，戴双老师终于暂停了热情的教学，把尤西嘉捂着脸的手拉开，又把她被汗打湿的头发拨到一边，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看到尤西嘉的表情，戴双轻笑了一声，连着夸了几声可爱，又忍不住亲在她额头上。戴双发现亲尤西嘉额头的时候，尤西嘉会自动闭上眼睛。亲完之后又会睁开，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这么乖呢？真让人受不了。

于是更多的吻又落在尤西嘉的眼皮、鼻尖。

戴双轻声说：“老师给你个小任务，你可要好好办到。”说着，又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忍住不要发出声音好不好？老师不想别人听到。”

“忍不住……”尤西嘉的声音变得特别软，像在撒娇。

要是这世界上真的只有她们两个人就好了。

那样的话，她怎么叫都行，她不出声她都不乐意。不过这会儿隔壁不知道是中场休息还是已经结束了，或许是她们开始的太晚，总之周围都没了声音。

这可不行。她亲爱的学生提问题，她一个字也不想让别人听。可她又不忍心再要求尤西嘉，只好用吻来封住她的声音。

尤西嘉本来就觉得很不好意思，现在又躲不开戴双的目光，更是急速升温，脑袋都变作一团浆糊，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身体的反应却又格外清晰。她忍不住给这反应作出回应，可她一出声就换来戴双一个绵长的深吻，吻得她喘不上气，本就是一团浆糊，这下简直要煮沸了。

她觉得好委屈，嘴又不能发出声音，只能从别处表示抗议：沸腾的浆糊蒸发了她视线里戴双的倒影，在她眼睛里下起了雨。尤西嘉后知后觉地发现眼角湿乎乎的，意识到那是她的眼泪，她哭了。

真没出息。她迷迷糊糊地想，出发之前，明明是她信心满满地准备让戴双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可现在怎么截然相反呢？！

她侧过脸躲开了戴双的吻，遇上戴双不满的眼神，她忍不住问：“老师，你到底是在哪里学的，怎么和我学的一点也不一样……”

戴双不想放过她的她的任何一个表情。用指尖刮走一颗眼泪，另一颗又掉下来，于是又用舌尖去接，一想到她这眼泪是为什么流的，又忍不住往她额头亲上去。

“这可不能告诉你。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那你怎么办呢？”尤西嘉含着泪问她。

瞧瞧！瞧瞧！

这么懂事，这么体贴，这么知道心疼人！

戴双的心里简直要美开花了，尤西嘉怎么这么可爱，真想把她一口吃了。

“看着你的眼泪我就爽得不行……”戴双一口咬在尤西嘉的下巴上，“这么心疼我，你就多哭一会儿好不好？”

好学生就是听话，老师怎么说就怎么办。第二天早上起来，尤西嘉眼睛肿肿的，这次可没有冰过的勺子给她消肿了，哭过的眼睛又干又痒，她不停地用手去揉，眼睛被她揉得越来越红。

戴双赶紧来拉她的手，退房之后去买了两瓶冰水给她敷眼睛。在去机场的路上，戴双看着尤西嘉隔一会儿就给瓶子换个角度贴在眼睛上，终于在进机场之前把肿消了下去。

要过安检了，尤西嘉嫌浪费，非要把那水喝两口再扔，戴双说她：“早上还没吃饭就喝冰水，胃会痛的。”又在手机上提前买好了机场站的麦当劳，把取餐号发给她，让她待会儿进去取。

尤西嘉又开始心疼钱：“你也太奢侈了！机场的麦当劳最贵了！买两个面包吃就行了，一会儿飞机上也发饭呢。”

“这不是心疼你昨晚哭得太辛苦……”戴双小声说。

昨天睡得晚，早上为了便宜又买了六点多的飞机，尤西嘉光顾着给眼睛消肿和赶路了，也没怎么和戴双进行眼神交流，经她一提醒，才意识到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迟来的害羞起来，再也说不出话了。

戴双送她到安检口，先是抱了一会儿，又在额头亲了一下，跟她说：“下回你别跑了，还是我去看你。放心吧，我有钱着呢，嗯？”尤西嘉想起戴双的辛苦来，正准备说什么，戴双就催她赶紧进去排队安检。

她只好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戴双一直目送着她进了安检口才走，嘱咐她到了学校要给她发消息。

跟戴双分别以后，尤西嘉才敢回想昨天的经过，本来准备在飞机上补觉的，愣是给她越想越兴奋，一点也没睡着。

在那之后，就都是戴双来找她了。见面次数一多，尤西嘉也摸出了点门道，可是她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好，戴双的反应更多是为了哄她开心才做的，弄得她很挫败。经过多方学习，她才知道原来可以买点玩具，而且在网上买还能匿名发货，但这事儿还得征求对方的同意，所以这次跨年夜的见面，在又一次的挫败之后，她跟戴双说了自己的打算。

戴双听完，没什么太大反应，但是却跟她说让她不要买，由戴双来买，下次见面的时候戴双给她带来。

尤西嘉不解地问：“为什么？”

戴双捏着她的耳垂：“那不是真的匿名，快递员和驿站能看到你买的什么，你不知道而已。要是有坏人动了歪心思，搞不好会借此骚扰你。”

这还是尤西嘉第一次听说，她庆幸自己还好没擅自行动。又问：“那你买就不怕了？”

戴双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脸皮薄，我脸皮比较厚。”

