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思乱 第10章 第 10 章

谢璟交代手下帮沈灵薇找人后，便去见了户部侍郎商议朝中之事。

一个时辰后从房中-出来时，恰好撞见急匆匆赶来的三皇子司亦尘。

对方今日穿了一袭桃红缂丝并蒂莲纹绸缎衫，头束白玉冠，灿阳金辉穿过繁茂的榕树冠洒在他身上，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他看到谢璟，脸上那双漆黑双眸霎时射出寒光，可却在走近时，极快地收敛起来，温声打招呼道：“谢中尉，方才可有看到薇薇？”

而这一刹那的异样目光，自是没逃脱谢璟的眼睛。

谢璟猜他是知道了些什么，这才刻意来找沈灵薇，大方承认道：“看到了，方才她托我帮她一个小忙，此刻人正在屋中处理私事，在下可派人带殿下过去。”

一旁的金吾卫忙用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司亦尘见状眸色微闪，忽不急着走了，他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宠溺的语气道：“她人在这就好，我就不过去打扰她了，且站在这儿等她一会儿。”

说话间，不远处的林荫小径上，一名金吾卫步履匆匆地领着个头戴黑色幕离的年轻女子的朝旁侧隐蔽的官舍奔去。

那名女子频频用手拽头上幕离，似是生怕被人瞧出身份，举止实在可疑。

谢璟便吩咐身边金吾卫：“去查查那女子是谁，来户部做什么？”

“是！”

金吾卫很快去而复返，压低嗓音向二人禀告道：“女子名沈灵瑾，是燕王府的嫡此女，方才是沈大小姐特令我们的人赶去燕王府将人请来户部的。”

司亦尘闻言眉头微蹙，神色几番变幻，抬脚朝那边走去：“若中尉无事的话，可否随本宫过去看看？”

谢璟也怕沈灵薇出意外，自然奉陪。

两人一前一后刚走到沈灵薇所在屋中的屋檐下，便听到男子激愤的辩驳声：“拿走你的臭钱，在下并不稀罕，瑾儿在外人眼里是万般不好，可她在我心中却是最好的，谁都不能拆散我们。”

沈灵薇轻慢地哼笑声：“哪怕你为了她丢了官也不在乎吗？”

男子呼吸粗重了一瞬，须臾，咬牙切齿道：“是！”

一阵抚掌声后，沈灵薇似是被男子的真情感动，清脆的嗓音混着决然：“既然你如此真心对待沈灵瑾，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愿再棒打鸳鸯了，趁着这会没人，你带着沈灵瑾私奔吧，此生再也不要回京城来。”

此话一出，屋中霎时响起另一道娇柔的女音，哽咽着开心地轻唤：“言郎——”

男子颇为震惊，“瑾儿，你怎么在这儿.......”

接着，混着女子渐低的说话声，屋中响动渐渐陷入静默。

垂手而立的司亦尘，面色复杂地瞥了眼紧闭的房门，似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劝阻沈灵薇出的馊主意。

谢璟面色也跟着变得凝重，倒不是他爱管闲事，而是，在大魏有条不成文的规定——

凡是藩王子女的婚事，皆要经过圣上点头同意。

诸如沈灵薇和司亦尘的婚事，便是圣上亲自指婚，故而，身为燕王府嫡次女的沈灵瑾的婚事，再怎么低嫁，也不可能选一个六品小官，别说燕王府不同意，就是当今圣上也不会允许。

这种情况下，若两人真的私奔，不止名声受损，恐怕还会触怒圣颜，落个被刺死的悲惨下场。

“造孽啊。”闻讯赶来的户部尚书，自然也听到屋中的话，双手贴着腹部，忍不住摇头叹息。

谢璟见状惊疑不定，提起之前问沈灵薇未果的话题：“之前怎没听说沈小姐还有个妹妹？”

司亦尘轻飘飘地瞥了眼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私下和司亦尘交情不错，立马会意，忙捋起胡须说道：“这沈灵瑾比沈灵瑾小两岁，出生的时候正赶上燕王和前朝叛军对战，军帐的下人没看紧人，把人给弄丢了。”

