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事烂漫 第11章 第 11 章

林清暨并没有碰到她。

在只有0.01公分的距离时，他偏头，在她脖颈侧边停了一瞬。

“原来是这个味道。”

长堂里穿过来一阵风，落在耳边的声音带着蛊惑而动听，每个感官都在往外延伸，将知觉放大，她甚至都能注意到他衬衣上的纤维。

暖风吹得游人醉。

他的鼻尖堪堪挨到她的脖颈，又恰到好处的停下，不过是一秒，林清暨站直身体，抬起手臂同样嗅了一下，说， “果然。”

林清暨走过好一会，初凝还呆呆站在门口，什么。

只知道他凑过来的瞬间，心跳说了无数次谎。

初凝拍了拍自己的脸，火烧一样。

原来是这个味道，她回想着他的话，什么味道嘛。

直到走进卫生间，镜子上一点水汽都没有，初凝怀疑他是不是用冷水冲的澡，目光移到了置物架。

白色的肥皂盒，里面躺着一块橙色的肥皂，是她这段时间正在用的。

而从柜子里拿出来给林清暨用的那一块，完完整整的盒子，封口都没拆，大摇大摆地躺在一旁。

她的小香皂如同受了委屈，上面残留的一点泡沫仿佛在巴巴说道： “我已经被用啦。”

所以，他在门口才会说原来是这个味道？

初凝脸烧的更厉害了，这人怎么能这样！

她摊在客厅沙发上，踢了踢脚，想到上午发生的种种，热意更甚。

有人在门上咚咚敲了几下。

初凝一个机灵坐起来，以为是他回来了，在听到苏晴的声音后松了一口气。

短时间内发生太多事情，她都忘记今天是自己和苏晴约好见面的时间。

“啊啊啊啊啊初凝，我刚刚，在门口，碰到了一个大帅哥!你知道吗？帅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你们这边什么时候住着这么位神仙，哪个门牌号的，他还对我笑了一下。”

刚打开门，苏晴就机关枪一样给抛过来一串话， “你不会刚刚才洗完澡吧。”

她鼻子在房间里嗅了嗅， “有种柠檬洗发水的味道。”

是林清暨用的，好不容易被抛在脑后的记忆又被苏晴提起来，苏晴看到了门口的购物袋，

“你怎么把菜都放在这里。”

初凝不知道怎么解释，她还没来得及收拾。

苏晴蹲下来， “有西兰花哎，我最喜欢吃这个了。”

墙上的表盘显示已经十一点多了，这边的房间不隔音，已经能听到楼上住户劈里啪啦爆炒菜的声音还有油香。

“要不我们先做饭？”初凝顺着提议。

她本来准备的是买完菜就回来做的，这样苏晴过来的时候就直接能吃，结果路上碰到林清暨，打乱了一切的计划。

“好的呀。”

“你厨艺怎么样？”苏晴问她。

两个人站在厨房流理台前，把要用的东西都提前放好。

“我感觉还行吧。”初凝戴上围裙，也找了一个给苏晴， “你呢？”

“能吃。”

苏晴说。

同系列的围裙，前面一个半圆形的兜，粉色的条纹，二人看着对方相视一笑。

初凝背过身，苏晴从后面给她系上， “好像在过家家哦。”

“对了，你吃不吃青椒？”

“吃呀，怎么了。你不吃青椒吗？”

“不太...喜欢。”

初凝从小就不爱吃青椒，她拎出一个袋子， “但是我买了。”

“青椒土豆丝超级好吃的，你居然不爱，好吧。”苏晴耸了下肩， “我一会给你做，你吃土豆丝我吃青椒好了。”

初凝其实不怎么挑食的，只有青椒，哦，还有一个，皮蛋，小时候偶然吃过一次，她不记得它的味道了，但至今都能想起来吃过之后那种像坐完山车下来的感觉。

午后两点多钟，苏晴正在房间里看画，突然一拍大腿拉住初凝的胳膊， “我想起来今天有个特别好看的电影上映，我们一起去看吧。”

“求求你了。”

