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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又绿,江南岸 第4章 千里入京2

作者:绿水浮鸥影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15 08:25:41 来源:文学城

船在江上行了几日,已出了澄州省界,入了毗邻的梧川道。

沿岸风物渐异,江水褪了夏日的碧意,透出几分沉色。两岸枫槭斑斓,芦苇初黄,岸边多见早落的银杏叶随风打着旋儿,零零碎碎地铺了满地。

舟车换马,瞿宝砚一行人改走陆路,驿站渐简,路人渐杂。

此时入秋已深,风中已有些凉意,行人裹衣行走,脚步也比澄州时更紧促了些。

到了此处,说起“澄州女解元”的声音也逐渐稀薄。客舍茶棚里,多是本地人谈论自家风流人物——某老爷之子,文章擅诗;某官家千金,书法传家;也有人提起谁家三公子今岁赴京在望,一时纸贵。

马车上,宝桃儿掀帘望了眼路边黄叶簌簌落下,忍不住悄声问老陈:“这地儿怎么没听人再说咱们小姐了?”

老陈驾着马,轻笑:“出了澄州,谁还记得谁?才子才女年年换,风头有哪个长久的。”

车内瞿宝砚对这话倒很是赞同,却也不以为意,依旧捧着书卷细细研读。

这日午后,驿道歇脚。

入秋深处,风干天清,薄阳斜斜落在石板路上,将街边摊贩的影子拉得极长。

一行人至梧川一处县镇,街巷虽小,却人流不断。只见一木棚书肆门前围着好些人,七嘴八舌地吵着什么,空气中一丝焦灼的味道混着热气腾腾的糖炒栗香,直往鼻尖钻。

瞿宝砚立在街口,手中拈着刚买的豆包慢慢吃。

她本不打算停下,老陈去给马匹喂粮了,宝桃儿则一听有热闹,立马就凑上前去。

“小姐小姐,好像是打人了。”宝桃儿小跑回来,气喘吁吁,“听说是个小书童撞到了官家马车,被人按着不让走!”

瞿宝砚没动,只淡淡“嗯”了一声,咬了一口豆包。

前头吵得更响了些。

她不急,看着街角那棵枫树下一阵黄叶落下,豆沙微甜,入口不黏。

可等她缓步走近几步,目光落入人群之中时,动作才微微一顿。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书童被揪着衣领拎了起来,脸朝着街心那块湿地,但怀里却紧紧护着一本破旧的《千字文》,手指青紫,仍死死抱着不肯撒手。

“你这小贱种,污我家小爷的车轮,知不知道这车送的是抄经用的贡纸?弄脏了你赔得起吗你!”一名老仆骂得唾沫横飞,指着车轮上的泥印大作文章。

围观人皆噤声不语,有小贩低声道:“这李家的人……就是找个穷孩子撒气罢了。”

“又在这镇上作威作福了——”

那小书童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却还是一边道歉,一边拼命护着怀里的书。

瞿宝砚收回目光,低头掸了掸指间豆皮碎屑。

“这地方豆包味道倒是不错,再去买些路上带着。”

宝桃儿还没反应过来,却见瞿宝砚随口一句,已经抬步入了人群。

瞿宝砚声音不高,却透得沉稳:“你是哪个衙门的人?”

那老仆回头,见来者一身青袍,身后还带着随从,单就这一身气质,语气不敢太硬:“是这小子弄脏了我们家小爷的车轮……”

“若脏了就罚,那你家小爷骑马路过时溅了我身上一点泥,可否也请你家回头来赔?”

那老仆一噎:“这……这不一样,咱们家是……”

“是知府的人?”她一挑眉。

“正是。”

瞿宝砚淡淡一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方令牌,银面青印,朝阳纹饰,光影一晃。

「澄州解元·赴京应试」

她语调依旧平静:“若因小事欺辱学童,我也可写一封公文,随我上京后呈御史台。”

那老仆脸色瞬间煞白,一时结舌。

马车内的锦衣少年也坐不住了,先前懒散倚在垫上,此刻猛地直起身来,掀起帘角,只露出一线目光往外望。

李家七郎李秉章,年不过十五,平日仗着叔父官拜知府,早养成了一身骄气。他借了这辆官车本就是想在镇上摆摆场面,谁知今日这威风还未耍完,便让人堵了个正着。若是这女子真将此事带去京城、落在那什么御史台案头,那他肯定要倒大霉!

老仆一松手,那小童立马挣脱束缚,跌跌撞撞奔向瞿宝砚,脚下一软,便要跪下。

瞿宝砚双手一捞,轻轻拦住他下跪的动作,顺势接过他怀里的那本《千字文》,翻了两页。纸张虽旧,页角卷翘,却未有半点泥水污痕,只是多了些使用过的折痕与墨晕。

瞿宝砚随口问:“叫什么名字?在哪读书?”

小童抿了抿嘴,眼里还带着未散的惊惧:“叫……叫阿林,在和山学馆念字。”

她“嗯”了一声,将书轻轻放回他怀中,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好好读书,别怕。”

小童怔了怔,忽然“扑通”一下又跪下去,连连磕头,声音带着哭腔:

“谢、谢谢姐姐!谢谢大人!”

