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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耳兔驯夫手册 第34章 第 34 章

作者:折戟沉戈 分类:青春校园 更新时间:2025-10-20 23:30:03 来源:文学城

荒星的一切较两个月前季洲他们刚来时的环境并没有什么变化。

小草被一人一兔薅了那么多之后还是一样的茂密青绿,溪流也没有因为他们的日常生活而受到什么污染,依旧清澈见底、汩汩流淌。

大自然的修复能力人类望尘莫及。

荒星上唯一有了改变的只有两位外来客——瘦到下颌线愈发清晰的季洲以及肥了一大圈的垂耳兔。

还有雪豹和垂耳兔之间的地位。

得知荒星上即将迎来“新生命”,往日笼罩在季洲头上“弹尽粮绝、穷途末路”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他对待垂耳兔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原来垂耳兔十分恶劣的抓伤、拔头发等行为,在他眼中全部美化成了小孕夫受激素影响、不能自己控制的、可可爱爱的小毛脾气。

垂耳兔的小脑袋耷拉在季洲的臂弯处。

季洲左手兜着它的大肚子来回轻晃哄它入睡,时不时还喜难自抑地低下头啄几口小兔子的耳朵,微微勾起的唇角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不知道的人如果看见这一幕的话,还要以为垂耳兔肚子里怀了这个兽人的孩子。

小兔子眼眯眯,死命要往雪豹怀里拱。

季洲心情大好,不仅没阻止它,还帮忙托住它的屁股防止垂耳兔一不小心摔在地上导致流产、口粮胎死腹中。

他尽量放轻自己修理信号发射箱的动作,拿出来的工具在使用完毕后都会小心翼翼地放回工具箱,生怕吵到沉浸在梦乡里的小兔子。

雪豹有心要让垂耳兔安稳、没有任何负担地度过孕期。

可现实偏偏不让他如愿。

风吹动青草沙沙作响,水流坚持不懈地哗哗拍击岸石,季洲低声哼唱着摇篮曲,享受着难得静谧美好的午后时光。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1】

暖风探进舱门,卷得人心头发痒。阳光透过龟裂的防弹玻璃窗,将雪豹兽人的一头银发染成破碎的金黄。

突然,风乍起变大,吹得舱门上挂着的小帘子频繁摔打在舱壁上,噼啪噼啪。

凋落的草叶被袭卷至半空,连同草根处碎小的尘土,一起地面之上划出不规律的圆圈。

轰隆隆——

变天了!

远处的天边骤然出现了一块巨大的黑影,黑影来势汹汹、速度迅猛,在距离失事的驾驶舱不远处,开始急剧向外喷出大量的有色气体。

阴影压在驾驶舱上方,面积逐渐扩大。

直到阴影完全笼罩了驾驶舱之后,一架钢筋铁骨的飞行器稳稳落地,停在了驾驶舱面前。

嘣——

飞行器舱门大开。

季洲从风变大的那一瞬间就察觉到了环境有异,生性谨慎让他在确定了驾驶舱内没有危险后便选择带着兔子躲在舱内静观其变。

他捂住垂耳兔的两只长耳朵,将它的脑袋按在胸膛上防止垂耳兔受到惊吓四处逃窜。

驾驶舱前的飞行器机身上印着一个大大的远征舰标志,季洲把小兔子塞回怀里、拉上拉链,起身走向舱外。

他知道,他一直等待的援兵终于来了。

-

有个热烈的黄毛自飞行器舱门一跃而出,迅速朝季洲这里跑来,还不断转头对身后跟着的人大声呼喊着什么。

“找到了!找到了!季洲就在这里。”黄毛一路向前冲,离得近了季洲才听清他具体喊了什么。

兄弟重逢,心理上经历过一遭生离死别,再相见时难免分外激动。

裴乐一个熊扑,拥抱住季洲用力捶了他后背一拳,声音有些哽咽:“好兄弟,你活下来了!”

