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似乎是在医务室。
眼前是洁白陌生的天花板,蒋风歌眨眨眼睛,脑子有些迟钝地感受到自己身上似乎有些火辣辣的疼。
“你怎么样?”看见她醒来,沈池着急地问。
他的造型怎么又凌乱了,蒋风歌心想。
“疼吗?”沈池言语之间十分的懊悔,一张原本帅气的面瘫脸有些扭曲。
疼?蒋风歌感受了一下。
神经后知后觉,疼痛蔓延上来,但是意识又昏昏沉沉过去。
蒋风歌猛地睁开眼。
她趴在医院的床上,熟悉的病房,还是她上次处理脚踝伤的那间,甚至医生都是同一个。
“你醒了?”医生说,“蒋小姐,又见面了,虽然我也很抱歉。”
“好久不见。”蒋风歌恢复了一下记忆,想起上一次清醒时朦胧间沈池说的话,“我怎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这次是沈总送你来的,你背部和大臂有轻微的烫伤,没事,不严重,仔细护理不会留疤。”医生说,“但是蒋小姐,我听说你这次摔倒似乎是因为低血糖,
你现在看起来身体状态不是很好,或许你需要注意一下生活习惯,不然低血糖也是很危险的毛病。”
蒋风歌点点头。
医生起身,外间的严明夏和陶桃瞬间冲进来。
“风歌/风歌姐!”两个人关切的脸瞬间挤满蒋风歌的视线。
“……哭丧有点早。”蒋风歌说。
“吓死我了,”陶桃说,“你要不这段时间住到我家算了,你自己自生自灭就真的灭了可不行!”
“我打扰你俩甜蜜蜜,回头宋长安不直接把我踹出去。”蒋风歌龇牙咧嘴。
“风歌姐,我已经把您的东西都收拾好带回来了,等会回家的时候送回去就可以。”严明夏说,“姐,米姐说让我看着你增肥。”
“我会努力的,谢谢你。”蒋风歌试图爬起来,外间又进来一个。
沈池已经彻底没有形象了,进来立刻扶住蒋风歌,蒋风歌原本想甩掉他,但确实没有力气。
“我送你回去。”沈池说。
“没事,小严送我就行。”蒋风歌冷冷地说。
严明夏看着他俩,直觉不对劲,战战兢兢不敢搭腔。
陶桃在一边冷哼:“现在知道上赶着着急。”
“东西都在我车上,就别让小严搬了,今天休息日。”沈池说,他知道蒋风歌不好意思让严明夏加班。
“我没事的风歌姐,我在家也没事干。”严明夏赶紧表忠心。
蒋风歌果然有些不好意思再麻烦严明夏。
“没事,风歌,他再敢对你有一点不尊重,我直接让宋长安剁了他。”陶桃说。
蒋风歌闭了闭眼,还是站起身。
沈池立刻走过来,又不敢直接上手,只能选择在半步之外的地方虚虚护着。
两人一路走到停车场,徐特助在车边已经准备好了,看见沈池真的把蒋风歌拐回来了,愣了一下,打开车门。
沈池把蒋风歌扶上车,她后背上有一部分伤口,撑着不敢靠背。
他下意识伸出手,又害怕她不愿意,指尖瑟缩了一下,抿了抿唇,还是试探性地伸出手,没想到蒋风歌完全没有抵触,像一只小猫,乖乖的被他揽进怀里。
而沈池也像是真的抱了一只小猫,一动不敢动,生怕哪一个动作做的不对,蒋风歌就会挣脱开他的怀抱。
沈池的车停在了居民楼下,尽管还是很舍不得,但他还是放开了蒋风歌。暖香的气息突然消失,沈池有些怅然若失。
徐特助把蒋风歌的行李搬上楼,识时务地自己先下楼,蒋风歌打开门,沈池理所当然地和行李一起滑了进来。
“你自己不方便换药,我可以帮你,”还没等蒋风歌开口,沈池就说,“你现在自己独居。”
蒋风歌还是没说什么,但是自己走去了卫生间。
沈池认为这是一种默认,紧张混合着窃喜,第一次踏入蒋风歌的生活。
他从来没进过这么小的房子,八十平,但是处处是生活痕迹。
只是余光一撇,就看到鞋柜里,放着许多双男人的鞋。
沈池眉头一皱。
又看见沙发上挂着一件男性的大裤衩。
沈池感觉自己呼吸都紧了。
劈腿?无缝衔接?沈池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转飞了。
但是cpu在短时间之内就反应过来了。
应该是家人,沈池想,他觉得蒋风歌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卫生间突然传出咚一声巨响,沈池面色一变,赤脚就跑过去,一把打开门。
蒋风歌正扶着洗手台,半跪在地上。
