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暗涌 第64章 第64章

翌日，申城商界发生了剧烈的震荡，有两件事引起了轩然大波，其一，沈至时隔一年回归创世继续担任CEO兼总裁的职位，连日暴跌的创世股票终于迎来了回升，其二，传统老牌车企启行被创世收购，创世商业帝国版图再次扩张。

今天下午三点，沈至莅临启行召开上任后的第一次股东大会，作为公司总裁的边遥和股东代表关利负责接待这位新上任的启行董事长。

时间还没到，关利望着一旁刚刚升职的启行总裁边遥，心中再生不满，开口都是带着冷锋的不怀好意：“边遥，我是真的很好奇，你和曾君杰到底什么关系，让他哪怕离任，也要让你往上再走一步。”

边遥哪怕早已对这样的说辞屡闻不鲜了，但再次听到还是蹙起了秀眉：“伯乐和千里马，曾总是位很好的领导者、老师，能慧眼识珠，不像某人，眼是瞎的，心是脏的，所以什么也看不见，只凭借那肮脏的思想就肆意揣测别人。”

边遥气质冷厉，一点也没客气，只差指名道姓了。

关利到底城府深重，是个很狡诈的人，明明读懂边遥的意思，眼里藏着暗光，却不点破，故作无辜地说：“边总说的是谁啊，我又没说什么，你何必攻击性这么强。”

边遥轻笑了一下，这幅假模假样的伪君子模样好笑而令人作呕，边遥半点不给面子，“这就攻击性强了？和这个人的本性相比，我骂的再狠也比不过，再说了我骂人，说得又不一定是你，关董为什么要对号入座，莫不是在关董心里也觉得自己是个眼瞎心脏之人。”

关利至此也不装了，眉目阴翳沉利地看着她：“启行易主，没了曾君杰，我看这新上任的沈董还会不会保你，和你站在一边。”

边遥听到那个字眼，指尖动了下，转瞬又一副稳操胜券的姿态，因为她心里知道她能当上启行的总裁，纵然有曾君杰的提携，但是启行并不是曾君杰一人说的算，所有重大决策都得董事会投票决定，包括她的任命，必定是半数以上的人投了赞成票，并不是所有董事都是鱼目，利益当前，结果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边遥能坐上这个位子，只说明了一点，她有这个实力。

边遥嘴巴微张，正准备说什么，一辆车缓缓驶了过来，边遥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沈云铮之前常开的启行者一号，边遥有些失神地望着。

关利见她失了声，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作为启行的股东，虽然知道公司旗下有哪些产品，但是启行者一号作为启行第一代燃油车，时间太过久远，关利只看出来是启行旗下的车，但并不知道具体是哪代。

关利收回视线，压根没当回事，因为启行作为中低档车的定位，关利自己都不开，所以也只是以为是哪个员工或者路人路过。

直到汽车稳稳当当停在他们面前时，从后座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

关利其实都没有见过沈至本人，但有些人就是这样，身上那股常年居于高位的气势和积威，让你很直观地就能感受到他不是个普通人，更别提关利这种常年浸在商场的老油子了，一眼就看出来人正是创世的CEO沈至。

关利双手捋了下西装，立马迎了上去，笑得奉承：“沈总，欢迎您大驾光临启行，来指导我们的工作。”

沈至似乎并不领情，眉眼淡然稳利，只说了两个字：“你是？”

关利似乎并不觉得他不认识他有什么不妥，这可是创世的CEO沈至，多少人想要和他攀上关系，不认识他理所应当，关利依旧十分地殷勤道：“哦，看见沈总您太激动了，忘记跟您自我介绍了，我是启行的股东关利，也是集团零部件采购供应链的副总裁。”

沈至眸光意味不明，藏着丝锐利，轻点了下头，却反常地主动伸出右手和关利打了声招呼：“你好。”

关利压根没想到沈至会主动伸手和他打招呼，受宠若惊地连忙伸出双手，卑躬屈膝的：“沈总，您好，您好。”