他喋喋不休,打着岔来掩饰自己的失态:“自从我们大学做了舍友之后,还没分离过这么长时间呢……我可担心你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再找不到你,你就要被申报死亡了。”

“多亏你们找到了我,”季洲回抱住他,紧紧往怀里搂了一下,他也不觉红了眼眶:“谢谢你。”

两个高大的兽人相拥在一起,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是阔别已久,是兄弟情深,更是惺惺相惜。

后下飞行器的一群人里,容易共情的小姑娘见了这一幕禁不住偷偷抹起了眼泪。

季洲失踪了多久,他们整个团队就不眠不休找了多久。当初这件事在远征舰上传开,参与搜救的都是自愿请命、与季洲有过交情的。

兰兰虽然是江汀白医生的随行助手,但她在尼加尔星球承过季洲的人情。因此通知一下达,她就立刻报名跟着卫医生踏上了用于搜救的飞行器。

至于卫医生为什么自愿前来?她猜测可能是受江医生所托。毕竟江医生回去处理人生大事、脱不开身,情急之下私下请卫川医生代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她在尼加尔星球曾经猜测过江医生和季洲两个人之间有私情,却没料到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脑补。江医生回到舰上后终究还是与季洲分了手,另觅良缘修成正果。

江医生婚后依然念念不忘旧情,却苦于道德和法律的束缚只能在心里默默思念。无比担心季洲的安危却又要考虑到现在的丈夫,于是只能请自己最信得过的卫医生代为寻找……

简直就是爱而不得,惨绝人寰。

兰兰越想越觉得季洲和江医生凄惨,简直就是一对被活活拆散的苦命鸳鸯,还差点生死永隔、不复相见。

她被这段意难平的爱情故事深深触动到了,哪怕捂住了嘴细微的哭声也忍不住从她的指缝中溢出。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2】

兰兰的哭声带动了其他人。

铁血汉子们回想这段时间他们一次又一次燃起希望、再经历失望,一遍又一遍仔细对比地图然后发现一无所获……情不自禁跟着落了泪。

被搜救人员的成功存活是对他们这段时间工作最好的嘉奖,亦是他们光荣的勋章。

季洲和裴乐拥抱在一起许久,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快感,不愿分开。

他们是真切地展现兄弟情谊了,可有人就要快被憋死了。

雪豹肚子上的鼓包里传来了愤怒的“咕——咕——”叫声。

听到声音裴乐立马放开了季洲,盯着他鼓起的肚子看,悲伤道:“洲儿,是我思虑不周,你独自一人在荒星上呆了两个月,都饿出腹水来了,现在一定最想吃东西了。”

“咕——咕——”

差点儿把垂耳兔给忘了,季洲连忙捂住肚子,兔子的叫声仍没停止。

“我这就去拿东西给你吃,”裴乐慌了手脚:“你饿了这么久,应该只能吃流食吧?我看看飞行器上还有没有营养剂,我去拿给你,你等一会儿哦……”

“别,”季洲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胳膊:“我确实是很饿,但是没那么着急,叫的也不是我的肚子。”

裴乐头顶黄毛晃动,不解询问:“那是?”

季洲将手缓缓伸进了衣服下摆,四处摸索着。

“这样不太好吧……”黄毛别过脸,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有什么不好的?”

季洲加快速度,但小兔子实在蹿得厉害。他按住上面的外套,预测着垂耳兔的位置猛地一逮。

抓到了!

“给你看样东西!”雪豹炫耀式地将垂耳兔抱在手臂里,展示给裴乐看。

既然如今已经得救,小垂耳兔用作口粮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它现在就是一只纯粹的宠物了。

“哇!!!”裴乐看到团在季洲臂弯里的一小坨白绒,仿佛看见了新大陆一般。

他迫不及待地凑近季洲,将手悬在垂耳兔上方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可是纯正的动物兔子,不是兽人变的!”

“我能摸摸吗?”他期盼地看着兔子的主人——季洲。

“它可能不太愿意,”小孕夫最近脾气不太好,万一把裴乐咬了就得不偿失了,季洲委婉地拒绝了裴乐:“它现在怀孕了,比较脆弱。”

裴乐看着被垂耳兔无条件信任的季洲心里有些羡慕,他以前摸的都是大型猛兽,什么时候摸过这种软绵绵的小东西。

季洲抚了抚小兔子的后背安抚它,向裴乐道明了它的由来。

“我靠,你运气也太好了吧!”裴乐捶他:“飞行器失事不仅没死,还白捡了一只小兔子。”

“没办法,有的人就是天生运气好。”雪豹臭屁。

“行了,”裴乐看所有人都在忙,自己却在这里和季洲闲扯,有点过意不去:“我先跟他们一起去收拾了,你把自己要带的都带上,其余的我们返回厂里做检修。”

