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不邀月 第51章 演戏

曲红葙停了步子，本能地往后转身，可是，转过去之后，又举步艰难。

在转眸去看白择声时，他目视前方，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眼前忽然出现的一幕。是伍苏浅的背影，模糊不清，看不清她到底在做什么，只能看到她在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又不得不往前走，越往前走，背影就消散得很快，走到最后，她在挥手，似在道别。竟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没有实打实地经历过。连在原著剧情中，都没见到这样的情景。

在改编的动漫中，是为她配音。也配了另一个角色，只是那个人，到现在还没出现，连点风声都没有漏过。

曲红葙挪动着沉重的脚步，脑子里蹦出来很多问题和人影，视野都是恍惚的，心情也很是压抑，两个月里，都在看伍苏浅写的那些，试图找到一些破绽。

想到伍苏浅的行为，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没再往前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已经拐进响水街的宋云萌和卢闲初。

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的怔，最终还是向与她步子同频的白择声看去。

白择声时刻注意着她的每一个举动，这一看到温润的目光看过来，立即停下脚步，双手很可能地负在身后，柔声询问，“去城外吗？”

“不去。”曲红葙摇头，指着响水街的方向，示意他去看。

白择声没看到什么，疑惑地问，“那里，有什么？”

曲红葙才明白，他没有看到宋云萌和卢闲初，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是宋云萌，和卢闲初，他们往那边去了，我想，找找破绽。”

“破绽？”白择声本能地深深叹息一声，他好久都没有遇到前世发生的事情了，日子风平浪静，没有一点能帮得上忙的，不敢多说，怕她生气，只是问，“我能帮得上什么忙？”

曲红葙做了一个走的手势，让他别说话。

二人放轻了脚步，很是小心地往响水街的拐角走去，悄悄摸摸，堪比做贼。

宋云萌手肘挎着竹篮，走一步就往后看一眼，在众多的人群中，看到了卢闲初。

被跟了三条街，四个巷子，这一次的卢闲初没有再像先前那样，一上来就说话，甜言蜜语。

宋云萌被跟得烦躁，瞧着前方左拐，看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面光度晦暗，还有一些刺鼻的气味，想想之后，还是没能走过去，停下来，心中琢磨一瞬，才转身，平静地仰头看卢闲初。

卢闲初见她终于肯停下来，放低声音，笑着问：“为何还躲我？”

宋云萌面色沉着，声气烦闷：“你没事做吗？”

“有。”卢闲初温和地笑了一下，向前走一步，只是在走这一步时，见宋云萌也向后退了一步。

看到这个小小的细节，不知怎地，他面上的笑意削减，收回了步子，“娶你，就是我的大事。”

宋云萌被恶心到，忍住心中的不悦，静默地看他，想到白志寅说的那些话，忍了又忍，藏在竹篮底下的拳头，松了又捏紧，咬着牙问，“你到底、要娶几个妻？”

卢闲初回答地很真切：“一个啊！”

宋云萌垂下眼眸，浮现出一个很讽刺的笑，很快又压下去，慢慢说出，“听人讲，你妻走后，就没有再娶的打算，怎么想娶妻了？”

卢闲初此次满面笑容，她能好好地跟他说一次话，很难得，微微俯身，凑近她，长长地叹口气，“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说来听听吧！”宋云萌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缠着的原因，更想知道，白志寅说的，是不是掺了虚假的成分。

“想给清萝一个完整的家，我也惧怕孤独，想让家里热闹些。”

宋云萌听后，微怔，这就是理由？仰头不解地看他，热闹？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讽刺的意味更沉重了。

卢闲初看她不说话，低声问，“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宋云萌摇头。

还能问什么？问了也是自讨苦吃。和一个渣男说太多，对自己也不利。

卢闲初趁机问出：“你何时启程去端州？”

宋云萌懒散地回：“过两天。”

卢闲初点点头，“那我这就准备准备，与你一起启程。”

“什么？”宋云萌眉头倏然紧皱：“你生意不要了？”

卢闲初继续输出：“你重要，生意嘛，可以缓缓。”

宋云萌摁着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缓了好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才不那么闷，窒息。思索了片刻，才借用白志寅说的那些，慢慢编撰了一个小故事，告知给他听：

“我认识一个人，他也这样和他妻子讲，可他在外面拈花惹草，祸害了不少良家女子。”

卢闲初一时未能反应过来，反问道，“为何对我说这些？”

