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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新婚 第6章 春夜旧梦(6)

作者:颜如画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7-03 21:17:24 来源:文学城

她确实睡得很沉,傅琛礼把她放在床上,俯身看了半晌她的睡颜。

床头开着一盏复古的青花台灯,光影绰绰,鸦羽般的长睫如翅,覆住那双水灵灵的潋滟杏眸。

在宴会厅门口重逢的那一刹那,他似乎看见她眼里有水光,波光潋滟。

但又不确定。

在那短暂的瞬息之间,一道白光劈开视线炸开脑海,往事纷飞如潮涌。事隔经年,那些安静沉睡在岁月深处的记忆轰轰烈烈醒来,犹如一辆高速行驶的时光列车,山呼海啸朝他涌来,他差一点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但她没有认出他,她也没有看他,连一个陌生的对视都没有给他。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哪怕是一个微顿的眼神也没有,一丝一秒都没有。就像那天浓雾薄光的伦敦清晨,月亮还没有说再见,她对他说再见,转身离开房间,走得没有留恋,没有停顿,也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哪怕一个清浅的回眸。

这是个绝情的女人。

那天离别,他没有叫住她。

今晚重逢,她的名字辗转在他的唇齿间,他和她错身而过。

她本来就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长睫扑闪,目光莹莹。最初她就是用那双盈盈含情的眉眼勾住他,勾得他打破原则,打破自制力,打破对虚妄情爱的冷漠和自持,一头跌入她带来的绮情迷梦,堕入魂梦里永不逝去的无边春`色。

她却说他们之间的一切与爱无关,一场风月聚散,一段露水情缘,是谁当了真。

沉默和眼泪,当然是他的幻想。

“If I should meet thee

After long years,

How should I greet thee? —”

万籁俱寂,男人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沉金冷玉低吟而出:

“With silence and tears.”

夜深忽梦少年事,少年的诗歌慢慢念完,春逝春又来。

此生此夜,他坐在床边,垂眸看她。她也许已沉入香甜梦乡,睡得颊生嫣粉,这张近在眼前的面容一如初见。

柔美小巧的鹅蛋脸,莹白如瓷的肌肤,挺翘可爱的鼻尖,温软润泽的红唇。还有她云山雾岚的眉眼,影影绰绰如笼着一弯月色。

她的模样。

他记忆深处的容颜。

指尖颤动,他情不自禁伸手拂过她盈盈阖上的眼帘,抚触她柔软的长睫,轻轻勾画她的眉目。

有多久没有触摸她、亲吻她?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他都触摸过,亲吻过,以唇舌膜拜过,爱不释口,留恋不忘。

以至于他的手指流连忘返,抚过她的眼,抚过她的眉,抚过细腻的鼻尖,落在她的红唇上。

指腹捻过柔嫩的唇瓣,过电般的触麻沿着手指流窜至天灵盖,他清晰地记起第一次吻她的感觉。

触电,所有的知觉只有吮吻的唇瓣和她香软的气息。

吻落下,两瓣嘴唇相贴,暌违已久的感觉来袭,长久的空虚和渴望得到了片刻缱绻的抚慰。他忽然恼怒起来,齿关深深陷进红唇,咬了一下。

不轻不重的力道,也许咬痛了,长睫微颤,她在睡梦中低吟一声,将醒未醒之间,浅浅张开唇,吸了一口气,转而沉入更深的酣眠。像那时候她在他的臂弯里倦极而眠,温香软玉贴在他的胸口,偶尔小猫似的低吟一声,挠在他的心上。

再多的恼怒都在这一声里平息。他轻轻吻了吻留下牙印的地方,离开她的唇。

将她扶起来脱衣服的时候,她无知无觉任他动作,下巴埋在他的肩头,腰肢细软无力,像飞鸟投身在自己的栖息之陆,软软地倚着他睡觉。

静谧的夜,窗外月色溶溶,离得这么近,他感觉到她清浅的呼吸,融融地拂在他的颈侧肌肤上。

他不知道是该笑她如此能睡,还是气她如此能睡。吻也吻不醒,咬也咬不醒,从在他怀里睡着后,她就没有睁开过眼睛。如果今天晚上换成其他男人,她也能这样睡得一无所觉,在床上任人摆布么?

一声轻嗤轻若无闻,男人温热的鼻息轻轻拂过她的头顶发丝。

他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动作轻柔抱着她,脱下她的外套,修长手指拂过她的乌黑长发。指骨轻轻一扯,月白的真丝发带被拉开,一头浓密乌发蓬松披散,随着被他放倒的身体顺滑逶迤在枕头上。