“谢了,小裴。”

“不谢,小季。”

-

季洲目前属于“待救伤员”。

所以,无论他想去哪里搭把手都会被这个工作的负责人立刻赶回来,让他坐在一旁好好休息。

闲的无聊的季洲索性找了块避人的大石头坐下,严肃认真地开始解决小垂耳兔的归属问题。

他将兔子放到草地上,同它面对面展开会谈。

“我要走了。”季洲率先开口。

我知道呀,江汀白无语。

我也要走了。

雪豹听不见江汀白的心里话,继续问道:“你是要跟我回兽人星球,还是要继续自己呆在你的老家?”

“继续呆在这里呢,好处就是你的生活环境不变,周围也比较熟悉。”季洲十指相互交叉,小臂放在膝盖骨上耐心地给傻兮兮的垂耳兔分析利弊:“坏处就是你的家人可能死绝了,我也不太了解你们动物会不会抑郁而死。况且,你一只公兔子怀了遗腹子,我十分怀疑你将来生产的时候会难产。”

“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是我和你相处了这么久,肯定是希望你能开心快乐的活的长一点……”

垂耳兔习惯性地歪了歪它的脑袋,表现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每次它一歪脑袋,季洲就知道这只兔子要听他讲后续。

“如果你跟我走呢,”他诱惑:“坏处是你背井离乡,可能会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你或许会被养在一个很大的庄园里,自由方面受到限制。而且在这之前,你要经过很多道程序审核才能成为我的宠物。”

“好处就是,你的医疗、食物、住房、旅游什么的都可以得到保障。我会给你和你的孩子养老送终,还会请专门的人陪你玩防止你抑郁……”

“你要是愿意跟我走,你就跳到我膝盖上来。你要是不愿意和我走,你就现在离开吧,我会偶尔来这个星球上看望你的。”

季洲为垂耳兔分析完毕,静待它的选择。

垂耳兔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消化季洲说的话。至少在季洲看来是这样,它歪着小脑袋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像,可能是觉得两方都挺好,有点纠结不下。

见它做出选择如此困难,季洲突然又想起来一个忘了说的补充条件。

“对了,还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笑得有点幸福:“如果我以后结婚了,我的伴侣很喜欢你的话,我可能会把你送给他,或者和他一起养你。”

“但是你放心,我喜欢的人一定不会对你不好的。你到了兽人星球认识的人只有我,我还是会确保你的安全的。”雪豹迫切。

后加的条件貌似对垂耳兔影响很大。小兔子突然向后飞了一下耳朵,然后缓缓蹦到了季洲腿前。

“所以,你是选择跟我走?”季洲确认道。

垂耳兔顺着裤管跳上膝头。

小兔子愿意跟自己走,说明了它对他们之间这么多天的相互陪伴产生了认可,季洲有些激动:“我真没想到你愿意,谢谢你选择跟我回去!”

话音未落,他左手的无名指指尖就传来了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个浅浅的牙印赫然出现在指腹处。

季洲气到失语:“你……你怎么现在这么爱咬人?”

罪魁祸首小垂耳兔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懵懂样子看着他,仿佛季洲错怪了它。

“别装,”这么多天的相处季洲早就把它看透:“我算是清楚了,你们兔子都挺绿茶的。”

“哼!”

垂耳兔卖萌不成反被拆穿,生气地“哼唧”了一声,随后四只爪子泄气般地对准季洲的大腿飞快地猛踩,从旁边几乎只能看到爪爪的残影。

小兔子虽然生气,但是一直呆在他的膝盖上不愿意下去,潜台词就是愿意跟着他走了。

得到了答案的季洲捏住垂耳兔的后颈皮阻止它攻击,将它制在手臂上抱着它起身。

季洲转身却遇到了一位意外来客——卫川,卫川不知道站在这里看了多久。

-

长时间没见过这位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的医生,季洲一时显得有些拘谨。

卫川的职业会让他无故联想到江汀白,这位兽人医生出现在这里,说明他失踪的消息一定传到了远征舰的医疗部。

江汀白在他出事当天就在前往远征舰的飞行器上了,不可能不知道他失踪的消息。凭他和江汀白的那些过往,他以为若是远征舰派出医生加入搜寻队伍,那个医生一定会是江汀白。

现在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来的医生是卫川,他连江汀白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半兽人真是狠心,季洲自嘲地笑了笑。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让自己的心死得更透一点。

“江医生怎么没来?”