王路安拎着笔记本电脑包，拿着几份文件资料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还觉得奇怪，他作为沈至的助理，之前已经将启行各个股东的资料拿给沈至看过，他自认是有些了解他的这位老板的，工作上相关的人和事，沈至记忆力很好，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

沈至应该提前就知道启行股东有这样一位人存在，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做着什么职位。

所以沈至问关利是谁时，王路安就觉得有点奇怪，而在沈至主动和关利打招呼时，这种奇怪达到了顶峰，倒也不是傲慢，而是沈至做到这个位子上后，已经鲜少有什么人需要他主动去招呼的。

王路安歪了头，不明白老板是怎么想的，然而这样的疑惑，在下一秒就得到了解答。

只见沈至漫不经心的，看似只是顺便地说：“那你就是曾总说的启行新上任的总裁，边遥，边总。”

沈至目光很专注地垂眸看着她，藏着面对外人所没有的温度和情意，与此同时，他伸出了左手：“你好。”

边遥自刚刚沈至从车上下来，就有些出神，这是第一次她这么切实地感受到，一个人哪怕面孔一样，但带给人的感觉竟然可以完全截然不同，这个沉稳又凌厉的自带上位者积威气势的男人，怎么会是她认识的在延庆巷会为她做饭的沈云铮？

不是，根本就不是，也是在那一刻，连续犹豫不决甚至不舍的心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心脏产生微微的刺痛感，边遥浑然不觉，将一切隐下，望着那只骨节分明曾经她格外喜欢的手，眼底一片清明，只是公事公办：“沈总，你好。”

沈至被她那双好看的、曾经也是带着情意，现在却无波无澜没有一点情绪的凤眼刺伤了，眸光顿时暗淡了下来。

双手交握，温度传递，边遥想要一触即离，沈至却格外留恋边遥掌心的温度，握得越来越紧，仿佛一辈子都不想放开。

边遥秀眉蹙起，终于毫无波澜的眼眸抬起，带着凌厉到富有警告的意味。

沈至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手，碰触离开之际，修长有力的食指状似不经意地从边遥的掌心划到指间，微小到不起眼的小动作，像是带着十万伏特的电流，让边遥平淡无波、一潭死水的心瞬间掀起了千万涟漪。

边遥为自己的心动感到唾弃，同时还是不悦的，她恶狠狠地瞪了眼那个看上去真的很正经严肃，刚刚所为仿若真的只是他的不小心的某人，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沈至像是终于得到回应一样，嘴角淡淡地勾起一抹旁人不可察的弧度，不管好坏，只要她还对他有反应就好。

关利虽然察觉到边遥和沈至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但是他一点也不信边遥能攀得上沈至，所以没多想，只当是沈至和传言不一样，是个为人亲和的老总，不仅主动和她打招呼，更是第一个和他打了招呼。

沈总，这是...这是看重他啊。

关利想通了刚刚那些，眼睛瞬间亮得惊人，腰板挺直，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强大的后台，非常傲慢地看了眼边遥，脸上满是得意和“你完了”这几个大字。

边遥压根就没在意关利这个人，和来人打完招呼，就当接待任务完成地往远站了点，也让她注意到一个她刚刚一直没看到的人。

边遥目光顿在沈至助理身上，渐渐地蹙起了眉，目光锋利带着审视。

王路安刚刚下车时，看到启行的总裁边遥，竟然就是之前沈总指定让他把那辆阿斯顿·马丁One-77找借口便宜1000万卖给她的那个买家，One-77在1月7日卖给出生于1月7日的她，这要是说他的老板对这位启行的总裁没有意思，他压根不信。

可是，刚刚那一番交锋，虽然他们沈总姿态如常，稳淡而高高在上，但熟悉了解老板的助理王路安，从沈总为了和边遥握手，甚至主动和关利招呼握手这点看，显然，是他们老板上赶着了，这位启行的总裁边遥态度太平淡，甚至都显得有些冷淡了。