宋云萌直白地问：“对妻子不忠心的人，你怎么看？”

对这个问话，卢闲初反应过来时，面上只带有少许的苦笑，没能真诚地回答她。

没能等到卢闲初的回答，宋云萌心里有了数，轻轻一笑，向他挑明，“卢老板，我就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妇人，没什么见识，不懂风花雪月，只懂财米油盐，与你没什么共同话题能谈得过去，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这样的挑明，先前都说过很多次了，可他哪有一次听进去，嘴上答应，可过后又来骚扰。

卢闲初听着，总觉得有点怪，细想之后，纳闷地问：“可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

“没有。”宋云萌微微笑着，再次郑重提醒：“卢老板请别再来打搅我的生活。”

宋云萌此次也不再躲，挎着竹篮，坦然地从他身旁走过，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也没见卢闲初死皮赖脸地跟上来，悬着的心才落实下去。

“好。”卢闲初对着她的背影轻声道：“地久天长，不勉强你。”

而后，呆滞在原地许久，都没有挪动脚步。

晴朗的天气，很快就不复存在，乌云密集，冷风盘旋，吹翻他的衣角，他还在皱眉沉思，那一番话，怎么像是在点他？

绞尽脑汁，想遍了，都不知道宋云萌为什么这样说。

手指摁着脑门，眉头紧紧皱着，许久都没有平展开，直到垂眸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略微抬头，看是白志寅。

“志寅？”他疑惑。

“嗯。”白志寅点头，看他一脸苦恼，关心地问，“你怎么在这？”

“哦，遇到个朋友，聊了两句。”卢闲初到现在，都没有和白志寅说，自个儿在追求宋云萌，侧开视线，轻咳了一声，顺便整理没有一点褶皱的衣衫，“你呢，在这做什么？”

白志寅看透不说破，很沉静地看他，随和地笑笑，“来找人，刚看他们还在这边逛来着，一晃眼就没看见了。”

卢闲初微微笑着，面露些许苦涩，没有多停留，说了一句还有事，就离开了。

白志寅站在原地，脑海里有着很多个同样的画面叠在一起。

的确，卢闲初在没有遇到宋云萌之前，是个很专心的男子，心中只有亡妻。可在遇见她之后，甜言蜜语说尽，将她娶进门，卢清萝是有了娘亲，也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可在榨干宋云萌身上的经商经验和爱意之后，就彻底放弃了她。寻花问柳，处处留情，事情做得隐蔽，没能让将心思全都放在他身上的宋云萌发现。

在一旁观看了这许久，希望宋云萌不要再被卢闲初纠缠。

也知道曲红葙和白择声躲在巷子里，悄然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正要去寻他们，在风声中，听到了急急向这边奔跑而来的脚步声，一把锃亮的长剑，横在颈下，不惧怕这威胁，慢慢地去看握着长剑的人。是面容清秀，身上散发着烛火气息的伍苏浅。

这个有几面之缘的女子，记得那天重新规定的相聚日子，她没有出面。看她这个架势，稳重地问，“你、要灭口啊？”

伍苏浅颔首，冷笑，“你知道的太多了。”

白志寅也不惧，只是长叹一声，劝导着伍苏浅，“我早晚都要死，不必劳烦你动手，会脏了你的手。”

伍苏浅眯着眼眸，看他一瞬，怒声吼道：“脏了可以洗，可你的存在，已经延误我归家的行程，更是搅乱了我的计划。”

白志寅往后退，几步之后，就停了下来，眼皮都不眨一下，质问伍苏浅，“那我非死不可了？”

“你活这么久，见识过这么多事情，那有没有会被我杀死这件事？”

白志寅假装思考，很快地回答：“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

伍苏浅浅笑，用力握紧长剑，“是嘛，你也该明白，花能重开，都不是当年模样，人又岂能顺着原路返回，路上总有磕磕碰碰。”

白志寅见她只是握紧长剑威胁，却迟迟不动手，眉头不禁蹙起，再问一句，“跟我讲道理，是在警醒我吗？可也晚了点吧？”

伍苏浅没下手，狠话倒是说得让她憋笑，“你以为呢？让你过完新年，已经是仁慈。”

白志寅不懂她的做法，却给予尊重，再次叹一声，“杀我之前，还跟我说明缘由，给我与家人团圆，自当是要谢谢你的。”

白志寅看她这样，似在演戏给谁看，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只是……”

“你又怎敢放一万个心去信任它，它是真心助你回去与儿女团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