季洲抱着垂耳兔走向卫川,手指不自觉地塞进垂耳兔背上厚厚的绒毛里,整个人透露着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紧张。

他害怕从卫川口中听到令人失望的答案,却又迫切想求一个痛快。

卫川头一次没有怼他。这只公鹿诧异地瞥了季洲一眼,惊讶道:“你不知道吗?”

“我要知道什么?”卫川难得的礼貌让季洲也无法对他恶言相向。

卫川缓缓道:“就在你请假回去的前一天,汀白也打了请假条说要回去。”

“噢,”季洲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这我知道,他好像是请假去中心城的研究所有什么活动,我还遇见他了。”

心机豹话中隐隐带着点儿炫耀。

卫川老谋深算,根本不买他的账。一向面瘫的公鹿脸部的表情更为夸张了,仿佛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他的表情成功让季洲心中升起一种专属于男人的虚荣心被满足的快感。

你不知道的江医生的事,我却知道。

是不是证明我们俩之间的关系要比你们俩之间的关系更要好?

“啊?是这样的吗?”卫川疑惑:“可是他和部里面打的报告,分明写的是他要回老家结婚啊?”

晴天忽降一道闪雷,劈得季洲焦头烂额。

“结……结、结婚?”

雪豹甚至连舌头也伸不直了:“什、什么结婚啊?江医生什么时候要结婚啊?”

既然是回去结婚为什么要发消息骗孟井说他有任务回了远征舰?要结婚为什么不在他和他表白的时候就说出这个理由拒绝他?已婚人士为什么还要接受他醉酒后失态的搂抱与纠缠?

又或许,是孟井为了不让他伤心,故意说谎话骗他。

季洲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宛如一个笑话。所有人都知道江汀白有结婚对象,只有我不知道,他在众人眼中就仿佛一个恬不知耻的臭傻逼对江医生纠缠不休。

不了解内情的人或许还要觉得江医生素养好,面对新上舰的小兵的骚扰却能够温和以待,不让任何人觉得尴尬。

雪豹兽人已经无法再接收外界的声音,可卫川偏偏要在此刻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好像就在你们刚上舰的那一天,”卫川佯装沉思:“哦,对了!准确一点说就在他给你体检完之后,他就和我说父母给他安排了很好的结婚对象,自己要回去寻找真爱了……”

“这么早啊……”季洲魂不守舍。

卫川没有停止:“至于结婚……估计就在请假的那几天吧!按照他家里急的那个速度,他和他丈夫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重重暴击,痛殴得季洲几欲吐血。

可在一直看不起他的卫川的面前,他还要维持最基本的体面。

季洲强撑着,努力向上提自己拉垮下来的嘴角。

怀中的垂耳兔善解人意地用毛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安慰他,发觉效用不大后还主动伸出了小舌头舔他。

还好他现在有垂耳兔陪伴,也不算孤身一人。

如果季洲低下头仔细看垂耳兔的神情,他就会发现白毛小兔子睁大了眼睛在瞪卫川,黑葡萄眼睛里充满了指责与愤怒。

卫川对垂耳兔的瞪视回以一个毫不在乎的耸肩。

“这样啊……”季洲借助垂耳兔温暖的身躯清醒了点神智:“那看来我之后遇到江医生还得给他补上结婚的礼金,毕竟大家相识一场。”

他反客为主:“卫医生,你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哦,”卫川仿佛想起了正事:“我听裴乐说你在荒星上捉了一只宠物兔子,想过来跟你借兔子研究一下。”

“小兔子身体不太好,恐怕不能借给卫医生。”季洲抱紧自己的小兔子,疾言厉色道:“远征舰会缺为医疗部在其他星球采购兔子这点钱吗?”