王路安又意外了，他知道，他的老板，沈至，作为世界五百强企业的CEO，成就斐然，成名很早，至今也不过29岁，身份地位的加持，再加上那副其实已经是在那个位置上完全不重要，但偏偏他依旧有的过于出色的外表，深受申城世家大族小姐的青睐，然而沈总没有一个钟意，私生活干净自律得要命，王路安从前几年沈至当上分公司的总监，就跟在他身边当他助理，这么多年来，他知道沈总的心全扑在创世身上，从来都没让他处理过一件除创世以外的私事，不久前授意他将车卖给边遥，是这将近10年的头一件。

太不一般了，他的老板对边遥太不一般了，而且从边遥的反应上来看，沈总还是单相思，王路安看向边遥的眼光都变得刮目相看，不过从边遥年纪轻轻就坐上启行总裁的位置来看，显然，也并不是个等闲之辈，更何况这还是从男人扎堆的车企里杀出来的，付出的努力、要有的实力只会更多更多，从这方面的成就看，边遥和沈总是有一些相像的地方的。

王路安思绪百转千回，从刚刚乍然见到边遥时，因为之前被沈总授意卖车予她，是秘密的，那时候沈总好像不希望边遥知道是他，作为下属的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只能照做，现下猝然相遇，王路安本着上司之前的授意，是打算刻意回避的，再加上刚刚边遥一直没注意到他，以为已经躲过去了。

谁知，现在那道犀利的审视目光还是落在了他身上，东窗事发、无处可躲，索性大大方方的，王路安很礼貌而得体地朝边遥颔首：“边总。”

边遥刚刚看到他的时候，思绪混乱了片刻，不明白她购买的那辆阿斯顿·马丁One-77的卖家为什么会是沈至的助理，过往迅速在脑中放映，抽丝剥茧下，瞬间清晰，哪里会有那么巧的事？

那么长时间没有消息的阿斯顿·马丁One-77，恰恰是在沈云铮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猜中她喜欢阿斯顿·马丁One-77之后，在她生日当天有卖家出售联系她，还比市场价低了快一千万，当时她还以为上当受骗了，但检查完车、各项资料，很全面，才真的信了那个缺现金流的理由。

原来从来就没有什么巧合、幸运、有缘，不过是有人刻意为之。

边遥不知道那辆车是沈云铮本来就有，还是在猜到她喜欢后，特意去寻的，还费尽心思地隐瞒身份、不让她知道地转卖给她。

边遥心情复杂，感动之上被愠怒全然压住，嗓音很沉，是肯定：“你是王路安。”

那个卖她阿斯顿·马丁One-77的“车主”。

王路安听她沉下来的语调，心里“咯噔”一下，他以为也许这是沈总追她锦上添花的一笔，但听她的语气好像是适得其反了，果然，从边遥对沈总那么冷淡的态度来看，根本就不是一般人。

也怪不得，沈总不让她知道这件事。

王路安不敢也没有权利掺和进老板的私事，不敢正面应她的话又不敢完全不应她的话，只是四两拨千斤地道：“今天，我是陪沈总开会而来。”

所以，关于沈总的私事我不能多言，还请边总之后自行问沈总其中细节。

边遥自然知道他做不了主，也没有为难他，眼神像把利剑投向那个始作俑者——沈至。

沈至虽然被关利缠着听那些恭维的话，看似认真，但是心思却一直在边遥的身上，对上那道目光，心缩了一下，垂眸往下，像是敢怒不敢言，那个在众人面前稳厉、稳操胜券的上位者独独只有面对边遥时，愿意低下头，变成了低位。

一众人往办公大楼里走。

关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沈总，您的眼光真是太好了，我刚刚看您是坐着我们启行的燃油车来的，我们启行的燃油车性能之王，之前卖得相当不错，包括我们这些高层，都自留了一辆，至今也还在开。”

边遥在旁边听了直翻白眼，历代燃油车刚开发出来的时候，关利都是第一个带头贬低它们的人，明明他什么都不懂，偏偏就是要刷一波恶心的存在感，什么“外观不行、内饰太丑、零百加速太慢......”方方面面被他贬低的分文不值，哪代都没被他夸过，就更别提自留？关利没有一辆车开的是启行。

沈至神色平平，看似无恙，视线的余光却温和地瞥向后方的那个人，“嗯，因为我是启行的头号粉丝。”

边遥听到这句熟悉的话，五指攥紧，曾经她问过他：“为什么会选择启行者一号？”那时他也是这么回的。

现在她对上那道若有若无明亮的余光，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说得好像不单单是启行，还有......

