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霸主之位很快要落入他手,楚钺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但他很快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左尹,你传令给令尹,让令尹把大军撤出郑国去救陈,我楚国必定所向披靡。”
楚钺兴奋极了,这次晋国攻陈,他便以救陈为名,和晋国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用陈楚两国的兵力一同击败晋国,便可向诸侯宣告楚国战胜了晋国,将霸主之位收入囊中,称霸天下了。
楚国的盟友中,秦国正与白狄交战,但仍然愿意出兵三百乘,去秦晋边境偷袭晋国,卫国则出兵四百乘去陈国袭晋。
陈国边境,何复率晋军六百乘,与陈军和楚军展开激战。
卫显率卫军至陈国偷袭晋军,已被击败,卫显深感晋军战力强悍,卫国还是保存实力重要。对于陈楚二国都与晋军交战,他心中也有一番计量,不如卫国趁机进攻陈国,占领些城池,也不算白来这趟。
卫显共带了四百乘卫军偷袭晋军,去掉伤亡的兵,他从中挑选了二百五十乘,趁机向陈国发起了进攻。
战场上,何复沉着冷静地指挥晋军和楚军战斗,一番较量下,楚军已损伤惨重。经过和陈卫楚三**队对战,何复所率的晋军有四百乘受伤,死亡约一百八十乘。
楚国令尹孙同殊所率一千三百乘楚军,在晋军猛烈的攻势下,全部负伤,死亡之数竟接近八百乘。孙同殊见楚军被晋军打的落花流水,只好下令撤回郢都。
卫军攻下了陈国五座城池,卫显不禁得意,就返回了卫都帝丘。
陈国抵挡不住晋国的攻势,只得将正卿宁蓬交出。晋军已成功救援郑国,陈国又交出了宁蓬,何复便率军回绛都复命,姬瑄下令将宁蓬押入大牢。
在晋国牢狱中,宁蓬不想遭受牢狱之苦,怕被晋人折磨,便畏罪自杀而死。
楚国郢都,王宫。
楚钺脸上笼罩着一层失意的阴影,晋楚两国在陈国交锋,楚国损失这么严重,二流诸侯国在战事上助力有限,还是需要拉拢大国。
想着楚步出使齐国的情况,楚国拉拢齐国还是大有可为的。只是现在齐国的内部安稳,齐侯就贪图安逸,不愿改附楚。那他就从外患下手,给齐国添点麻烦,促使姜原与晋国离心。
目前齐国的外患不重,也就偶尔受赤狄长狄的侵扰。与齐国接壤的大国,卫国和鲁国都不敢犯齐,因为鲁国太夫人是齐女,姜原又纳了卫言的一个侄女为妾,修复了与卫国的关系。
齐国周边的大患,除了狄人以外,当属莱国,莱国的疆域比鲁国还要大,加上莱国的邻国夷国,再找几个小国一起攻齐,便可对齐国构成威胁。
齐国挨了打,就会向晋国求援,晋国忙着收复失地,未必肯助齐。若是晋不助齐,姜原必定心生怨恨,改附楚就为期不远了。
齐楚之间,相距甚远,这件事该让谁去做呢?
得找个齐楚中间的国,对了,还有徐国,徐媚的母国。就让徐媚去劝说徐国,联合莱夷等国攻齐罢,楚钺阴险的笑着,笑容中藏着算计与狠辣。
“大王,不好了,君夫人宫里的人来禀报,君夫人小产了,太夫人请大王快去看看君夫人。”宫人慌慌张张道。
“什么?青宛她诊出来有孕还没几天,就……”楚钺的脸变得铁青,一拍大腿道,“走。”
楚钺怒气冲冲地进了君夫人寝宫,看到秦青宛还昏迷未醒,秦窕在里面陪着她,就从内室退出来。
医师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大王,经臣查验,君夫人今日在孙夫人宫里吃的东西,虽然没有毒,但加了让女子滑胎的药。”
孙长歌带着她的儿子的楚壬赶过来,跪下哀求道:“大王,妾真的没有害君夫人,求大王明察啊。”
“你说没有害她,那你宫里的食物里怎会有滑胎的药?”楚钺冷冷道。
“妾真的不知。”孙长歌浑身发抖。
楚钺心道,孙长歌和秦青宛平日里没有什么仇怨,就算是她动手,也不会做的这么明显,让人从自己宫里找出证据。并且此情此景,多么像七公子之死,莫非申荼又故技重施了。
楚钺冷哼一声:“就算不是你下的药,你也有不察之罪,让青宛吃了滑胎的东西,害寡人失去子嗣。”
“来人,把她拖下去,一月之内,每日打二十板。”楚钺道,孙长歌毕竟是令尹的妹妹,不能重罚,小惩大诫,让她长长记性即可。
孙长歌眼里噙着泪,没有再求饶。楚钺径直走了,去了申荼的宫殿。
“是你害青宛滑胎的吗?”楚钺目光凌然。
“是。”申荼平静道,似乎毫不意外他的到来。
“怎么又是你,青宛没有亏待过你,为何你连她都下毒手?”楚钺吼道。
“因为,妾不想让她做你的君夫人,妾想取代她成为君夫人。”申荼道。
“你不怕寡人杀了你吗?”楚钺怒道,申荼简直害他的孩子成瘾,她就不怕死吗。
“若能成为君夫人,妾甘愿一死。”申荼注视着他。
“要怎么样你才能收手?”楚钺脸上痛苦与愤怒交织在一起。
“废了她,立妾为君夫人。”申荼道。
“你这个疯子!”楚钺摔门而去,门外的冷风将他的怒火吹灭了,吹的他从身到心都凉下来。他的大业,不能少了申荼,还是随便推个七子少使的出来顶罪了事。
秦国,雍都。
