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什么一定说在我家?”
裴青曲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一大早就被人叫了起来,说是有人在他家走丢了。
甚至还是从谢霖与花期年眼皮子底下走丢的。
还不如直接说他们是来碰瓷的。
莫名被人敲诈勒索,裴青曲的语气也不由得带了几分不满:“我在秘境中行事确实不太光彩,几位想要我赔偿尽可直说,何必找这样莫须有的理由。”
裴青曲越想越气,忍不住冷哼一声撇过头。
谢霖等人也知道这样的理由很荒谬,他们今日才到长南城,就跑来说有人在他家走丢了,怎么听都像是故意找茬。
就连花期年都羞耻地遮住了脸,可见他们此行有多心虚。
“确实是在此处无疑,那个召唤阵的气息是从蓬莱传来的。”蒜医师缓缓从人群后走出来,对着裴青曲恭敬地行了一礼:“不知可否递个传音给裴前辈问一句?”
看到蒜苗的一刹那,裴青曲脸色微变,无比诧异:“蒜苗?你怎么来了?”
这两人认识?
花期年用眼神询问谢霖,得到对方不解的回应后,饶有趣味地眯了眯眼。
没等他们追究具体情况,谢霖的脸色猛然一变,忽然冲向裴青曲的方向,引得众人都是一惊。
裴青曲退后一步,手抚上腰侧的佩剑,随时准备进行反击。
可谢霖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向前猛冲,在院子中间直直地张开手。
一抹白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就这样落在谢霖的臂弯里,周围的空气静默了片刻,几人面色各有各的怪异,就这样静静看他们两人在中间对视。
“嗯咳!”花期年捂着嘴状似无意地咳了一声,提醒他们周围还有很多人在围观。
谢霖红着耳朵把人放下,不好意思转过头,捡起地上的药方还给白檀,就这样直愣愣地背对大门站着。
花师兄打开扇子,笑吟吟地扇着:“裴公子,这走丢的人,好像就在你们裴氏家中呢。”
被提到的人脸色与青绿色的宗服几乎成了同一颜色,深呼吸几口,裴青曲勉强维持着体面,转身看向蒜苗。
“师尊不日就要过生辰了,希望公子记得来。”蒜苗自然地接上此行目的,不卑不亢地行礼告辞。
他的目的已然达到,便可以启程回谷,为师尊准备生辰宴。
谢霖听他要走,满脸焦急地跟了出来:“蒜医师留步!白姑娘的身体……”
后面的问话在看到蒜医师摇头的瞬间戛然而止,少年站在门外与白檀遥遥相望,眼中闪过一抹羡意:“不必了,白姑娘自有更好的机缘。”
裴青曲面色复杂地看着蒜苗离去的背影,并未开口挽留。
等到前方的身影消失不见,裴青曲的面色才正常了几分,回头瞥见白檀手中的药方,面色忽而又变得怪异起来。
“你是怎么进去的?”
一句没头没尾的问话,但白檀知道他在问什么。
低头沉吟片刻,白檀的面色也十分精彩,添了些关键处复述:“听前辈的意思,是想叫一位名为‘小余’的人,阴差阳错将我传了进去。”
裴青曲听到小余的名讳,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复又指向她怀中的药方,还未开口就听她带着浓浓防备的声音响起。
“这药方就是给我的,对症的药。”
他对仙山那位前辈还算有些了解,此时却完全不能理解对方随意抓了个人就治的深意。
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于对方生性乖僻。
“既然去过了,几位请便吧。”裴青曲没有兴趣与他们虚以逶迤,干脆直接下令赶客。
仙草烬的下落还不明,怎么能就这么离开。
花期年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一咬牙站出来,打算抬出花氏强压。
“青曲怎么这样无礼?”
这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庭院转角处缓缓走出一个男子,长相与裴青曲有三分相似,衣服时不时闪着金光,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扫过几人,视线移到白檀脸上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面上的笑容更加真挚了几分,闲庭信步地走上前,先是向花期年行了一礼,唤了声堂妹,而后停在白檀身侧,面带笑意:“姑娘可是来求医的?如果需要,我自可以带路。”
裴青曲皱了皱眉,在原地踟蹰片刻是否要上前帮忙。
眼见男子的手就要触及白檀的肩膀,谢霖忽然后撤一步,皮笑肉不笑地按下他的手:“裴二公子,倒是许久不见了。”
被称为裴二公子的男人笑着抽回手,仿佛刚才并无意图,就这样和谢霖寒暄起来。
如蛆附骨的眼神总时不时瞄向白檀,身上一股黏腻的恶心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裴青曲掩下厌恶的目光,唤来在远处候着的仆从:“带几位贵客去西竹园,好生安顿。”
听到这句话,花期年迫不及待上前拉着白檀转身就走,将人拉到自己面前推着走向仆从的方向:“别说话,赶紧跟我走!”
