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天远霞 第3章 霞之呼吸

“既然不喜欢阳光，为什么还要站在太阳底下那么久？”

少年人的问询如此直白，直白到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愣了半晌，最后只能磕磕绊绊地答到：“你，你看出来了？”

时透无一郎：“直觉。”

此时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长风入林，裹挟着草木清香将霞身上白色浴袍的袖口吹得微微鼓起。

就在这大好的日子里，霞忽然笑出了声。

不是平日里那种克制温柔的微笑。此时此刻，他的眼角眉梢都浸染着明媚的笑意，嗓音清脆，似叮咚流淌的小溪，跃动着跳脱的金色光点。

时透无一郎并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笑成这样,他只是维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看着对方因为这样的大笑眼角沁出泪花。

美永远都是相通的。

坐在长廊上的十六岁少年身段纤细，精致白皙的脸蛋在绽开笑意的一瞬犹如怒放的白海棠。扑朔的睫羽在闪动间划过日光，落下细碎的阴影。

他今日难得没有束发，及膝长发黑如鸦羽，发丝被吹得扬起。

这是一个长相极为清贵的少年，落入无一郎的眼中便是满树梨花盛开。

“咳，抱歉。”霞终于收笑，又变回了平时那个温柔沉稳的鬼杀队小公子，“谢谢你，无一郎，我很高兴。”

刚被丢出去的三花猫茶茶丸这时又喵喵叫着回到了霞的怀中，享受着美少年的爱抚。结果还没在怀里呆多久，他就又被时透无一郎拎着后勃颈冷酷地丢了出去。

霞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明白无一郎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无一郎自己也不明白，究其原因，只是因为他想，所以就那么干了。

年仅11岁的失忆少年失去了表达自己情绪的能力，在一言一行中就显露出一些窘迫。

他盘腿而坐，脊背绷的笔直，嘴角抿的发白，维持着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可霞却从中读出了一丝难以启齿的羞怯。

突然，他恍然大悟。

只见霞一身雪色浴衣三步两步上前将另一个看似十分瘦弱的少年搂入怀中。

少年面容清秀稚嫩，被扑面而来的浅淡药味弄得猝不及防，表情还停留在刚刚的错愕上，身子硬邦邦的僵成了一块板子。

“无一郎真的好温柔呢……”霞搂着怀中的少年，轻拍着对方的脊背，哄小孩一样地顺着他那头好看的长发。雪白的袖子遮掩住他大半的身子，远远看去两人好似浑然一体。

温暖。

这是时透无一郎在此时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词语。

环抱着自己的人手指纤细孱弱，指尖微凉。但不知为何，无一郎却觉得格外踏实，就好像找到归宿一般。

倦鸟投林，乳燕归巢。

自睁眼便如一叶漂泊孤舟的少年，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放松身体，枕在对方肩上的头稍稍动了动，最后遵从本心地选择闭眼埋入对方的颈间。

呼吸间尽是清苦的药味，无一郎前所未有的放松。

好奇怪……

但是好喜欢。

霞感受着怀中少年的依赖，轻抚发丝的动作更加温柔细腻。

“——呐。”

“嗯？怎么了无一郎？”

“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少年轻声叹息，神色温柔中还有些许无奈。

“霞，我叫霞，是你的医师。”

从这天之后，两人的关系有了质一般的飞跃。

具体表现，大概是霞已经成了无一郎的专职……保姆？

产屋敷耀哉安排去照顾时透无一郎的隐成员反馈表示，时透先生根本不理人，喊他吃饭也不听，像是一个无情的挥刀机器。

就算是冒着被木刀打到的风险去劝他，也只能收到延迟了好久的一句“你是谁”。

虽然从来没有被时透君的木刀打到过就是了，可是眼看着刀刃停留在离脑门不过一指的位置，再怎么强大的心脏也受不住啊！

鬼杀队的主公大人听着隐成员诉苦似的报告，无奈之中还有些头疼。

“时透大人练刀简直不要命！”浑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隐想了一会道，“不过每次只要小公子在，时透大人都会主动要求去吃饭。”

产屋敷耀哉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哦？”

……

“所以主公大人说，既然时透大人很听小公子的话，那就请小公子好好照顾他吧。”

“父亲大人真的这么说吗？”霞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语气无奈。

“非常抱歉！小公子！”隐立即土下座请罪，“如果不是我多嘴的话……”

“别别别！我没关系的，你不用自责。”霞上前将隐扶起来，朝着对方温柔一笑，“马上就是吃饭时间了，作为隐也是很辛苦的，这里我来就行，你快去吃饭吧！”

霞大人真的又好看又温柔啊……

被当面关怀的隐有些飘飘然，忽然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顿时浑身一凉。他下意识地朝那边看过去，却发现时透大人站在小公子旁边正冷冷地盯着他看。

好在时透很快移回目光，伸手拽了拽霞垂落的雪青色袖子：“我饿了。”

霞眼神示意隐先退下，转而伸手摸了摸疑似朝自己撒娇的少年的头。

“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嗯。”

“吃饭不要狼吞虎咽好不好？”

“好。”

“吃完了也不要立即开始练刀行不行？”

“行。”