老仆被瞿宝砚这架势弄慌了神,转身凑到车帘边,低声苦哈哈地唤:“少爷,这——这该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车帘“唰”地一掀。

李秉章面色不善地探出半个身子,脸上的傲气还未褪尽,但眼神里已透出几分慌张。

“那小子——站住!”他咬牙吼道,指着正要退走的书童,“谁准你跑的!你给小爷擦干净车轮再走!”

那孩子吓得往后缩了一步,躲在瞿宝砚身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在这气氛一时凝住,却忽听一旁马蹄轻响。

有人拨马而来,一声调笑似玩似真传到众人跟前:“哟,李家七少今日这般清闲,连街口擦车都要亲自安排了?”

众人齐齐回头。

日光正好斜照在街尾,一匹高头大马踱步而来,鬃毛锃亮如缎,马鞍雕金嵌纹,鞍前悬着串缀珠缨。马上人一身海棠红夹墨云绿的锦袍,骚包的没边。袖口云纹翻边,内里是银灰绸衫,领口开得微阔,随风晃动,露出精致的锁骨与一串羊脂白玉链。

他腰间斜挎金打的酒葫芦,马鞭挂在肩后,鼻梁高挺,眼角微挑,唇色偏薄。一头乌发高束,只用一根朱丝带随手扎着,鬓角飞扬,神情却偏偏带着点倦意,好似谁都入不了他眼。

俊朗张扬,好看得不讲理。

可一开口,却是那种人嫌狗怕的痞味儿。

身后还跟着两名也骑着马的短打随从。

李秉章一见到来人,脸色瞬间僵住,表情像吃了什么跟便了秘似的:“季……季小爷……”

马上的人慢悠悠扯了扯嘴角,笑着抖了下手中的鞭子:

“这又把王大人的车驾拿出来溜呢?今儿这一幕,要是被你叔父看见——啧,怕是得叫人再送两捆《礼记》上门,好好教教你怎么跪着读书。”

李秉章脸憋得通红,张口还想挤出点什么辩解,老仆一把拽住他衣角,低声劝得急切:

“少爷,别再说了,再说就真丢人了……这位可是咱梧川地界没人敢拦的主儿,连镇东税行的那帮子都绕着走的……”

可李秉章到底不甘心,咬着牙小声道:“可我最近也没干什么事儿得罪他啊……”

那边马上的季凌也挑眉,似笑非笑,耳尖倒是听得真真切切。

“哈?”

他一声轻笑,一抖缰绳,整匹马都微微前倾半步,像是随时要掀人下台的气势。

“你说最近没干什么?”他慢吞吞地抬起下颌,黑沉的眼神半眯着,“我才刚问你话你就敢顶嘴,你和王八糕子合煮一锅,竟然还煮出了脾气来?”

李秉章噎住了,一见到季凌也这表情魂都飞了,掉头连滚带爬进了车里,撕心裂肺喊车夫快走:“愣着干什么!走啊走啊走啊!想死在这儿!”

车帘“唰”地拉上,马车灰溜溜地拐进巷子,溅起一地落叶。

没了碍事的人,季凌也这才懒洋洋地转回头,吹了声口哨,拨马继续往前走。

他原本是奉他娘之命,来县署替人去收一份批文,说是王家趁水漫时动了界碑,乡老吵得不可开交,他娘便叫他去走个情面。

哪知才进镇,就撞见了这一出,李家那个不顶包的龟孙竟敢拦他的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季凌也手指抬了抬,一甩马鞭,催马小走。

这一出闹剧发生的快,结束的也快,瞿宝砚还站在街口,等小厮再买些豆包回来带在路上吃。

季凌也策马掠过她身边时,目光不着痕迹地落了过来。

那双眼黑沉含光,并不张扬,却有种不动声色的逼人压迫。

瞿宝砚站在路边,感受到目光,也抬眸看去,与他对视了一瞬。

风起,衣袂轻扬,落叶正好从他们中间飘过。

下一瞬,“走!”季凌也一声呼哨,那马蹄一勒,便如风卷残影那般冲出街口,带起一地尘沙与人群的惊呼。

风起时街角的树叶落得尤其快。小小的纷扰已散,街巷重归寂静。

瞿宝砚一行的马车也重新启程,车轮碾过石板时卷起一地黄叶,像秋末的余声,一点点从人心里抹过去。

瞿宝砚坐在车中,手中依旧握着那本略皱的策问草稿,眼前却浮现出方才那孩子眼底的惊惧与倔强。

她未出声,只低头抖了抖案上笔卷,重新展平。

老陈翻身上马,回头道了句:“小姐,前头再走两日,便出梧川入京道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

宝桃儿掀帘探出脑袋,冻得直打哆嗦:“小姐,今儿风怎么这么冷?”

风确实冷了,入秋已深,车帘轻晃,缝隙间漏进来的寒意透起微微的霜气。

瞿宝砚将膝上小氅往宝桃儿那头一推,淡淡道:“再忍两天,就快到京城了。”

远山沉沉,枯枝静立,落日正沉入云间,天边薄金一线。

入京的路,已只剩下最后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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