“后来战事结束，燕王派人寻找了好多年，直到一年前才把人找到，却是这沈灵瑾当日并不是走丢，而是被敌军抓到泄愤贱卖了。”

“听说买沈灵瑾的是一家农户，买人回来也只是为了让帮忙放牛，所以对沈灵瑾很不好，动辄就对其打骂不止。因此这沈灵瑾吃尽了苦头，被带回燕王府时，一家人心疼得哭成一团，尤其是沈老夫人，更是放出话来，说要把沈灵瑾在外面缺失的东西全补回来，之后府中但凡有好东西全紧着沈灵瑾，甚至就连沈灵薇住的院子都给了她。”

户部侍郎腿边站着个半大小子，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狐疑反问：“儿子听说这沈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骄纵，怎肯依？”

户部侍郎忙拍他一下脑袋，肃容训斥道：“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那小子委屈地忙闭上嘴巴。

户部侍郎说完抬头，见谢璟黑眸闪动，似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又不敢多说沈灵薇的事开罪三皇子，言语不祥的草草收了话头：“沈大小姐蕙质兰心，怎会因妹妹回府而心生不满？不过，后来燕王奉命去辽东戍守，沈大小姐跟着燕王搬去辽东居住了，至于其他，下官也不知了。”

说完，便称自己还有要事在身离去了。

辽东贫瘠，远没有京城繁华。

以谢璟对沈灵薇的了解，她可不是个能吃苦的主儿，八成是在京城家里受了委屈，这才去了辽东，思及此，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怪不得之前他提起沈灵瑾时，沈灵薇脸上显出厌恶的表情，原来她在背地里，也会被人欺负，而非表现出来的骄纵和不可一世。

司亦尘紧盯着谢璟的脸，莞尔一笑，状作随意闲聊道，“谢中尉不是一贯和燕王府不对付吗？今日怎的忽然对微微的事起了兴致？”

谢璟听出他的试探，掩去眼底的潮涌，舌尖顶了下腮帮，低笑一声：“我对沈大小姐的事并不感兴趣，至于刚才多嘴一问，只因她人是我带来的，若在此处出了什么意外，在下不好给燕王府交差！”

司亦尘见他今日数次极力撇清和沈灵薇的关系，这才稍稍安心，微笑道，“如此甚好，不瞒中尉，薇薇脾气骄纵，而今又因沈灵瑾之故，不得家人喜欢，这些年若非本宫护着她，不知她处境会变得如何艰难，若她之前有什么地方得罪谢中尉，还望谢中尉看在本宫的面上海涵一二。”

谢璟面无波澜淡声道：“殿下言重了，今日之事过后，我和沈小姐不会再有半点关系，更谈不上海涵！”

司亦尘方才说那番话，本就是提醒谢璟沈灵薇是他的人，莫要对她生别的心思，见状一颗心才彻底落回肚子里。

然，下一瞬，只听屋中忽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伴着男子发颤的拒绝声：“瑾儿，我不能因为你而不顾家中白发苍苍的老母，那是大不孝，咱们就此别过，再也不要见面了。”

谢璟和司亦尘同时抬眸看去。

伴着女子凄厉的挽留声：“言郎为何忽然改主意了，姐姐给你许的条件我也可以给你，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接着，紧闭的房门被从内用力拉开，男子头也不回地仓皇离去。

敞开的房门内，坐在小榻上的沈灵薇，眉目低垂似是心有不忍，从小榻上跳下来，弯腰伸手在正欲将跌摔在地的沈灵瑾拉起来：“起来，为了这么个男人不值当！”

糊了满脸泪水的沈灵瑾，扭头拼尽全力狠狠推沈灵薇一把，“你这个疯女人，拆散我和言郎，你不得好死！”

沈灵薇没有防备，被推的踉跄朝后退了两步，“咚”的一声，后腰重重撞在小榻榻沿上，如玉般的脸一瞬褪-去血色，极其痛苦地蹙眉，佝偻下腰身。

沈灵瑾见状心头快意，忙抬袖擦了把脸上的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夺门直追男子而去：“言郎——”

司亦尘脸色微变，抬脚就要入内：“薇薇！”

却有一道比他更快的身影，率先进到屋中，扶住了沈灵薇。

亲妈：儿啊，打脸会不会来的太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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