五指插入她的发丝间,掌心抚着她的颊畔,他撑着身体埋首静静伏在她的颈窝处,让她的气息将他包围。

偌大的卧室陷入深海静流的阒然无声。

月白真丝壁布装饰,黛紫色丝绒沙发,白纱窗帘,青花瓷台灯,灯影阑珊处交叠在一起的人影,整间卧房里的一切,都浴在金粉金沙深埋的静影沉璧里。

一个人惊天动地的盛大仪式,只是静夜里相依相偎的气息交融。

这是一个漫长的、静止的、栖息的、怀念的拥抱。

人间别久不成悲。

他的月亮终于回来了。

良久后,他在她的眉心处轻轻落下一个吻,缓缓起身结束这个重逢后的拥抱。

身体肌肤还留有她的温度,鼻息里有她身上的清浅气息,淡淡的花果香,也许是香水的后调,像雨中青翠欲滴的花果园,弥漫出潮湿洁净的清香,挥发在卧室的空气里,氤氲不去。

他给她盖上被子,也盖住她身上无处不在的气息。

-

楼下客厅,安叔轻手轻脚将托盘放在沙发上,托盘里整齐叠着男女睡衣,另有一个置物盒里装着准备好的盥洗用品。房子隔音十分好,楼上毫无动静,他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动静。

少爷不是那样的人,那女人喝了酒,少爷会照顾她睡觉。

但他自觉今夜不易打扰少爷,因此不打算将东西送上楼去。

他拿出手机给傅琛礼发信息,刚刚打出一行字告诉他东西在楼下,却听见有熟悉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下来。

安叔抬了抬眼,倒是并无惊讶,删去了要发的信息,等人走近了,出声提醒道:“少爷,东西我都放在沙发上了。”

傅琛礼点了点头:“你去睡吧。”

安叔见他并无离去的打算,不再多嘴,把空间留给他,转身离去。

房门喀哒一声轻轻关闭,偌大的套房再次陷入夜的寂静。

傅琛礼想抽一支烟,尼古丁在某些时候,是情绪的镇定剂,可是客厅里并没有烟。安叔大约不会想到他今夜想抽烟,只送来了衣物。

不抽也行。他想起来她不喜欢烟味,从前偶尔闻到他身上沾染的香烟气味,会顽皮地躲着他的吻,推他去洗漱。

她像一株月色下吸饱了阳光雨露的植物,身上总有皎洁莹润的植物清香。这么多年了,热吻早已冷却,怀抱也已冰凉,他才发觉,原来他一直记得她身上的气息,那是独属于她的味道。

他走向落地窗边,夜幕裹挟着城市星星点点的灯火扑面而来,万丈红尘在脚下明明灭灭。他在玻璃幕墙前凭窗而立,楼高望月,这里也能望见月亮。

那年在瑞士再次不期然遇见她,起初她没有认出他,笑容明媚跑来搭讪,眼角弯弯似天边月:“你可以喊我月月,或者叫我的英文名字Moon。”

后来很多个晚上,在世界不同的地方,他抬头看见天上的月亮就会想起她。

月上中天,直到黑色西服染上月色和露华的清凉,夜风隔着玻璃幕墙吹散了燥热,身体温度渐渐冷却,他拿起沙发上的衣物上楼回卧室。

床头灯已经调暗了,朦胧笼罩在床头,她睡得更深了,侧身面朝着门口,蚕丝被下拱起细柳一样的起伏曲线。

放下她的睡衣,他没有在床边多停留,径直走到浴室,拧开浴缸龙头放水。

热水汩汩流淌而出,热气氤氲里,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云山雾罩,眸色深晦不明。

浴缸水未过半,他关了龙头,脱掉西服外套,摘下袖扣和腕表,将衬衫袖子卷至手肘,站在盥洗台前缓慢细致地洗净双手,然后拧了两条热毛巾。

他拿着两条热毛巾回到床边,一条细致地擦过根根葱白柔滑的手指,擦净她的双手,一条轻轻擦拭她的脸和脖颈。

扔下毛巾,他面无表情伸手解开她针织裙领口的第一颗扣子。他不是第一次为她宽衣解带,更隐秘的衣扣他也解过很多回,手指应该是有记忆的,娴熟的,平静的。

现在他已经放弃了为她洗澡清洁,只是想为她换一件舒适的睡裙睡觉。因为安叔还十分周到地准备了女士睡裙,楼下商场店铺已经关闭,不知道他是接到电话提前就备好的,还是临时从哪里找来的。

他不想辜负安叔为她的一番心意。睡觉本来就应该穿着睡衣。

可是潮热的指尖,滚动叫嚣的喉结,紊乱的呼吸,都在诉说久违的不可自控。他依然做不到。做不到清清静静为她洗澡,也做不到清清静静为她更换睡裙。

夜灯下,饱满的喉结深深滚动,他倏忽抽手拉来被子盖在她身上,掖了掖被角,单手扯开领带,深吸一口气。

蓦地听见一声极低的呼唤,像迷梦里听过千万遍的凭枕呓语,百转千回从花阴月影春归处传来,静夜里声声勾魂。

他不可置信抬眸看她,怔怔看着一双密密匝匝的羽睫如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而后翘起,她终于婉转睁开了眼睛。

隔着重重岁月,她再次目光莹莹望着他,水灵灵的双眸,秋波澹澹的黑瞳,眉眼盈盈处,摄人心魄。

有多少惊心动魄的两两相望,都在这一眼中久别重逢。

他情难自禁俯身贴近她。

四目相对,她眉眼弯弯如月亮,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他听见她喃喃喊了一声:“哥哥。”

