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拂面，有朋至 第30章 宫外散作仙

大殿内。

“听说朝臣们又在内阁吵个不停？”宣宗两眼微闭，双手交合，静坐于蒲团之上。

赵疏清立于一旁，回道：“是。”

“聒噪如蝇狗，成何体统。”

“刘泉，去把东西拿来。”一摞摞奏折整齐的摆在桌上，刘泉依次打开，皆是近日上奏披红。

“荆州府，旱两月有余，但去年雨水充沛，粮产颇丰，又因灵丘、合观二地开为官窑，其瓷器贸易繁盛，税入大增。州内商贾巨富，共计三百二十一家，如此条件，何故找朝廷减税，实乃贪婪之虫。”宣宗还是两眼紧闭，语气中颇有些不悦。

“虽说荆州府富庶，但周边几府多为贫瘠之地，耕而少收，商路不行，这几年多亏荆州府的照应，才使几府百姓有工可上，不至背井离乡，人口流失。荆州府能有如今的根基实属不易，若要刀口向内，去富自救，怕是连带几府的安定都要毁于一旦。”赵疏清说完后，是顷刻的沉默，他能清楚的听到宣宗鼻尖呼出的厚重的气息声。

“朕听说范霄最近频繁和大同、顺天府的知府见面，每每都能闭户一个时辰，他一个武官，与地方文官交往甚密，所谋为何？”

范霄这二品高冠可是凭着一腔忠勇拼下来的，他那心思装在眼前这位半个心眼子里都还有富余，哪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赵疏清的胸口猛的一热，又呼的灭下去。

“陛下是知道范指挥使性情的，虽说行为有些逾矩，但北方战事一触即发，他也是不得不前往各府，商讨防御事宜，做到有备无患，也是将者本分。”

宣宗缓缓睁开眼睛，眉头紧锁，刘泉见此，忙伸手按其太阳穴。

“陛下这几日睡得极晚，想必是头痛的毛病又犯了。”刘泉的手上的力道刚好，宣宗脸上的肌肉也逐渐放松下来。

“陛下想多掌握地方情况，做到事无遗漏，本是万民之福，但亦不可操劳过甚，何况地方小吏之言，也多有矫饰，如此耗费心神，使龙体有伤，得不偿失。”

宣宗摆摆手，刘泉退到一侧。他将桌角的几封奏折扔到一侧，搭上胳膊支着头，双眼又闭了起来。

“嗯，晚些时候派人将这些奏折送到内阁吧。”

“另外，”宣宗沉声道，“替朕走趟刑部，看看闵乘的案子查到如何，近日皇后做了些家乡的吃食，他姑侄二人口味相近，给他也带些去吧。”

宣宗意欲何为，赵疏清再清楚不过。派他去刑部，还带上赏赐，如此招摇，是做给暗处的人看罢了。

“是，臣这就去办。”

赵疏清离开大殿，穿过长长的亭廊，两侧草木繁茂，偶有清风徐来，拂过绿竹簌簌作响。阳光被切成碎屑，稀稀落落的散落，在摆动的紫袖里明暗闪烁。

长亭长，长的只能看到脚下的路。

“你说带我出来玩，就是这里？”文茵站在田埂上，一脸疑惑的望着周衍。

周衍挺起胸脯，一脸沉醉，放手指着近处的田地，“这不二哥我小有所成，想让妹妹来看看这地种的如何。”

环顾四周，田地方方，除了眼前这块发育不良，尽是绿波浮动。

文茵轻哼了一声，“你管这叫有所成？周边的田地，麦穗饱满，郁葱笔直，你种的干瘪瘦弱，像一群得了病的侏儒。”

周衍不觉得有什么丢脸，仍是兴冲冲的，“这总比我在宫中种花要好的多吧，最起码都是活着的。”

文茵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头上的朱钗在阳光下明闪闪的跳动着，“想...想当初我父亲可是给你挑了块最肥沃的土地，如今你种成这个样子，你...你竟然还能如此骄傲？”

“周郎君来啦？可是有日子没见到你了。”原是田家二婶儿，此刻正拐着篓子，满脸笑意的望着二人。

田二婶儿见周衍旁站着一女子，柳眉杏眼，面若桃花，止不住左看右看，直直称赞，“这是周郎家的娘子吧？如此美丽娇俏，怪不得从来不露面，怕是被别人抢了去！”

周衍直摆手说道：“田二婶儿误会了，这是我家妹子。”

文茵好久没听到如此敞亮的称赞，心中喜悦，“田二婶儿有所不知，我这哥哥极爱种植之事，可偏偏又不善此道。你瞧他种的麦子个个病病殃殃，我因府中诸事繁多，又不能常来，田二婶儿一看就是心热之人，还望多多帮衬些。”

“娘子可忙去吧，好说，好说！”

“多谢！”文茵一脸得意的看着周衍，眼睛里都是笑意。

等田二婶儿走远，二人并肩在田间慢悠悠的走着，远处天空澄澈，白云游走。

“想去小院见见你那些有趣的朋友们。”每次周衍谈起小院的事，文茵都有些好奇难耐。

“白日他们都去上工了，可能见不到。”

“那有点可惜了。”

文茵眼睛一亮，顿时有了新的主意，“去找闵乘吧，听皇后娘娘说他棋艺好似有所长进，我去试一试......”

“他那棋艺，几年加起来的修行都不如个乌龟爬的快。”没等文茵说完，周衍就给否决了。

文茵想了想，笑着说：“想来也是，找他还不如你这个臭棋篓子。”

周衍听这话可不是夸他的，又无法反驳，“下棋就不必了，倒是有事情要找他。”

“何事？”

“我那院中友人托我给他带封信。”

文茵不禁乐起来，“给他带信？我真是有些好奇了。”

“那便一同去看看吧。”

说到闵乘，今天还是得去一趟，湘君的信要送过去。

两人走到刑部门口时，见到危言在门口侯着，赵太傅今天也来了？

“二殿下，郡主。”危言见二人拱手施礼。

“老师来了？”

“是，太傅今早去了宫里，而后就来这儿了。”这二皇子不同于别人，这些消息都可让他知道。

赵疏清一向沉稳，若不是皇上授命，他断不会在这时候来刑部，只是尚不知道皇上派其来此的用意。

“阿茵......”

“知道了，今日局面，我怕是不方便进去了，我自己会找乐子，去吧。”文茵反应极快，她立马就知道了周衍的用意。

“二殿下放心，我会同郡主一起，定保她安全。”危言身量看似文弱，但说话做事极有一套，颇有赵太傅的风范。

周衍拍拍危言的胳膊，“多谢了。”他转身看向文茵，语气里满是抱歉，“我尽量早点出来，陪你再去逛逛。”

文茵倒是无所谓，耸了耸肩，“无妨无妨，有危言陪我也很好，我记得他的叶子牌玩的不错。”

“都是几年前的事了，郡主好记性，前面有家朋友开的茶馆，应是能凑够人玩牌的。”

文茵一听来了精神，“那赶紧走吧。”

见文茵和危言离开，周衍便进了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