沈池立刻跪在她身边,把人搂住,低头去看。
蒋风歌眯着眼睛,面色潮红。沈池立刻意识到,这就是医生说的,可能会轻微发炎,发烧,所以晚上最好有人看着——这也是他坚持厚脸皮跟进来的目的。
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房间,除了厕所,一共有三个卧室门,其中一个挂了一把大锁,剩下两个一个上面挂了一个小玩偶,另外一个上面挂了一串民族风的门帘。
蒋风歌似乎并不喜欢太多的装饰,那多半就是挂了玩偶的。沈池先把人扶到沙发上,然后打开门去确认。
房间里没什么装饰,硬要说就是墙上挂着一幅大大的照片,照片里是小时候的蒋风歌,大概只有两三岁的样子,眉目间依稀可辨。书桌还是很多年前的款式,上面摆着一个米黄色的化妆盒化妆镜,一堆厚厚的,被翻得卷页的剧本。
确认无误,沈池回到沙发,蒋风歌已经靠在扶手上昏睡过去了。
把人抱到床上侧卧,沈池赶紧把徐特助准备好的降温设备掏出来,按照提前搜好的步骤照顾病人。
先掏出测温枪,38.3度,还不用吃退烧药。
然后是用酒精棉,擦拭手心和耳后。还有腋下和脚心,沈池有些为难地看着还穿着衬衫牛仔裤的蒋风歌,起身,打开了卧室衣柜。睡衣随意地堆在中层。
人在清醒时分和在**驱使之下,对身体的凝视感是不同的。
一寸一寸解开蒋风歌的衬衫扣,沈池才突然感觉到,他们似乎早就已经,成为了两位一体的系统。他的意识是陌生的,记忆却熟悉她的每一寸肌肤,只是他从来没有带着主观意识去好好地看看,蒋风歌到底是什么样的,到底在望向他是,用着怎样的心情和目光。他只顾着随波逐流,只顾着他自己。他原来是如此的自私。
沈池帮人换上睡衣,又按部就班擦好剩余的部位,掏出降温贴,贴在她的额头。
“蒋苾,去睡觉,明天还要上课。”蒋风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沈池去看她,此时紧闭双眼,只有嘴唇张开,呼吸间都是滚烫的空气。
他想,蒋苾,应该是弟弟?
又接着去拿药膏,托着她的手,一点点涂在伤口上。
“听话,我没事。”她又说。却依然眼睛都没睁开。
沈池轻笑,看来她一直是这种的性格——当初刚刚和蒋风歌接触的时候,他就觉得,她似乎和沈池之前认识的那些小姐夫人不太一样。她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没有利益交换的立场,但也没有靠卖身卖艺的讨好,有时候会别别扭扭地笨拙地去模仿一些其他世家公子身边的小女友,向他进行一些有些尴尬的撒娇——她好像从来不排斥求人,但又并不喜欢依靠别人。
大概是凌晨时分,蒋风歌缓缓睁开眼睛,意识才逐渐回来一些,想到昨天晚上,其实从上了车,她就不太清醒了。
缓了一会,发现自己在自己的床上,还换了睡衣。
昨天晚上她做梦梦见当年,她发烧了之后,蒋苾非要大半夜还来照顾她,不愿意走,梦里她也是把人赶回去,因为第二天还要学习。
蒋苾回来了吗?她起身,身上烫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她拿起手机打开手电,摸进客厅。
沙发上突然传来手机振动的声音,一个人影坐了起来,关闭了闹铃。
“沈池?”蒋风歌吓了一跳。
“蒋风歌?你醒了?”沈池坐起来,“怎么样,感觉还发热吗,我来给你量量,要不要喝水,我兑了温水。”
蒋风歌有些缓不过来,站在原地想了半天。
“来,正好把消炎药吃了,现在几点?”沈池打开手机,“五点半?把药吃了,来,再多睡会。”
蒋风歌接过水,喝下药,沈池自然地把水杯接过去,把人赶回床上,盖上被,又掖好被角。
“谢谢你,麻烦了。”蒋风歌在他身后低声说。
“应该的。”沈池声音低哑,“蒋风歌,做这些事我心甘情愿,你不用有心理压力。我……”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把未说完的话都吞了回去,只留下一句:“晚安。”
蒋风歌昏昏沉沉,一声飘散的晚安,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