霞满意地又揉了一把无一郎手感非常不错的毛，温柔地笑了：“那跟我走吧。”

说完，霞上前几步领路。

时透歪着脑袋看了会，直到霞觉察到他没有跟上来，转身招呼的时候，他这才快走几步一把拉住对方温凉的手，安安静静地跟着去食堂。

“不要老是吃酱佃煮萝卜，别的蔬菜也要吃。”

“要细嚼慢咽，当心噎着……哎哎哎！给，味增汤，快喝！”

“你看，我说了吧，慢点吃，别仗着年轻糟蹋自己的身体，听到没。”

“哝，炸虾天妇罗……”

……

“——喂喂喂，你们发现没，时透大人在小公子身边真的好乖啊！”

食堂角落里，几个隐成员在那扎堆吃饭。

隐一白了对方一眼：“现在谁不知道咱们鬼杀队的小天才只听霞大人的话。”

“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霞大人在时透大人身边时就会不自觉地唠叨起来？”隐二一边嚼着酱牛肉一边说到。

“同感！不得不说这样的霞大人真的好温柔啊！”

“唉，我记得霞大人今年十六了吧，我怎么觉得越看他越像……”

“时透大人的母亲？”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

顿时角落里传来一阵附和声。

无一郎将饭碗搁在桌上，眼神轻飘飘地扫过那个角落。霎时，所有隐觉得脊背一凉，纷纷住嘴。

霞觉察到无一郎的动作，朝他视线的方向望了一眼，看见三四个隐成员动作一致地在那扒饭，不禁好奇道：“无一郎，你在看什么？”

“……没。”

就这样，霞的生活作息逐渐规律起来。

早上去蝶屋帮忙，到了饭点去喊无一郎吃饭，吃完后压着他午休，自己则在旁边摆上小案几画符咒，到点喊无一郎起床，替他整理衣服，看他练刀，然后继续去蝶屋帮忙。

到了晚饭时间又去叫无一郎吃晚饭，同时到小厨房煮滋补身体的药膳给他当夜宵。

因为无一郎练刀要一直练到酉时，这还是霞强制要求的结果。

之后就是等他洗漱，吃夜宵，中间霞会替他放松身上的肌肉，以免他第二天起床浑身酸痛。

干完这一切，夜也深了，顺理成章的，霞就会留在无一郎的屋内陪他一起睡，然后第二天叫他起床。

以此往复，日子过得很快。

这天，蝶屋没什么伤员，霞提早来到时透训练的地方。

无一郎训练得很认真，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朝前方猛地突刺过去！不知是不是霞的错觉，他隐约间居然看到一阵白色雾气随着无一郎的动作缠绕在木刀的四周。

“哇……”霞忍不住惊叹出声。即便他不懂呼吸法，也能感受到这一刀的威力。

无一郎听到声音立即收势，转身回望。

“霞。”

“嗯？”一身雪青浴衣的少年笑了下，不出所料的，他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应。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显得不耐烦。因为霞发现，无一郎大多数时候叫自己的名字，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存在而已。

因为很少记事，心中没有太多挂念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所以只是下意识地叫一声，有回应也就放心了。

霞以为无一郎接下来会继续练刀，毕竟还没到晚饭时间。可是他却出乎意料地将木刀插在地上，然后跑过来牵住自己的手往屋檐底下带。

“有太阳。”说完，无一郎就挨在他身边一起坐着了。

“不去练刀吗？”霞有些想打趣身边的少年。

没想到无一郎却摇了摇头：“霞说过，要劳逸结合。”

“噗嗤！”霞没忍住笑出声，“怎么平时让你少吃酱佃煮萝卜也没见你这么乖啊？”

时透无一郎双眸放空，露出迷惑的神色。

霞赶忙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无一郎最近也很累啦，现在小小地休息一会也没关系的！”

感受着头顶温柔的触感，无一郎扯了扯霞的袖子，在他看过来时朝对方眨了眨眼。

霞：……

小孩什么时候学会撒娇了？要命！

说归说，他还是看懂了无一郎的意思。点头同意后，无一郎便枕在了霞的大腿上闭幕小憩。

日渐西垂，火红的太阳将天边的晚霞烧灼成一片炫目的玫红色。不知过了多久，霞伸手理了理枕在自己膝上少年的刘海，轻声问道：“看你练刀那么久，我还不知道无一郎练的是什么呼吸法呢……”

他的声音很柔，很轻，像一阵雾。

无一郎只是闭眼休息，并没有睡着，闻言他睁开了眼睛，浅青色的眸子在晚霞的映照下竟沉淀出一种浅浅的咖色。（注）

晚风拂过，未束起的发丝轻轻地舞动着。青年低头注视，红艳的霞光为其镀上一层瑰丽的色泽。

无一郎屏息片刻，紧接着闭上眼：“霞。”

“嗯？”

“霞之呼吸。”

对，没错，霞宝前期是把无一郎当儿子养的。

无一郎则是亲情变质（bushi）

为了这个眼睛的颜色，我特意去网上搜了搜“红光照到青色墙壁上会是什么颜色”然后加上了一点自己玛丽苏的想象orz我原本想写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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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霞之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