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藏匿在眼底 第8章 糖水

听到声音，姜知年惊喜地回头：“学长，好巧。”

景游看清她的脸，弯了弯唇角：“一起回去吧。”他步履缓慢，却没停步朝两人走近。姜知年见状赶紧上前想扶他——知道他腿脚还没完全好，可景游摆了摆手，笑着示意不用。

景航早料到哥哥会拒绝，依旧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神色淡淡地看他们寒暄。等景游走近，才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今天晚了这么久，哥？”

景游的神色似有一刹的僵硬，但很快又软下来，温柔得像刚才的停顿只是错觉：“班上有点事耽搁了，走吧小航。”说罢还回头招呼姜知年一起。

“他们原来是兄弟啊……也是，听名字就该想到。”姜知年暗自琢磨，可转念又觉得不对——两人性格差得也太远了，实在难把他们联系到一起。

景游本想把两人相互介绍，得知他们早就认识，倒觉得新鲜，笑着说：“看来不会尴尬了，你们都认识……”他目光扫过斜前方，忽然顿住，指着不远处的书店：“我去买几本书，抱歉啊小航，让你等这么久，你们先走吧。”说完朝两人点了点头，转身迈步离开。

姜知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小文书店”的招牌亮着，店里却冷冷清清。店主贴心地把最火爆的书摆到门口显眼处，依旧没什么生意。偌大的门店里只有零星几个顾客，大多是挑教辅书的学生，其中一个扎低马尾的高三女生格外显眼——她身形纤瘦，怀里却抱着三四本厚重的书，正朝收银台走。

“走吧。”景航在身后出声，话音落就迈开了步子。

“不等你哥吗？那没几个人，他应该很快就选好的。”姜知年忙追上去，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着急。她其实是想让景航留下，和自己一起等——这样才显得不刻意。

可景航只停下脚步，没要过来的意思。他微微抬眼朝书店看了会儿，瞥见里面熟悉的身影，又转头看向姜知年：“我哥不是说了让我们先走？他想让我们等，会提前说的。所以姜知年，他没说，就是不想让我们等，现在听懂了吗？”他盯着姜知年，眼神看得她有些心虚，仿佛那漆黑的眸子早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景航似乎等得不耐烦了，语气添了点烦躁：“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说完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姜知年纠结了几秒，还是小跑着追上他。好不容易跟上来，她气喘吁吁地抱怨：“你走那么快干嘛，家里有宝藏等着挖啊！”

景航放慢脚步，看了她一眼：“走这么慢还怪我。”顿了顿，又答她刚才的话：“我不能着急回家写作业、看书吗？没听过‘书中自有黄金屋’？”

姜知年知道是自己错怪了他，不好意思地道歉，又好奇追问：“你们开学第一天就有作业啊？槐荫附中这么卷吗？”

景航摆出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姜知年识趣地闭了嘴，正想着接下来要和他一路沉默走到小区，却听见他忽然开口：“不是老师布置的作业，是我自己买的课外练习。”他脚步没停，声音也不算大，轻得像怕被人听见似的。

姜知年听完又有了新问题，可看景航没什么交流的**，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问。正纠结着，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你哑巴了？”

行吧，跟他交流还不如不交流。姜知年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那你这么着急，刚才为什么不自己先回去？”

问完却没听见回应，只有他呼吸乱了一两秒——短得像只是风吹过。她忍不住偏头看他，夜色太黑，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哥下晚自习的时间，跟我差一个小时。”他顿了顿，很快又开口：“所以初一刚开始，我的确是先走的，那时候奶奶会来接我。后来，就等我哥一起走了。”

“为什么改了？”

“我奶奶去世了。”他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事，“我妈要上班，我爸就让我等我哥一起走。”

姜知年张了张嘴，想安慰几句，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沉默地陪着他——以景航的性格，比起嘴上的安慰，他大概更需要有人陪在身边。

路边有个卖糖水的老奶奶，姜知年眼睛一亮，扯了扯景航的校服袖子：“那边有糖水卖，我们去买一杯吧！”说完就拉着他往摊位走。

“奶奶，这糖水怎么卖呀？”

“六块钱一份，想要什么小料跟奶奶说。”

“奶奶，我要……”姜知年转头问景航：“你有什么不爱吃的吗？”

景航随意扫了眼摊位：“桃胶、珍珠。”