本来也没事，初凝点头答应了。

电影是一部国产动漫，制作精良，画面宏伟，尤其是影片中多次出现的中国风的元素，加上恰到好处的配乐，看的过程中初凝身上几次起了颤栗。

影院里冷气打的十足，散场的时候五点多钟，两人在商场吃了饭，出门有人塞给了她们一张传单。

是商场负一楼新开的旱冰场。

一想到就要开学了，苏晴报复性的拉着初凝跟着那个发传单的人走。

说是拉，其实是怂恿加撒娇。

这个娱乐项目初凝真的不擅长，有时经过溜冰场，有人摔的仰面朝天，看着都觉得痛。

而且丢人，她特别怕以某些不合适的举动在人群中吸引目光，尤其是这种。

所以当苏晴提出来时，初凝毫不犹豫的摇头， “这个真不行。”

发传单的那个女生见她太过抗拒，以为她是心里有阴影， “你是以前摔过吗？”

“没。”

她就是怕摔。

“我们这个很简单的，而且有护具，你可以让你朋友带着你滑，好多人玩的。”

“试一试，试一试。”苏晴眼巴巴望着他。

初凝不忍心拒绝，在四楼环顾一圈， “那有密室逃脱，看着很好玩。”

苏晴摇摇头。

“自动照相机？”

苏晴摇头。

“不会让你摔的。”苏晴一拍胸脯，信誓旦旦， “我一定好好拉着你，再怎们说想当年我也是踩着风火轮叱咤过青麟路的人，技术可好了，教你。”

“那，好吧。”

苏晴看着是真的很想去，再说后天大家都要开学了，两人不在一个学校，以后想在一起玩可能都不太方便了。

先去前台登记信息，交押金，售票人员给了她们两个手环，先坐在门口换鞋。

她们来的是旱冰区，由于是第一次滑，给初凝选的是那种横排四个轮子的，这个相对简单点，苏晴是双排。

在外面就听见放着鼓点声极重的音乐，进去后场地是密封的房间，天花板很低，蓝绿灯光交错。

场地挺大的，左手边隔了两张台球桌，右边是主区，四周沿着墙都装了横杠方便手扶，中间一根承天柱，柱身也按了扶手，地面是棕色的，墙上贴着大幅的装饰画，黑色的音箱。

十几个男男女女拉着互相拉着衣服摆成一条长龙绕着房间滑，或者几个人拉成圈的，也有一个人的散户。

外围是卡座，可以坐着休息。

初凝在苏晴的帮助下从外面“挪”到了最近的横杆，手往上一放， “我，我休息会。”

就从门口拉着苏晴“走”进来，她已经觉得累了。

苏晴不知道多久没滑过了，一进来明显的兴奋的不行， “那我先滑一圈，一会过来找你。”

“好。”

苏晴说她以前“叱咤风云”可能是真的，初凝牢牢抓着栏杆将身子扭过来，苏晴很快的加入了那条长队伍。

“好厉害。”

她平衡性不好，小学的时候因为肢体不协调做广播操的时候没少被班上的男孩子嘲笑。

来了就试一试，在这里站着也是站着，初凝扶着横杆，全身绷紧，沿着墙壁慢慢的走。

“你要滑，不能走。”

“来。”苏晴已经滑完一圈过来了，她伸出手， “拉着我，这个很简单的，不要怕。”

她小时候比较皮，跟着巷子里的孩子摔着摔着就会了，所以觉得不难。

“我自己沿着这个走就行了。”

“你一直扶着这个是学不会的，来，把手给我，我会牵紧的。”

初凝越是反抗，苏晴想要把她教会的愿望就越强烈，这东西不是有脚就行？

其实刚认识的时候，初凝给苏晴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对人总是爱理不理的，但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她明白她只是慢热。

初凝其实心里也一直想勇敢点迈出第一步，在苏晴的鼓动下，终于慢慢松开握住栏杆的手，压力给到了两条腿上。

“来，一只手给我。”

初凝做了几个深呼吸，将手从苏晴的肩膀上移下来，每一个动作都做的小心翼翼。

真的很怕。

“你看，你就是一直待在自己的区域里不愿意出来，躲在壳里，这不是滑的很好吗？”

苏晴在前面牵着，指导， “你要想想自己很会滑，很会滑，就像，就像你用画笔在纸上画画一样，流畅，自然。”

像她这种才开始学的场内也有不少，初凝另一条胳膊往外伸着保持平衡，身体往前倾着，全神贯注的盯着地面。

由于人比较多，苏晴就带着初凝在左边的这一小块地方来回走，几圈下来，初凝已经能简单的跟着滑了。

“放松身体，不要太僵硬，想着把自己送出去，很好，非常好，初凝，你有天赋呀。”

“真的吗？”

“真的，初凝，你真的学好快。”

