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眼见着蒲奴即将回转,又想起暗处躲藏着数十双眼睛,不想与宁赫如此拉扯,便回答:“既已知道矿工位置,还是先办正事吧,我并无大碍。”
宁赫看她表情不变,况且蒲奴已经走到眼前,便同意她意见,众人一起随蒲奴往前方驶去。
众人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口,齐月发现这里仍是崖口镇,小巷对过是一间门头小小的打铁铺。
蒲奴下马,引着众人进入巷口的一家农院,早前不见的虎儿爷孙及其他两名矿工赫然出现。
未等宁赫开口,四人便围了上来:“大人,我们听说您已经离开沈府,返城去了,以为不会再管这里的事了”
蒲奴打断他们寒暄,直说道:“大人既已来了,你们就快说正事吧。”
蒲奴仍然记得找到几人时,几人对自己支支吾吾,并不全然信任的模样,以至于始终未能获得有用信息,自己心中本就着急,到了此刻,见他们仍抓不住重点,火爆脾气顿时发发作,提醒他梦赶紧说清楚情况,他们也好更快结束这里的事情,离开这危险之地。
虎儿爷爷与宁赫等人有过一面之缘,还算熟悉,主动站出来指着另外两个脸生的矿工道:“这二人都是之前莫名失踪的矿工,他们说对面那铁铺底下藏着冶炼生铁的地方。”
蒲奴听得有些发蒙:“你是说铁铺下面别有洞天?”
二人不约而同点头,蒲奴一时分辨不得,便看向宁赫。
“下面是什么情形?”宁赫不疾不徐问道。
其中一人答道:“底下很大,与崖口镇相比不遑多让,人很多,既有我们之前的工友,也有些凶神恶煞的管事,偶尔还会出现一些陌生面孔。”
按照此人所说,地下极有可能是青垣矿场暗中交易的老巢,那沈崇员之前所说的失踪矿工纯属胡诌,他们正是被沈控制在此处作黑工。
而刚才矿工提到的陌生面孔,极有可能正与那帮出现在阳谷城外的此刻相关。
“除了监工管事和劳作工人,里面可还有其他人?”宁赫此时只想知道下面戒备如何。
“下面空间极大,我二人通常是在打铁区域活动,其他地方的情形我们也不得而知,我们一直寻找机会逃跑,无奈始终没成功,今日尾随一个陌生面孔,这才有机会走上地面,也才知道这打铁铺竟是入口,我二人不敢远走,怕被追上,便来了这里躲藏。”一人激动说着。
虎儿爷爷说道:“这处正是我家院子,他们昨夜突然而至,我得知他们遭遇之后,亦是十分意外,看来沈崇员果然是将失踪矿工藏了起来!”
宁赫凝神思考,周围声音逐渐平息,齐月见他眼神投向自己,便等着他对自己发号施令。
“你受伤不便行走,就留在此处,其余人随我到下面一探究竟。”
齐月自觉帮不上太多,便同意他的安排。
原本宁赫命蒲奴与齐月一同留在此处,蒲奴果断拒绝,最终还是随着宁赫行动,而只有几个兵士和虎儿爷孙及而矿工佩奇月一起。
向矿工打听清楚了情形,宁赫几人仍旧扮作普通客商,优哉游哉向着铁铺而去。
一个老铁匠一手拿锤,一手扶住块生铁,正在猛烈敲击石墩上的铁块
“嗨,老师傅,打把上好的利剑需要多久。”蒲奴走上前去问道。
“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老铁匠也不回应生意,只是打听着几人的来处。
“崖口镇的紫铁只卖与当地人吗?”蒲奴反问回去。
老者便低头不语。
据刚才矿工所说,入口正在铁匠身后的火炉下面,而此时火炉中正燃着烈焰,又当如何下去呢,而看这铁匠的模样,似乎也并不想与几人攀谈。
宁赫开口问道:“我与沈矿主谈好一笔生意,上午已经派人来此看过,放心不下,故而亲自前来,奈何寻不见沈矿主,老人家,这可如何是好?”
宁赫知道沈矿主死在观音庙离,再也不会出现,而矿工说过,今日有人
那打铁老头听到也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动静,只是抬起眼看了一眼宁赫,又垂下头去慢慢敲击这手中的物件。
“你这老头,怎么不理人呢”蒲奴大声与他争论。
老头倒还没有出声,一个眼睛溜圆、滴溜乱转的年轻人从布帘之后走了出来。
宁赫并没注意到布帘内的房间里有人,那间屋子的门帘只有半人高,吊在门头上,若是刚才有人站在那屋里,他们几人势必能够看到踪迹。
除非密道口在门帘之后的屋子里,这人才能够突然出现在此地。
这就有些奇怪了,刚刚二矿工明明是说出口在火炉之下。
不过还没等到他想出答案,那年轻人便问道:“几位定是从乌兰王城来的贵客吧?快快随我来吧!”