姜知年转回头，认真跟老奶奶说：“那不要桃胶和珍珠，其他小料都加，谢谢奶奶。”

等了一会儿，摊主把做好的糖水递给姜知年。她从书包夹层里拿出钱付了账，刚转身，就看见景航已经迈开腿要走。

姜知年赶紧追上去，把一杯糖水递到他眼前，挡住了他的视线。景航脚步顿住。

“喏，给你的。你哥说过你喜欢吃甜的。”

可景航没接。他盯着那杯糖水看了□□秒，最后把头扭开：“太多了，被你加得跟八宝粥似的，我吃不完。”

“这哪多啊？大家都这么加的！你一个正长个儿的小孩，怎么可能连这个都吃不了？”

话刚说完，姜知年就见景航的脸色“晴转阴”——又不知道哪惹到这位祖宗了。她无奈地叹口气，走回摊位要了个空杯子和勺子，把糖水倒了一半过去，再递给他其中一杯。

“我要你另一只手上那个。”

“为什么啊！这杯小料才更多！”

“天生不爱吃小料不行？”景航说完，直接拿过另一杯，用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甜味在口腔里散开，慢慢浸到心里去……

“走快点，照你这速度，到十点我都回不了家写作业。”他停下脚步，回头催促。

姜知年撇撇嘴，小声嘀咕：“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嘴上抱怨着，还是加快脚步追上了他。

……

“景航，你哥喜欢吃什么啊？”

“青蛙，猪头。”

“……”

“那你哥喜欢喝什么？”

“枸杞泡奶茶。”

“……”

“那他放假喜欢干什么？”

“睡懒觉。”景航又舀了一勺糖水放进嘴里，嚼着小料含糊补充：“他一般从晚上九点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姜知年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平静：“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把手上这杯糖水倒你书包里，让你写不成作业！”话说到最后带了点咬牙切齿，手里的糖水已经举到了景航书包上方。

景航听出来她说到做到，只好妥协：“那你再问一遍吧。”

“你哥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吃什么，我哥就喜欢吃什么。”

“那喜欢喝什么？放假干什么？”

景航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答案同上。”

姜知年感觉自己要气疯了：“啊啊啊？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干什么啊？”

“那你问啊，长嘴不就是用来问的？”景航小声嘀咕。

姜知年只能劝自己冷静——常言道，要想搞定一个人，得先搞定他的弟弟。

“那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放假干什么？”她妥协道。

“我喜欢……”

……

最后，姜知年总算从景航嘴里问出了景游的爱好，虽然顺便听了些一开始根本不想知道的“废话”。

回到家，姜知年拿出日记本，翻开新的一页，一笔一划写得工整：

景游喜欢吃清蒸鱼和小炒菜，喜欢喝茶水，放假喜欢泡在图书馆或者房间里复习功课。

“图书馆……周末景游一般会在市图书馆复习、写卷子，那我也可以……去那里一起好好学习。”姜知年想着，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带着这份甜甜的憧憬，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

另一边，景游目标明确地朝书店走，可腿脚还没完全好，速度其实算不上快。

书店里，单媛媛把怀里的书抵在收银台上，腾出一只手翻钱包，准备付账。

“一共125块，小姑娘。”店主报了价。

单媛媛指尖一顿——翻遍钱包，所有钱加起来还差十块。昨天中午借给张桥买饮料的画面突然冒出来，她脸上有点发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板，这本我先不要了，过几天再来买。”

“还差多少？”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单媛媛递书的手顿了顿，却还是硬着头皮把书推了回去。

店主拿着那本教辅书，看看眼前的女孩，又看看门口的男孩——女孩低着头，一副倔强不肯回头的样子；男孩站在原地，也别扭地不肯再往前一步。他在学校周边卖书这么多年，见过的学生不少，这样的场景一看就知道——大概率是在吵架。

“还差十块，小伙子。”店主最终还是朝景游说了。

景游从口袋里摸出十元纸币，刚要递给店主，又顿了顿，看向单媛媛：“需要吗？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收回来。”

店主看见单媛媛轻轻摇了摇头，刚要到手的十块又被景游收了回去。他咽了咽口水，心里替两人着急，刚想劝劝单媛媛，却见女孩已经抱着剩下的书跟他说了“再见”，转身走出了书店。景游紧随其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单媛媛，我们需要谈谈。”景游在她身后尽力追赶，语气里藏不住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