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藏匿在眼底 第5章 开学

“为什么叫我弟弟？”车厢里静得能听见空调风的声响，景航这一声突然打破沉寂，显得格外突兀。但那句“弟弟”一直充斥这脑子，让他有点乱。

“嗯？”姜知年闻声转头，目光刚好与景航撞个正着，她稍作回想，恍然道：“哦，昨天咱们见过的。当时你穿著槐荫附中的球服，我猜你应该是初中生——怎么放假还穿校服啊？”

景航早已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眼皮半阖着假寐，语气漫不经心：“还能为什么？身上这件没干呗。”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再没多话。景航闭着眼似在养神，姜知年则在脑海里反复回味《边城》的情节，这份默契的安静，倒让车厢里的时光显得格外平缓。

下车后，两人便分了路。姜知年一到家，就捧着《边城》读了个通透，可一口气看完结局的代价，是湘西古城里那段凄美的故事，让她心里堵得慌，满是意难平。“要是两人早把心意说开就好了……”她对着空荡的房间轻声呢喃，想着想着，倦意袭来，沉沉睡了过去。

明天就要正式开学，这些天姜知年总有些莫名的焦虑。她自己也说不清缘由，明明没什么要紧事，心却像悬着块石头，总也静不下来。

“你这就是开学焦虑症，等上几天高中课就好了。”视频那头的方芳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地说。

“还有这种专有名词？我以前怎么没听过？”姜知年皱着眉追问。

方芳眼珠一转，语气心虚地打岔：“新出的，你不知道很正常。”可对上姜知年怀疑的眼神，她终究绷不住，立马举白旗：“好吧好吧，我投降！”说着把双手举到镜头前，掌心朝上，“其实是我根据你说的情况瞎编的，你就说形象不形象吧！”她往嘴里塞了口面包，话锋突然一转，“说真的，姜知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愁善感？对了，你分到哪个班了？我在一班，一听就知道肯定在一楼，”她叹了口气，语气满是无奈，“采光肯定好不了。”

姜知年想起昨天□□通知群里的消息，如实回答：“我在十一班，好像在三楼。”

“啊？那咱们串班也太不方便了！”方芳的声音瞬间拔高，满是惋惜。

“没事呀，这次就是粗略分班，等选了科还会重新分的。到时候咱们说不定能挨得近点，运气好还能在一个班呢！”姜知年笑着安慰。

“你说得对！”方芳瞬间打起精神，又皱起眉吐槽，“那你想好选哪几科了吗？我想选文，你也知道，我这次能踩线进一中，全靠历史和地理拉分。可我妈非让我选理，说理科将来好就业，跟我念叨了半天，我都有点动摇了……”

听着好朋友的烦恼，姜知年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最后她小声说：“我不知道，可能会看一个月后的分班考成绩吧。”她扯出个勉强的笑，“哪几科考得高就选哪几科，就算不喜欢，也认了。”

这是少年们人生里第一个重要的选择，只是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未来这样的岔路口，还有很多。

开学日来得比想象中快。

早上七点，闹钟刚响，一只手就迅速按掉了铃声。姜知年坐起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昨晚明明很早就上了床，神经却绷得紧紧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浅浅睡了会儿，天还没亮就醒了，之后的几个小时，她就闭着眼睛躺着，压根没睡实。

洗漱、吃早餐，姜知年动作麻利，吃完就匆匆往学校赶。心里莫名的兴奋，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缘由。

“哎，别急啊！时间还早着呢！”妈妈陈丽在身后追着喊，她却没回头，脚步没慢半分。

坐公交到学校时，门口早已挤满了人。卖早点的商贩卖力吆喝着，家长们拉着孩子反复叮嘱，保安大叔扯着嗓子维持秩序，闹哄哄的声响里，满是开学的热闹。姜知年挤过人群走进校园，来到十一班门口。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刚升高中的孩子们满是新鲜感，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可她扫了一圈，没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无措，脚步也慢了下来。她环顾四周，最终在角落找了个空位坐下，安静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终于，上课铃响前，老师姗姗来迟。教室外传来“哒哒哒”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随后，一个穿着得体职业装、梳着高马尾的中年女教师走了进来。

她敲了敲讲桌，目光平静地扫过吵闹的学生。没说一句话，教室里却渐渐安静下来，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都盯着她。女人挤出个温和的笑，语气沉稳：“我是你们这一个月的班主任，王玥。”说着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我教物理，刚带完一届毕业班。接下来……给你们看个东西。”王玥拉开黑板，打开一体机，登录□□调出一张图片。同学们都睁大了眼睛想看清，她嘴角微勾，缓缓开口：“这是咱们班的班规，第一节课，咱们先学这个。”

看着屏幕上十几条“不允许”，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无奈的“啊——”。刚叹完气，下课铃就响了。王玥笑着说：“先休息十分钟，下节课选班长、学委这些职务。另外，”她指了指班里几个高个子男生，“你们几个跟我去搬书，不愿意去也没关系。”说完露出个温和的笑，转身往门外走。那几个男生对视一眼，还是都跟了上去。

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未来三年里，会慢慢摸清王玥“笑面虎”外号的由来；更不会想到，三年后回望，会庆幸当初遇见了这样一位班主任。

快上课时，几个男生才搬着书回来。这天是大晴天，太阳火辣辣的，他们满头大汗，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有几个忍不住想往厕所跑，想用冷水冲脸降温。王玥放下手里的书，连忙叫住他们：“哎哎哎，别直接用冷水冲脸，歇会儿就好了。”她又叫住几个女生，递过去一些钱：“帮他们买几瓶水，记得买常温的。”女生们走后，王玥数了数书本，确认数量没错，才对全班说：“有没有愿意帮忙发书的？上来五个人就行。”话音刚落，就有五个人站了起来，姜知年也在其中。

书刚发完，买水的女生就回来了，把水递给搬书的男生。王玥拍了拍手，吸引大家注意：“咱们现在选班干部。因为这次只负责一个月，一个月后选科还要重新分班，大家也不熟，所以班干部就按‘先到先得’来，行吗？”

正副班长、各科课代表，前面几个职位都选得很顺利。可到了生物课代表，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没人举手。王玥皱了皱眉，又问了一遍：“真没人愿意当生物课代表吗？”

姜知年悄悄抬头看了眼王玥，只见她表情严肃，似在琢磨办法。就在这时，一只手慢慢举了起来，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