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 第23章 第 23 章

到这会儿，戚谷都有点被气笑了，心想这神经病还真执着。

又猛然想，对了，对方可是个神经病，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想他，虽然他现在看起来无害，但是无法保证他不会突然伤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赶紧搬家吧安全起见。

就这么想着，决定明天就搬家，只带些贵重物品，应该也不会引起那家伙的注意。

外卖到了，非常丝滑地接过外卖后，戚谷脑子里有一刻如开悟般灵光乍现：这他妈是不是就是那小子能进自己电梯厅的bug？

为了方便外卖送上门，很多户都有在电梯厅里放一张备用卡方便外卖员，他也放过，但是忘记了。

但是这会儿这神经病已经上门了，就算他把电梯厅里的钥匙拿走也无济于事了。

算了算了，反正自己明天就搬家了，跟这家伙不会再见面了，也用不着这么折腾了。

吃完外卖，打了个饱嗝，戚谷突然又很好奇神经病还在不在门口。

从猫眼一看，竟然还在，但是很安静蹲在门口。

或许是因为刚刚才吃饱，戚谷突然想到，这个神经病不吃饭不上厕所的吗？

又想：“卧槽他不会拉我门口吧？”

想到这里就觉得恶心坏了，几乎是当下就跳起来，打开了门。

幸运的是门口没什么气味，不幸的是，他就那么跟那神经病大眼瞪小眼了。

那电光火石间的对视，让戚谷头一回认真去看了神经病的脸。

非常清秀的五官，皮肤略微有些糙，也不算白，脸上有些斑点和晒伤，其实细看跟什么奶油小生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整个人偏弱的气质和精瘦的身材让他觉得对方是个小白脸。

虽然脸细看不算精致，但是一双眼睛倒是漂亮又干净，还亮晶晶的，尤其是在望向自己的时候。

那一瞬间的对视让戚谷心脏狂跳，感觉被神经病盯上了，后怕感骤然袭来。

“小谷。”

神经病又叫着小谷站起来了，看样子甚至是要冲进来。

戚谷当机立断关上了门。

关上门后，心还在咚咚作响，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觉得很惊险。

好吓人，跟个神经病对视了。

他又从猫眼里偷偷观察，发现那神经病刚刚好像被门撞到鼻子了，蹲在墙角皱着脸捂着鼻子，手缝里还有一些血迹。

“哈哈，活该！”戚谷顿时觉得爽了，感觉长舒了一口恶气。

美滋滋离开门口，洗澡去了。

洗澡的时候，正是思考人生最好的时候。

戚谷的思路起承转合，不禁又落到了那个神经病身上，说起来，他虽然是个神经病，但是身上还是挺干净的，门口一点也不臭。

不对啊，难道他这两天都不吃东西不上厕所的吗？

一般人要做到这种情况，就是一，他不是正常人，二，他正处于非常紧张的状态，所以可以不进食不拉屎，但是这种紧张的状态一般不能持续太久，戚谷有些害怕再呆下去这家伙就会憋不住在自己门口拉屎了。

想到这里又开始觉得恶心了，所以最好的策略，是将他赶走，实在不行就是自己搬家，但是搬家之后万一这家伙还在自己家门口拉屎那就太过分了。

热水关掉，身上顿时凉了，脑子也清醒了一下。

说起来，他是不是一直没有问过，这小子为什么要缠着自己呢？

不对，他一个神经病做事要什么逻辑？

也不对，他见到警察就老实了，这看起来又似乎不是什么神经病该有的行为。

想来想去脑子都要炸了，洗完澡出来，看到餐厅里没收拾的外卖垃圾，戚谷忽然间灵机一动。

门再度被打开。

“喂，你还没吃饭吧？喏，要不要吃？”戚谷将自己吃剩的外卖递给门口的神经病。

如果是个正常人装神经病的话，肯定就不会吃这份剩饭的。

门口的男子面露不解，茫然地望着戚谷。

“对了，听不懂普通话的。”于是戚谷做出一个吃饭的姿势，告诉他，“可以吃的，要不要吃？”

说着，戚谷都要将外卖递到男子嘴边了：“怎么样，饿了吧，很香对不对？”

戚谷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现在脸上是一副带恶人的狞笑。

男子摇了摇头。

“干，你果然是装神经病是不是？哪有神经病饿这么久了还挑三拣四的？”又或者——想到这里，戚谷不禁开始心虚起来：难道神经病发现自己在吃剩的外卖里头加料了？

虽然有点心虚，但是人在做坏事的时候真是不嫌麻烦的，戚谷甚至打开外卖盒，筷子夹起来一筷子剩菜，递到男子嘴边去了，说：“吃啊你！”

可是男子只是偏过头，捂着还带着血痂的鼻子说了几个词。

男子说什么戚谷没听懂，但是看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在嫌弃戚谷递过去的东西。

戚谷这下算是搞明白了，也懒得再装了，把外卖盒一收，就开始摆谱：“嘿，看来你不是傻子啊，那为什么要不吃不喝缠着我？我先说好，你吃不吃喝不喝的跟我没关系，但是你要是敢在我门口拉屎，别怪我不客气，警察管不了你，我揍你一顿也只用陪几个小钱，你不信就只管试试。”

显然这种长句子对男子来说太复杂了，男子歪着头，一看就是没听懂。

戚谷对这种对牛弹琴的场面表示非常窝火，正欲发作，就在这时，男子的肚子响了起来。

戚谷一下笑了：“还以为你真是神仙呢，不吃不喝的，结果还是饿，跟我在这装什么装？”

说着，戚谷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外卖盒，知道拿加了料的剩菜给别人吃也不是很合适，一半是有点良心发现后的愧疚，另一半吧，就是正常一个人都无法看着别人挨饿。