秦瀛在书房里和几个臣子讨论前线传来的战报。二十日前,白狄人为了抢夺土地,率领大军八百五十乘来犯,秦瀛派将军孟谏率领五百乘兵马前去退敌。
可是,已经激战了二十日,孟谏不但没有退敌,还传信来要求增援二百乘,否则无法取胜。
“这孟谏已经是最出色的将军了,给他五百乘,连白狄八百五十乘都不能打赢,真是给寡人丢脸!”秦瀛咆哮道。
西斌道:“君上息怒,打仗并非儿戏,孟将军求增援,君上还是给他援军罢,否则……后果会不堪设想。”
秦瀛听出来西斌的意思了,如果不增援,孟谏就会输,届时秦国不知会损失多少地。秦瀛脸色难看至极:“西卿,你带二百乘兵马去增援罢。”
“臣领命。”西斌退了下去。
秦高见秦瀛气的不轻,道:“君兄莫要气坏了身子,有西卿相助,孟将军定能大败白狄军的。”
听到秦高的声音,秦瀛更气了:“你娶白狄公主真是白娶了,她兄长白狄君还是照样攻打秦国。”
秦瀛愤愤道:“反正你跟她日子过的也很差,这次干脆休了她,把她送回白狄去。”
“真的吗?谢君兄。”秦高弯腰深深一拜,开心的简直要飞起来了,还有这等好事,君兄真是太英明了。
严骏匆忙求见,说要要事要奏。
“什么事啊,说吧。”让秦高休妻后,秦瀛觉得气也出了一些了。
“君上,臣从晋国严藏那里得到消息,因为冉正卿向晋国投毒的事,晋侯欲派兵攻秦了。”严骏道。
秦瀛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白狄尚未退却,晋国又要来攻,秦国将被两面夹击,如何受的住呀。
秦晋接壤,秦瀛就命冉绕去给临近秦国的晋地上的农田以及果树投毒。
秦国盛产良马,晋国经常从秦国购买马匹,晋国战马中有三成都是从秦国所购。秦瀛也令冉绕给晋国买的秦马下毒,卖给晋国带毒的马。
“君上,为今之计,只能先与白狄讲和,让白狄退军,再全力与晋国一战。”冉绕拱手道。
“冉正卿,你去传寡人令,让孟将军停战,寡人愿割地与白狄讲和。”秦瀛额间冷汗涔涔。
冉绕前去与白狄和谈,谈判之后,秦国割地一万九千二百里,白狄才同意退兵。秦瀛虽然十分肉疼,但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
朝堂上,孟朗道:“君上,晋国正卿何复率五百五十乘大军,驻扎在秦晋边境新城,要君上交出投毒的冉正卿,否则就开战。”
“开战就开战,不就五百五十乘兵么,你率一千一百乘兵马,去给晋军迎头痛击。”秦瀛倨傲得很。
“是,君上,臣一定给这些晋军痛击。”孟朗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上一次他们败得那么惨,完全是因为谷阙借着函谷关的地利设下埋伏,而新城这个地方,地势宽广平坦,没有什么地利可借,他就可以和晋军大干一场了。这一次,他要把以前的旧账,全都讨回来。
秦晋边境,新城。
两军对战,双方将士们身穿战甲,队伍排列整齐,手中的武器发出凛冽的寒光,只待战鼓声一响,便开启大战。
晋国这边,何复已经摆好了阵势,是鱼丽阵。鱼丽阵中,战车组成间隙宽大的横阵,一部分步兵在其身后列阵,另一部分步兵填充到两战车之间的间隙中,从鱼丽阵的上方俯视军阵,战车就仿佛被周围步兵重重包裹在渔网之中一样,故名“鱼丽阵。”
每一辆战车上有三个车兵,战车上有弓弩和长矛,三个车兵分别负责驾车、操纵弓弩射箭,用长矛穿刺敌军步兵。
车兵和步兵互相配合,车兵为主,步卒为辅。战车从前方出击,冲击敌方的步兵防线,左右和后方环绕的步兵在战车冲杀时协助杀敌和保护战车。
秦国这边,摆的是由骑兵和步兵组成的方阵,四方形排列,封锁敌方行动,逼迫敌方投降或被消灭。
战鼓声隆隆响起,双方将士投入战斗,忘我地冲杀。晋军每辆战车上装有两把弓弩,车兵操控弓弩不断射出箭矢,箭如雨下,秦军的马被射翻,战马嘶鸣,掀起一阵阵尘土,步兵不断中箭,血肉横飞。
秦国,雍都。
“君上,战报传来,我军不敌,已经战死七百二十多乘,余下的三百七十多乘,也全部负伤,不能再战了,孟将军已带残兵撤回。而晋军已经打下了三万里地。”西斌面色沉痛道。
秦瀛的双手不住的颤抖:“你们说,怎么才能让晋国退兵?”
西斌道:“君上,既然晋国要求我们交出正卿,那就把冉正卿交给他们,晋国就会退兵了。”
冉绕道:“君上想把臣交出去,可以,等臣到了晋国以后,晋人审问臣投毒一事,臣只能说实话,告诉他们,是君上命臣投毒的了。”
冉绕看向秦瀛:“并且,臣还会向天下所有人交代,君上你,才是投毒的主使。到时晋国再向君上要人,君上就该把自己交出去了。”
“臣若死了,黄泉路上也并不孤单,因为还有君上与臣做伴,来世臣与君上还愿再做君臣。”冉绕拱手道。
“你……你……你竟敢威胁寡人!”秦瀛被气的发抖。
“君上,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寻求外援,将晋军打退,如此我们君臣的性命都能保住。”冉绕道。
秦瀛大口喘息,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道:“诸卿觉得该向哪国求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