有恶心人在这里,连空气都变得恶心无比。
白檀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花师兄上前站住脚,挡住她们离去的背景。
压下心中的疑惑,白檀跟着仆从快步前行。
“那是什么人?”
看他们的模样,似乎都不喜欢此人。
花期年嗤了一声:“那是裴青曲的堂兄,裴青洲。”
出了名的花间浪子,后宅留有数不清的莺莺燕燕,平日里最喜欢去下界的青楼楚馆,恨不能长眠于此。
“……所以你若见到了他,一定要躲得远一点。”
裴青洲这个人虽然恶心,偏偏天资不差,即使心思不在修炼一途,还是无惊无险地到了元婴巅峰。
像白檀这样还未结丹的修士,他一抓一个准。
了然地点点头,但白檀的注意力只在他的称呼上,纠结片刻,凑到花期年耳边轻声问:“他为何叫你堂妹啊?”
听到这话,花期年的脸如同吞了黑炭一般,前方带路的侍从适时开口解围:“二公子的夫人也出自花氏嫡系,论资排辈当是如此。”
白檀了然,不怨花期年这样不满,任谁与讨厌的人沾亲带故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侍从的眼力见很明显没有让花期年满意,不悦地看了一眼前方的背影,自顾自地开始解释:“裴氏内斗严重,我们刚才见到的两人,正是裴氏少主的热门人选。”
一个是大房备受宠爱的次子,一个是三房极为宝贝的独子,侍从一个都惹不起。
快步将人带至院门口,侍从匆匆行了礼便马不停蹄地离开。
花期年哼了一声伸手推开门,幽静的小院中正好有四个屋子,院子地处偏僻的角落,对他们而言正合适。
绕过前方的石桌,花期年径直奔向后方的秋千,随着秋千摇动,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裴青洲略胜一筹,就是因为与我家有姻亲,不过裴青曲最近好像也在寻觅人选,谢氏分家,雷氏女年幼……”
那便唯有白氏。
白檀稍一思索,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白锦绒?”
论身份,她是嫡系,不算辱没裴青曲,但又是外室所生,比不得裴青曲身份正统。
论地位,她深受白氏未来家主喜爱,还有着独一份的天资。
若是能与她联姻,一定能比花氏带来更大的收益。
花期年点头,嗤笑一声:“歪门邪道。”
自己没本事夺权,就靠着歪心思搞联姻,活活糟蹋好人家的女子,活该他家数万年出不来一位飞升尊者。
白檀面色怪异,以她对白锦绒寥寥数面的了解,恐怕早上听闻此事,晚上就能来暗杀裴青曲。
“可白氏不能同意吧?”白檀不认为白锦茗那么看重妹妹的人,会愿意接受如此明显的阴谋。
也不怪她这么想,她与这些世家少主接触多,他们的地位从旁人的态度中可见一斑,白锦茗又是白氏这一代唯一的好苗子,说话总该有点分量。
花期年猛地停下晃动的秋千,露出一副老汉子的表情,侧耳一听,确定附近无人偷听才放声大笑:“白氏可不一样。”
他们是出了名的喜欢趁乱压人接亲,而后找各种理由拒不退亲,就这样促成了一对又一对怨侣。
说到这里,花期年对着门口缓缓走来的谢霖点了点下巴:“比如这位倒霉蛋。”
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谢霖径直走到白檀身边:“在说什么?”
为何看他的目光如此奇怪,既迷惑又惊讶,甚至还带着几分怜悯。
花期年自然不会说自己刚才是在聊他的八卦,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口中不断嚷嚷着累,忽视站在一旁的花师兄,直接拐进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间屋子。
几间屋子从外面看没什么区别,花师兄并不觉得累,便想与其他人再商议一下之后的安排。
白檀低头不知在想什么,花师兄就又转头看着谢霖,对方接收到自己的眼神,满脸凝重地指指花期年旁边的屋子,又指指一侧的白檀,而后双手放到一起比了个叉。
那间房——是她的。
花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