“如果缺的话,我季家可以捐款。”搞清楚卫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来找他的目的根本就不单纯,季洲干脆也卸下了温和的面具。

卫川面色微变,随后又恢复了正常。他们虽然看不起季洲没什么真本事,仅靠家里有钱有权,事实确是谁家里都没他们家有钱。

季洲有他傲的资本。

“汀白以前也跟我说过,有机会的话很想研究一下兔子。”卫川搬出杀招,直打季洲七寸:“可惜我们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兔子。”

雪豹怀里的垂耳兔动静大了些,毛毛蹭他手的频率愈渐加快,颇为躁动。

“哦。”季洲抬腿做出要走的架势。

“江医生如果缺兔子研究,建议他可以自己研究他自己,”雪豹路过卫川:“江医生如此热爱医学事业,相信这点为医学献身的勇气还是有的。”

杀手锏丝毫没有用处,卫川吃了个瘪。

来者不善,季洲也不想再花时间应付。

“等等,季洲。”卫川叫住他:“你这兔子怀孕了吧?”

“你看出来的?”季洲反问他。

他一直让垂耳兔趴在他的胳膊上,从卫川的角度根本不可能看到垂耳兔的肚子。

“不是,”卫川急着留住季洲手上的兔子,说话也不再那么阴阳怪气、云淡风轻:“是裴乐告诉我的。”

“怀孕的兔子有什么稀奇的?”季洲以为卫川会说出什么有用的参考意见

“你手上这只是公兔子!”卫川急了。

季洲装作无法理解:“公兔子不能怀孕吗?江汀白也是公兔子。”

“你……”卫川语塞:“半兽人可以和小动物比吗?你这是在偷换概念。”

季洲强硬起来:“偷换概念这也是我捉到的兔子,现在在我的手上。”

“行,季洲,你有种。”卫川软了语气:“算我求求你,我只是想带小兔子去喝点营养剂,喝完就还给你。他看起来精神状态并不好,季洲你不要虐待动物!”

“是吗?”雪豹难得对他这句话产生了反应,他举起小兔子仔细查看:“好像是有点儿。”

垂耳兔的确有点蔫哒,季洲回想了一下它这几天也确实没有吃过什么有营养的东西,白嫖卫川几罐营养剂也不算亏本。

“它自己愿意跟你走就行。”季洲态度陡转,将垂耳兔放在手臂上递给他。

雪豹本以为垂耳兔会很排斥眼前这只陌生的公鹿,谁料到垂耳兔竟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仅仅回头深深凝望了他一眼,就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卫川的口袋。

可能这就是食草动物相互吸引的本能吧!季洲如此安慰自己。

-

垂耳兔跟着公鹿跑了。

独守空巢的雪豹兽人为了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决定去收拾垂耳兔放在睡袋里的那一窝带着早就干涸的鲜血的白色毛毛。

目前看来,荒星上最珍贵的东西莫过于那窝毛毛了。不仅是垂耳兔生生从自己身上一口一口咬下来的,还是它活活从季洲头上拔下来的。

季洲摸了摸被拔过头发的头皮,似乎还有点隐隐作痛。

幸好不影响形象,不然他回到兽人主星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植发。

这一边,江汀白被卫川塞在口袋里带到了一块无人的地方。

卫川将小兔子捉出来,单刀直入问道:“你是不是江汀白?”

“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或者什么动作也不要做。”

雪白的小绒毛团子愣了一下,随后缓缓上下点了两下头。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卫川十分担心。

久久没等来回答,情急之下他突然意识到了兔子模样的江汀白是无法讲话的。

卫川迅速换了个方式:“那现在我来问,你来答。规则还是像刚刚一样,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垂耳兔继续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吃了我给你的药?”

点头。

“你是不是吃了药之后变成这样的?”

点头。

“我不是让你吃完药之后去研究所做治疗的吗?你去了吗?”

没来得及,江汀白摇头。

“亏你自己还是个医生,这么重要的医嘱还会忘。”卫川开启嘲讽技能。

“继续,是季洲把你带过来的吗?”

垂耳兔顿了一下,可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先摇了摇头,之后又点了点头。

他确实是跟着季洲的飞行器一起掉过来的,但是季洲并没有带着他,而是他自己偷偷跟着的。

“行吧。”卫川无语,感觉这个样子的江汀白也没法问出什么重要东西,不如等到他恢复了人形再仔细盘问。

“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想清楚了再回答。”公鹿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肚子一眼。

“你是不是怀孕了?怀的还是季洲的孩子?”

垂耳兔没有立即作答,反而将长长的耳朵飞过来遮住了眼睛,好似害羞,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卫川气得差点儿七窍生烟:“你这个死孩子,居然弄出了人命!”