边遥心口一跳，冷静地移开视线。

关利不知道沈至是不是在说场面话，但是哪怕是场面话，从沈至嘴里说出来都是有极大的分量，他大喜中又带着受宠若惊：“那我们启行真的太荣幸了，能被沈总如此看重。”

沈至淡淡地“嗯”了声，没什么太大的情绪。

电梯门开时，关利侧着身子站在电梯门边缘，一手拦着电梯门，不让电梯门自动感应地合上，另一只手做出“请”的姿势，半弯着腰客气地招呼沈至，让他先进电梯：“沈总，您请。”

沈至并没有先进，而是很有风度地朝全场唯一一名女士边遥抬起左手，示意了一下：“女士优先。”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边遥身上，有人惊讶沈总都做到这个位置了，竟然有这样毫无架子的绅士风度，有人以为沈总只是假客气的场面话，也有人意外沈总似乎和传言完全不一样，为人出乎意料的很亲和，只是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假的。

王路安作为全场唯一一个知情的旁人，嘴角有意味深长的淡笑，也很意外惊讶，只是意外惊讶沈总原来也有这样一副假公济私的模样。

边遥神色却并无异样，大大方方的，没什么情绪地道了声谢，就先进电梯了。

关利就这么看着边遥水灵灵地走进去了，很无语。

在他的视角下，沈至这种商业巨佬，只是客气地表示一下绅士风度，但他们不能真把这种客气当成福气。

谁知？边遥竟然就真的当真了？

沈至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下，深邃的目光凝凝地看着电梯里一身淡然、不卑不亢的边遥。

这道目光被关利解读成“沈至生气了”，心瞬间坠地，狠狠地斜了一眼边遥，然后自以为是地打着圆场：“沈总，我们这位边总刚刚上任，不太懂事，您别介意。”

沈至闻言蹙了下眉，眼风锋利睥睨着关利：“后面的工作为上，边总这样利落的性子，节约了时间，提高了效率，很好。”

边遥刚刚确实没想太多，只想赶快把后面的股东大会开完，她和沈云铮一拍两散，再也不见，但是听他这么说出来，还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她并不需要他的维护。

关利汗流浃背，以为沈至说着反话，他为刚刚边遥不礼貌的行为动怒了。

关利站在一角，卑躬屈膝，不敢再多说一句惹得沈总更加不快：“是的，沈总，您说得对。”

电梯门打开，一众人走了出去，沈至走在最前面，气势沉稳淡利，后面跟着一众人，颇有些众星捧月的架势。

关利故意落后几步，走到边遥旁边，恶狠狠地低声奚落边遥：“你是疯了吗？你这个边总刚上任就不想做了是吧？你怎么有胆子得罪沈总的？”

边遥淡淡地扬了下眉：“我.....怎么得罪了他？”

关利：“......”

他沉默了一瞬，眼神不可思议地看着愚蠢的她，小人得志地笑了：“既然你不怕得罪沈总，看来是不想坐在这个位子上了，等会我就让你愿望实现。”

边遥不用脑子都知道待会的股东大会他想做什么，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没有刚刚的事，关利依旧会在股东大会上找她的茬，只是例行公事罢了，边遥没什么感觉，亦无丝毫畏惧，散漫地只说了两个字：“随意。”

然后完全不把关利放在眼里，倨傲地往前走了。

关利眼神阴翳地看着那道清高的高挑背影，心里发出不屑地邪笑，【我倒要看看，在你得罪沈总的情况下，你这个婊子，还能得意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