这跟脸皮薄厚有什么关系，坏人骚扰还看这个？尤西嘉又想追问下去，戴双就用嘴把她的问题堵住。

她老这样！总是回避问题！尤西嘉一边回应她一边忿忿地想，早晚得给她把这毛病改了。

一转眼，快过年了。这下尤西嘉再怎么不想回家也得回家了，眼看着放假的日子越来越近，尤西嘉整天愁眉苦脸的。

上了大学她老用忙当借口，不接陆萍的电话，因为她不想听见陆萍的声音，都用发消息代替。内容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按时吃饭睡觉，认真学习了之类的，远比不上她跟戴双发的走心。加上她又在谈恋爱，每天和戴双电话、视频的时间都不够用，就更想不起陆萍了。周末就不必说，要是过节放个三五天的小假，她不是说要复习就是说要参加活动，反正不管陆萍怎么说就是不回家，其实都在和戴双见面腻歪。

有时候，戴双也说她。好歹也给妈妈回个电话问候一下吧，毕竟是妈妈，把你养到这么大不容易。尤西嘉就用戴双回避问题的办法对待她，表示自己根本不想听，戴双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个学期她是过得爽了，把陆萍晾了这么久，尤西嘉都有点不敢想象回去会面对什么样的狂风暴雨。不过一想到回家能见到戴双，她又觉得好受了不少。

果然，尽管她一再推脱说可以自己回去，陆萍还是要执意去车站接她，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尤西嘉你现在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

尤西嘉又变回了那个沉默的尤西嘉，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弱弱的，她说：“妈妈，不是我不想回，确实是学校有事要忙，而且来回一趟也挺贵的，我想给你省点钱。”

“哼。”陆萍用鼻子发出一声，不由分说拉过她的行李就走。

半年没回家了，家里还和之前一样，在陆萍的整理下，一尘不染、井井有条。尤西嘉在卧室归置好了行李，顺手关了门，准备躺在床上给戴双发消息。那门关了还没有一刻钟，就被在厨房忙活的陆萍就敲也不敲地直接打开，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你在家关门干什么？”

尤西嘉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上了床就拉上床帘的宿舍，她已经回到了那个得谨慎地生活的地方。她向妈妈解释道：“对不起妈妈，我在宿舍养成习惯了，不是故意的。”

陆萍见她拿着手机，就准备凑过来看，尤西嘉下意识把手往后一缩，这可彻底激怒了陆萍，她上前一步抢下手机，质问她：“怎么把手机换了？”

尤西嘉已经抢先一步按下熄屏键，这才想起戴双给自己换了手机这一茬，就听见陆萍又问她：“问你话呢！说话！手机哪来的？”

一时间，她想不到一个合理又不用说出戴双的理由，不过回到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思维方式也转换了回来，她搬出了一个百试百灵的办法：“妈妈对不起，我忘记跟你说了，我听说尤西尼换了这款新手机，就也想换，高考之后亲戚发的红包加上生活费凑了凑，就换了个新的。”

又灵验了一次。听到“尤西尼”三个字，陆萍的表情缓和了下来，随即不屑地说：“跟她比这个干什么，要比就比学习！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吧？年级排多少名？”

尤西嘉小心翼翼地解释：“妈妈，大学考试不公布排名。”

陆萍又生气起来：“我当然知道没有排名！我就是想问问你考得怎么样！一天天在外面心思野了，一个电话也不给我打，不知道在学校都学了些什么，变得这么虚荣，还要换新手机！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结果养了个白眼狼！”

撂下这句话她就回厨房做饭了。留下尤西嘉在没关门的卧室，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敢轻轻吐了一口气，庆幸还好陆萍只是拿起手机看了看，没乱动什么，虽然有锁屏，但锁屏壁纸是戴双的照片，她趁她睡着的时候拍的。

尤西嘉赶紧把壁纸换了，又听见陆萍在厨房大喊：“还在那摆弄你的破手机！饭好了也不知道来端，难道要我送你嘴边？”

“来了！”尤西嘉赶紧应了一声，收起手机就去厨房帮忙。

饭桌上，尤西嘉拿出了给妈妈带回来的礼物，一条丝巾。

陆萍斜睨了一眼，先是推到一边，在尤西嘉的催促下才打开包装，这下脸色才彻底好转起来，拿出丝巾左看右看，嘴里还不忘说：“算你有点良心！”

那丝巾还是逛街的时候戴双提议买的，她说尤西嘉太久不回家，她妈铁定要训她，得买个礼物哄哄她，没有女人收到礼物不开心的。尤西嘉说哦，看来你哄女人很有心得咯？戴双听完就挠她痒痒肉，说她现在变成了个小作精。

想到戴双，尤西嘉就情不自禁地想笑，转念一想陆萍还在跟前，又赶紧端正了表情，问：“妈妈，怎么样？你喜欢吗？”

陆萍把那盒子收进卧室衣柜里，这一进一出，又换了副神色：“一天到晚就知道乱花钱！现在还没开始挣钱呢就大手大脚的。你这毛病得改！”

尤西嘉撇撇嘴，安静地吃饭。

餐桌上有一道她很久没吃过的胡萝卜。在食堂她从来不打有胡萝卜的菜。大人说小孩挑食，那是因为他们买菜的时候就不会买自己不喜欢的。从小到大，因为胡萝卜的事她可没少挨批，敢说一句“不喜欢”，陆萍能给她变着法的连做好几顿，天知道胡萝卜还能做出那么多花样呢！

她懒得作这种无谓的斗争，只好夹了几筷子放碗里，因为她知道要是不这么做的话，陆萍又得念叨个没完没了的。这时，她更想戴双了。于是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找个什么借口出门和戴双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