戚谷叹了口气，说：“等着，进来吃点东西吧。”想了一下又说，“你要上厕所不？也可以进来一起解决了吧。”

男子的脸上还是非常困惑，戚谷就做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男子进门。

男子的面上露出惊喜，唰一下就冲上去抱住了戚谷。

戚谷吓得连连将其往外推，接着像被什么垃圾沾身一样不住拍打着身上的衣服，一边拍打一边严声道：“我告诉你啊，给我老实点！我只是好心请你吃顿饭，你他妈少给我恩将仇报知道吗？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虽然听不懂，但是态度还是可以看出来的，男子顿时老实了，也唯唯诺诺不敢再靠近戚谷。

“你就别坐餐桌了，就在茶几上对付两口得了。”戚谷指使男子在茶几前面的地上坐下，沙发都不愿意让男子碰。

“你先吃点水果吧。”说着，戚谷就端出来两个不晓得什么时候买的柚子，好消息是这东西放很久都不会坏。

在得到戚谷的示意后，男子就开始剥柚子，好有意思，这家伙竟然是徒手剥皮的，一开始发现皮厚竟然还愣了一下，好像从来没吃过似的，但让戚谷觉得不合理的是，如果是傻子的话，应该不知道要剥皮才能吃吧？

“算了，想这些干嘛？我就多余操心一个神经病。”说完这话，戚谷又觉得，肯定也不能让人家只吃水果，那哪儿能饱肚子？

但是尴尬的是，戚谷去翻冰箱后，发现家里啥也没有，刚刚的外卖也被污染吃不了了。

“鸡蛋吃不？我家就这个了。”戚谷举起鸡蛋问男子，男子没听懂自然无法回复他，戚谷又感叹，“我就多余问你，12345，6个应该够吃吧？我家就6个了。”

说着，戚谷就将开火将鸡蛋煮了。

等待鸡蛋煮熟也还要个几分钟，戚谷就靠在餐厅的椅子上望着坐在茶几前地上的神经病，他在看神经病的时候，发现神经病也在偷偷看他，一旦注视到他的目光后，神经病就会赶紧低下头吃东西。

“哎哟，差点忘了，你要不要赶紧上个厕所，别吃完饭拉我门口了。”戚谷又将男子从沙发上拎起，带着他往卫生间走。

进了卫生间，男子脸上的茫然更重了。

“不是吧？真的假的？你真不会上厕所？你老家到底哪的啊？”戚谷仰天长叹，又不得不好人做到底，向男子演示一遍上厕所的全套流程，穿着裤子坐在马桶上喉咙里假装发出“嗯嗯”的声音的时候，戚谷心想自己这是做的什么孽啊？太遭罪了。

“我，行。”男子说。

戚谷：“嗯？”没听明白。

男子于是手脚并用向戚谷表示：“拘留所，警察，教我。”

“我靠！”戚谷大叫道，“你会你不早说？！”

“这个，不行。”男子指了指马桶。

戚谷听明白了，拘留所用的可能不是马桶，是蹲厕。

越想越觉得先前的自己不要太尴尬，怒气冲冲就关上卫生间的门：“赶紧解决干净了出来吃饭。”

不久后，传来了冲水的声音，男子也从卫生间出来了。

正好鸡蛋也熟了，戚谷用凉水冲了冲，端到了茶几上，做这些的时候，戚谷一遍遍的问自己，他干嘛要没事找事给一个神经病做饭？自个儿都是点的外卖呢。

男子怯生生在茶几前面盘腿坐下，还不住用眼睛偷偷瞟戚谷。

“吃吧，鸡蛋会吃吧？”戚谷用下巴示意男子。

男子见状，就拿起了茶几上的鸡蛋。

“说真的，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神经病，为什么要跟着我？”戚谷问。

男子也许没有理解太多的词，但是听懂了最近这阵子听得最多的那句“为什么”，于是，他抬头，回答：“小谷，我是锅锅。”

戚谷现在跟男子一样懵比啊，他真的理解不了这个年头竟然还有听不懂普通话的年轻人，他突然举起手机，指着手机上的年月日问男子：“字认识吗？这几个字认识不？”

男子还是摇头，眼睛里透露出无所适从。

戚谷叹了口气，说：“算了，看你也是可怜，就不计较这几天的事了，你吃完就赶紧走吧。”

好了，现在又触发了男子最近听得最多的另一个字“走”，男子一听，立马道：“不走，不走，小谷，我是锅锅。”说着说着，男子竟然眼眶还泛起了泪花。

“好了，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做什么样子？你说你，又不说找我什么事，非要呆在我身边，我只会认为你是神经病，或者是诈骗，说起来这年头诈骗这么先进了吗？还有，长这么大想要往我身上贴的人很多，但是你这样死缠烂打的方式我真是头一次见，普通话都说不明白就别学别人傍大款了明白吗？”

说着，戚谷就要收拾茶几，赶男子出去。

男子急了，站起来去抓戚谷的手，不住喊着：“小谷，小谷，不走，不走。”

本来还没什么的，只是男子突然一抓他，给戚谷都给整应激了，谁知道这神经病有没有病有没有细菌的，不晓得多脏，一时间心头的善意都没了，只想赶紧将人送走。

“少来，眼泪对我没用。”戚谷就这么连推带拽地将男子和没吃完的半个柚子一起扔到了门口。

刚被赶出来，男子就又要进来，不住敲打着门，戚谷怒喝道：“不准吵了！再吵再关拘留所了！”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拘留所，又或许是感受到了戚谷的怒火，男子安静了，从猫眼看，他只是又抱着半个柚子蹲在了墙角。

戚谷心想，看来这个神经病是铁了心要呆在我家了，跟他沟通不了一点，这样下去可不行。

戚谷决定，明天下班就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