“你可牵住我呀。”

“我知道。”

除了画画，初凝还从来没一次收到这么多夸奖，自己有没有滑冰的天赋她不知道，反而认为苏晴有当老师的潜力。

在初凝这样一边滑一边想着的时候，苏晴在找时间，她瞅准时机，松开了手。

加油，少女。

不止是初凝，苏晴在这一声声夸赞中迷失自我，以为初凝真的可以了，她想起小时候学自行车，大人也是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松开手。

但人总是有选择地忘掉某些记忆，苏晴只记得她在那之后学会了骑车，没记得在那之前她不停的摔。

初凝手上一松，整个人都慌了。

身体不稳，尤其背后还有着推力的惯性，她身体往前倾，为了不摔倒只能跟着滑。

现在是溜冰鞋在操控她。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就看到，一个女生喊了一声后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直直的，往另一个方向冲。

在前面滑着的人回头看到了可谓是纷纷往两边让步，还有人顺手推了她一把加力，

初凝即将要摔的这一路可真是畅行无阻。

正前方卡座区横杆前，一个男生正靠在那里低头玩手机，光线昏暗不清，DJ音乐震耳。

他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抬头。

那一刻，初凝想死的心都有了。

手机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林情暨拽住自己的裤子，嘴角抽了一下。

初凝觉得自己完了。

要是你，看手机看的好好的，这时候有人忽然过来，目标是你的裤子，你什么想法？

没错，在滑行惯力用完之后，初凝重心前移，膝盖一弯跪了下去，千钧一发之际，她想也不想的下意识抓住能抓的东西。

还好只是他膝盖那里的布料，没使上劲，裤子好好的穿在人身上，或者是林清暨预判及时，扔掉手机拽紧了自己的腰带。

初凝低着头，企图做无谓的挣扎。

音箱里放着嘻哈节奏的音乐，

“我从沙发掉落真的很糗

像壁虎趴在地上口水一直流。”

林清暨刻意往上拎了拎裤腿， “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他没穿旱冰鞋，某品牌的联名款板鞋，之前班里有男生穿过这个牌子，一双要两个月生活费。

初凝坐在地上，仰起头眼泪花花的看着他。

真的好疼啊。

而且，好丢人，

他这边的人最多了，横杆后面座椅空位都没剩几个，伸缩桌面上的水果拼盘，酒瓶。

赵英签子上的哈密瓜都吓掉了。

实际的情况是，在目睹了第六个女生问林清暨要联系方式时，他们还在猜下一个来的女生说什么。

没想到是初凝，还行了这么一个大礼。

“还不松手。”

初凝咬了下唇，仍然跪坐在地上。

“等着我扶你？”他有意揶揄。

“可以吗？”

林清暨： “......”

初凝正想着怎么以一种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方式开口，他能不能扶她一下，因为真的站不起来。

她没有平衡性，这个距离手也够不着后面的横杆，站起来指定会在他面前再摔一次。

身后的众人。

赵英说： “你猜清哥会不会扶。”

“我猜不会，这么好说话他就不是他了。”施明炜摇了副骰子，揭开，三个一点， “什么运气。”

另一人手放在下巴上，观摩了好一会跟同伴说， “你说这是不是新的搭讪方式，八成是演的。”

“这女孩看着，也不像啊。”

有眼尖的认出初凝， “我怎么看这女的，是不是和清哥在山里待了一夜的那个。”

“我去，你这么说，还真是。”

“扶不扶，来。”赵英倒了杯金利西放到桌子中间， “输了喝酒，我猜不扶。”

赵英判断的理由是，他认为林清暨对这女孩应该没意思，从山上回来就没听他提过。

他们之前有女朋友天天挂嘴边，尤其是在一块喝酒的时候，虽然有时候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

“那我赌扶。”施明炜说。

“自己起来。”

好吧，他不信。

有一点点的失落，初凝转过头，将希望寄托给正在赶过来的苏晴。

赵英叹了口气， “冷漠的男人啊。”

“你看，我就说吧，清哥定力强着呢，不会被这种小把戏骗到，我去。”男生忽然停住了嘴。

他们说的话其实初凝隐隐约约能听到，转过头也是觉得尴尬，这时候后面忽然安静了。

接着，自己腰间多了股力道。

她回过身，额头正蹭过林清暨的下巴，今天他脖间带了条银色的十字架，在她眼前飞快地晃了一下。

身体便被人往上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