他抱她上车的时候,她也呢喃叫过一声,声音贴着他的胸口含糊不清。

他终于确信,不是他在长久的想望里出现了幻听。她是真的在喊他。

“哥哥。”她又喊了一声,柔媚蚀骨。

“轰”一声,耳郭深处颤颤的麻,他再也忍不住,猛然堵住她翕张的红唇,吞下她久别重逢的叫唤。

柔嫩丰润的唇瓣,酥酥软软,一如往昔初尝。记忆的味道在唇齿间崩裂炸开,他辗转吮吻,像对待失而复得的弥足珍宝,不舍得一口吞入,柔情百转含住她的唇,吮弄、勾缠、厮磨,细品慢咽,深深浅浅,寸寸纳入。

她在他的吻下舒展如花,在情致朦胧里也对他百依百顺,齿关张开,温软的舌尖探出给他,全然接纳他火热的唇舌和气息。也许她知道是谁在亲吻她,又是谁会在最深的黑夜里温柔抚慰她,从身到心,给她最深切依赖的温暖。

她太乖,太好亲,太缠人,伴着一声满足的喟叹,他的舌尖尝到了香槟酒的甜蜜芬芳。饱满的陈酿葡萄汁液揉烂了,水润泛滥,香气满溢出来,是弥漫在他唇间心上,经年不散的眷念。

他深深吸取她口腔里的汁水津液,密不透风攫取,从缠绵,用力,放纵,终至凶狠。

他吻得太强势,不再满足于挑弄,掐住她的下颌,迫她投入到他的深吻里,不许她有丝毫闪避。她软在他身下,娇喘微微,喘气声支离破碎。

潮湿春夜里,唇舌交融的细微水声娟娟如溪涧。

高密桑蚕丝被滑腻腻地荡漾开来,她的手臂从被子里挣出来,掌心无助地抵着他的胸膛,似要推开,又似抚摸。隔着轻薄的丝质衬衫,绵绵密密的麻痒自他的胸口肌肤处骚动而起,蔓延至全身上下。

吻也在水深火热里盘旋,他松开她早就婉转承欢的下巴,青筋起落的大手摩挲而过修长颈项,蜿蜒而下,隔着针织衫,揉弄不止。

雪白纤细的颈辗转反侧,在他的热吻下绷直,滚烫的唇舌蹂躏细嫩的肌肤,她下颌仰起,不自觉地把自己更送入他嘴边。

渐渐地,她一双手软下去,软软地勾住他的脖颈,手如柔夷,自滚动吞咽的饱满喉结摩挲而上,划过棱角锋利的下颌线,抚在他风骨清冷的眉眼处,指尖旖旎勾画出他的眉骨。

细腻的碰触,寸寸绕指柔,酥媚入骨。

他抓住她精灵作乱的手,十指交扣握在手心,声音低哑,从喉咙深处发出,嘴唇贴着她的唇瓣颤动:“月月,你还记得吗?”

回答他的只有细细的嘤咛声,她气喘吁吁,微微张着嘴,双唇被他吻得红润微肿,面色潮红,眼眸水光迷离,似醒非醒望着他。

大掌捧起她小巧精致的脸庞,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她弯弯的眉眼,像要把月亮拢在手心。

窗外也有一弯月亮,今夜月色朦胧,明月遥寄离情,床头灯漫漶出一片溶溶清辉。他的声音在如水月华里抵着她的唇,低沉清寂响起:“月月,你知道是我对不对?”

话落的同一瞬间,吻再次不由分说落下,侵袭她的气息,咬开她的唇珠长驱而入,抵着她的舌根凶狠撷取,直接索取她的回答,也索要她的人。

吻是热的,他密实覆上来的身体也是热的,升腾起的潮热更难耐,身体深处像泡在汩汩温泉里,温泉水漫上来,濡湿了脸庞和发丝。不过一会儿,她热得受不住,沁出的汗珠晶莹剔透,足尖和脚后跟不停地抵着床单,冰肌玉骨的丝被成了碍事的阻隔,被他一把掀到一边。

她不知道,他比她更热,全身上下都跟着火一样。

她的针织裙也被他卷起,一双解放出来的纤细长腿曲起,光洁柔腻的肌肤隔着薄薄的西装裤,一下一下磨着他的腿心。随着喘息而起伏的饱满曲线贴着他的胸膛,丝质衬衫被磨皱了,绷紧在身上。

她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像很多次密不可分的极尽缠绵,自然而然亲近他,攀住他,厮磨他。可是此时此刻,她一如既往全身心的接纳和给与,就是最真实的回应,也是最撩人的折磨。

无情最是恼人,他重重揉她入怀,埋首在她的颈窝,深深吻下去,深深沉陷下去,再次堕入一场春天的旖旎绮梦。

“If I should meet thee

After long years,

How should I greet thee? —

With silence and tears.

若我会遇见你,

事隔经年,

我将以何贺你?

以沉默,以眼泪。”

——拜伦《春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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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参与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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