那老铁匠仍旧是没听到几人对话一般,并不抬头,而宁赫听到“乌兰王城”几个字,瞬间就断定前两次试图掳劫齐月之人来自王城。
他也不再多想什么,便随着那人指引,走进那屋子。
只见那年轻人转了一圈床头油灯,墙边床铺便如折扇一般收在一侧,一条漆黑通道赫然出现在几人眼前。
青年手上做出动作,邀几人向通道里侧而去,蒲奴虽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还是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面,而宁赫也跟在身后,顺着阶梯向下走去。
虽然一切遭遇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哪怕是有人下套,自己也得往里钻,不怕敌人有动作,只怕他们不敢动。
越往里走,在火把的照耀下,反而越明亮,几人逐渐看清楚了,铁铺之下果然如同另一个崖口镇,只不过这里比静的瘆人的地上更有些人气。
他们穿过堆积如山的石块,那是没来的及处理的生铁,而地下的淬火槽大的如同沼泽地,冒着火焰岩浆一般的红。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这里反而感觉不到冬日的痕迹,一群群光着臂膀的工人,或是拉着风箱给淬火槽鼓劲,或是举着铁锤重重砸下,还有几人用火钳夹起通红的煅烧好的兵器,投到冰水中,激起一团巨大水雾。
这些都是宁赫在下来之前已经预想到会有的东西。
然而,事情总有出乎意料的时候,比如不远处堆放已经成型的刀剑兵器,泛着阴森冷光。
乌兰国对于兵器的制造是有着严格限制的,只有王庭才拥有这样的权利,而堆放在此处的这批武器,数量之大,令人咂舌。
领路的那人将他们径直领到这对兵器前:“公子,照理说,要领走这批货,需得等矿主发话,劳您先查验一番,在做计较。”
宁赫脑中有些混乱,如果按照这人所说,定这批货物的人来自王城,那么王城中必定有人暗中谋反。
然而他是谁,自己不知道,眼前这小厮也未必知道,尽管别人未必清楚,但他确认,那沈矿主今日已经死在自己眼前。
“实话告诉你,沈崇员再也不会回来此地,你亦是即将成为弃子。“宁赫相信,通敌叛国这样的大事,仅靠一个小小的矿主是完成不了的,中间必定还有其他人参与,自己以往的推断仿佛总在被别人嵌着鼻子走,现在,他并不想继续那样被动。
宁赫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是谁,犹如藏在隐蔽草丛中的一条毒蛇,随时准备咬伤乌兰一口。
“我想你搞错了,我并不是为这批武器而来!”既然沈矿主已经死了,眼下又没有新的思路,宁赫选择主动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眼前。
领路青年瞳孔一缩,立刻跳开一丈多远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崇员不会再来了,这批武器如何交易?”
而那人也并不轻易相信宁赫的话,他只是向后招呼着,四面八方便涌来许多人。
有自己刚才看见过的,拿着工具打铁的人,亦有穿着打扮酷似强壮护卫的大手,最想不到的是,还有一群拿着统一兵器的队伍,宁赫守边几年,一眼便认出了他们说手中的武器,正是乌兰士兵的兵刃。
他真是懊丧,自己早该想到的,铁蒺藜本身就是军营里常用暗器,防止敌人偷袭,提前埋伏以防对方进攻。
自己早该想到这里驻扎着某些见不得光的军队。
眼下被四面八方的人围在其中,蒲奴等人只是尽力将宁赫护在最中间。
正在思量如何从这混乱局面中突围之时,矿工中率先起了骚乱,十几个拿着工具的矿工竟然没有朝着宁赫等人而来,竟是反向回头去攻击那些兵士摸样的人,从第一个人开始举起武器,后面就是谁也阻止不了的混乱。
蒲奴小声建议宁赫趁乱原路返回,待自己发出信号叫来更多人再回此处不迟,而宁赫却一意孤行直接冲向了对方军队之中。
蒲奴知道宁赫绝不是冲动之人,便也随着他向前厮杀而去,始终贴在他身侧,直到宁赫终于靠近对面头领打扮的人。
那人仿佛怕别人看到他的真面目一般,带着个铁质面具,此人并不想以真面目示人,肯定是在掩藏什么秘密。
宁赫手中佩剑直指对方,蒲奴也紧随其后,二人合力专门与他纠缠。
场面本已经十分混乱,那人并料到会有人专门冲到后方转为自己而来,故而仓促应战,不住地向后退着步子。
“直到面具被“咣当”挑下,掉罗地上,他才想起用手遮掩自己本已经暴露的脸。
“是你”蒲奴看着眼前之人,不可思议的叫了出来。
毫无疑问,刚才距离太远,自己一时并没看见此人,随着宁赫走到跟前自己才认出来,此人不正是真正的中盾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