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从众人头上滑下,平头男人咬牙道:“快点吧,抓紧时间。”
众人脸色凝重,保安主动道:“我来自春城,是很多年前来参加任务的成员,后来任务失败,侥幸活命,一直游离在系统里,成了无忧果园的保安。现在年纪大了,想回家,所以又重新开始做任务。”
中年女人满眼怀疑:“果园的保安?”
“是的。”保安面不改色。
“呵,那你不是最容易监守自盗吗?”
保安也不慌:“我没有理由这样做,我在果园待了很久,要想要偷这些果子,早就偷了,不会等到现在。”
他平静地看着一车厢人:“我三十岁进了无忧,已经过去十年了,现在……想回家看看。”
“你既然已经在果园待了那么久,肯定知道果子的能量,说不定想着偷吃后,更容易完成任务呢?”
“你也说我在果园待了很久,偷吃的人是什么下场,我不知道吗?!我苟活十年,现在打定主意要回去,又何必冒这样的风险?!”
中年女人“嗤”一声,没再追问。
老师小姐姐有点疑惑:“任务失败后,还可以留在这里么?”
保安点点头:“可以的,无忧欢迎大家留下来。”
“进了无忧,唯一可以离开的方式,就是攒满五个无忧果,换取愿望。”
“但有些人任务失败了,却还侥幸活着,就会选择留在这里,成为系统一员,帮助系统开展任务或者成为各种助手。”他垂下眼睛说:“毕竟只要参加任务,就会有生命风险,那还不如活着留下来。”
星拙若有所思。如果春城真的走入绝境,那春城百姓们可以在这里避难吗?
想了想,他又在心里摇头。
从无忧的规则来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来的,似乎只有那些心中有特别强烈愿望的,才能被选中。
至于自己为什么能进来,真是个谜。
只是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轻声问:“大哥来自,春城哪里?”
“S市。”
星拙愣住,S市位于春城最南边,也是最早被污染的城市之一,他看过新闻,那座城市已经变成一片死寂的废墟。
他抿抿唇:“那祝您好运。”
“谢谢。”
“我觉得前面两位说的理由都很牵强,不像我和我老公。”中年夫妻接着道,一开口还不忘给别人扣个锅。
“我们结婚很多年,一直没有孩子,现在越来越焦急,因此进了无忧系统。和你们一样,我们也经过了果园,但没摘果子,只是绕它走了一圈。”
保安问:“无忧果珍贵,说不定可以治好你们的毛病,既然那么想要小孩,为什么不摘?我觉得你说的并不可信。”
中年女人横眉怒目:“就因为我们的身体有毛病,才不会乱吃东西。你知道我们吃了多少昂贵的中西药吗?那些都不起作用,一个果子就能让我有个孩子?谁会信呢?”
平头男人靠着车厢冷笑:“人在绝望时,什么都会做的。要说我们进来的理由牵强,那我觉得你们不吃无忧果的理由才牵强。”
“你血口喷人!”中年胖子激动道。
僵持中,紧张和恐惧的气氛不断蔓延。
“我们质疑你们就是血口喷人?”保安冷笑,“那你们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又是什么?而且团体作案会更容易吧?你们比我们是小偷的可能性更大。”
中年夫妻的情绪控制能力似乎很差,在平头男人和保安的质问下,突然就爆发了。
女人大喝道:“你闭嘴!别以为穿上保安服就是正义的化身了,贼眉鼠眼,明明就你最容易坚守自盗。”
胖子男人跟着附和:“就是,小偷肯定就是你们其中之一了!”他的眼神有些疯狂,说:“我们都是无辜的,也不想死,我现在怀疑这保安就是小偷,我们夫妻的票都投给他!”
说完,他把手上的叶子扔到保安面前,随后中年女人的也扔了过去。
其他人愣住,保安老实平和的面容扭曲起来,爬起身就向两人扑过去——
“艹你娘的!”他一把掐住胖子的脖子,脸上青筋暴露,“你们不想死,我就想死吗?大家一起下地狱好了!”
生死之间,最易窥见人性。
三人扭打成一团,平头男人不停地叫着:“别打了!别打了!”但他身子却丝毫未动,更别说伸手阻止。
混乱中,盲人无措地站起来,可他因为看不见,只能在原处茫然地转圈圈。
老师小姐姐倒是真的焦急,起身拉架,但她太弱了,不仅拉不动,还被中年女人的爪子挠了两把,头发被扯的乱七八糟。
星拙叹口气,轻轻拉了拉谢穹的衣角。
谢穹低下头,对上了一双带着讨好意味的眼睛。
“谢哥,”谢穹认真地看着他,“只有你可以拉开他们。”
“所以?”
星拙从裤袋里掏了掏,把手掌伸到他面前:“这个给你,可以吗?”
求人做事,总要付出点什么,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只能借花献佛了。
谢穹扫视一眼,白皙的手掌中躺着一颗金色圆球,两种颜色交相辉映。
他顶了下腮帮子,没说什么,只起身向漩涡中心走去。
星拙收回手,又把巧克力揣回裤兜里——果然没要,这男人还是挺好哄的。
他默默下了决定,等这场任务结束,他就要把这个甜甜的小糖果吃掉。
谢穹冷酷着脸,站在扭打的三人身边,一手抓着一个,扯开,向四周扔去。
“哐!”“哐!” 两声,三人被分开。
中年胖子死命咳嗽,还在叫骂着:“死小偷,你注定不得好死!”
保安神色癫狂:“呵,那我就祝你好死一些!”
平头男人终于动作了,他伸手拉着保安,劝道:“你目前只有两票,我不会投你的,你冷静点。”
保安一愣:“为什么?”
“我觉得你不像。”
对方沉默了。
他扭头盯着车厢右侧仅剩的通风孔,轻声道:“谢谢你。”
平头男人摇摇头,又对盲人和星拙说:“你们也赶紧吧。”
“我,我先来吧。”一道有点紧张的声音响起,“你们也看到了,我是个瞎子,来系统之前,跟我老父亲在一起生活。”
他的面容在暗沉的光线下更显憔悴苍老,那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与他头顶上黑黝黝的通风孔放在一起,说不上哪个更让人茫然。
“因为我看不见,一直是我父亲在照顾我,但一个月前,他去世了。”
盲人握紧了手上的拐杖,声音低了下去:“他走的时候,我跟他保证,我会好好活着。从那之后,我每天都盼着奇迹发生,做梦都想着可以看见东西。”
“然后有一天,突然有个声音在我家里响起,告诉我可以满足我的愿望,然后……我就来了这里。”
平头男人问:“你什么都看不见,不担心送命吗?”
盲人苦笑:“你不懂,像我们这样的,死并不是最可怕的。我渴望像个正常人一样,渴望了几十年。”
“如果能在今天看一眼太阳,哪怕明天就去死,那也值了。”
众人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