垂耳兔被主治医生兼亦师亦父亦友的卫川给训了,有点抹不开面子,颓丧地趴了下来,整只兔仿佛也失去了活力。

“行了,”卫川恢复暴躁人设:“现在又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我目前身上没带第二阶段的药,药都被我放在了远征舰上。”

“回去把第二阶段的药喂给你,你恢复了人形之后再好好为肚子里的孩子做决定。”公鹿弹兔子的脑袋:“是打掉还是生下来,你自己能承担就好。至于你的病,等你处理好这个孩子身体恢复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再重启治疗。”

刀子嘴豆腐心的卫医生开了一罐营养剂递到垂耳兔嘴边,耐心地给他一口一口喂了进去:“算了,我也不多说你了。”

“这段时间你也吃了不少苦,我跟季洲说带你喝营养剂不是骗他的,”卫川将喝完了的垂耳兔重新塞回口袋:“营养剂是孕夫也能喝的。你回到主星还是尽快去医院做个检查,月份拖的越大父体遭受的伤害也就越大。”

“记住在下飞行器的时候想办法从季洲手里出来,跟着我回远征舰。你要是跟了那只豹子回到他们家,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一群豹子生吞活剥了呢!”卫医生警告道。

卫川白大褂的口袋里鼓起的包上下滑动了两下,江汀白表示自己知道了。

-

收拾完那一窝珍贵毛毛的季洲已经开始四处寻找卫川的身影了,尽管知道那只公鹿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小兔子的事,他还是不情愿放垂耳兔在卫川手上多呆一秒。

垂耳兔完好无损地重新回到了原主人季洲手上,季洲照常将它塞进外套里拉好拉链,带上行李,跟着大部队踏上了离开荒星的飞行器。

在荒星上住了两个月,从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适应,再到最后的绝望和今天的柳暗花明、惊喜突降,期间他体会到了很多以前从未经历、以后也不太可能经历的第一次。

他丢失了一只兔子,又捡回了一只兔子。

熟悉的风景渐渐从季洲座位旁的舷窗里消失,碧绿演变成天蓝再过渡到一片深蓝闪烁着点点星光,荒星上的记忆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的脑海里逐一闪过。

快乐的、愤怒的、悲伤的、惊喜的……桩桩件件都与他丢失的那只兔子和捡到的这只兔子有着千丝万缕不可分割的联系。

如果说他一开始对这只兔子心软有很大的因素是考虑到它神态之间很像江汀白,季洲念着“旧情”不忍心下手。

那么后来他再对这只兔子好就几乎快要完全脱离了江汀白的影响,只因为这只垂耳兔很会讨人欢心,一举一动都很对自己口味,再加上季洲心里明白等不到救兵的话,这只垂耳兔的下场百分之百是进了自己肚子,就会无端再对它生出几分怜爱。

“想什么呢?”

同座的裴乐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季洲倚窗惆怅,忽然化身成了古典小说里的“深闺怨妇”:“没什么,我就是突然觉得有些人其实也没那么不可替代。”

放宽眼界去找,他跨物种也能找到和自己很聊得来的生物。

“你知道啦?”裴乐突然变得声若蚊蚋:“我以为他们没告诉你。”

“我又知道什么了?”季洲哭笑不得,看来他与外界脱轨这两个月来着实是错过了不少精彩的事情。

“就那个,”裴乐戳戳他:“就那个……江医生,请假回去结婚了。”

“这件事整个舰上都知道了吗?”季洲疑惑。

“这倒也没有,”裴乐支支吾吾:“就可能我们在卫医生身边吧,他们医疗部那里非战没什么大事,比较闲,传小话的人也多。”

“不过,”他拉长语调,搭上季洲的肩膀:“你终于能看开了是爸爸万万没有想到的,为父甚是欣慰。”

“有够无聊。”季洲拿开他的手:“你别老碰我,搞得我差点儿觉得我们的友谊都不纯洁了。”

“我们的友谊什么时候纯洁过?”

裴乐打岔,两人哈哈笑作一团。

搜救的飞行器是归属于远征舰的,失踪的人员找到了且没有什么大的伤害,飞行器也需要第一时间返回远征舰归队,因此他们都被统一带回了远征舰。

季洲的直系上司想要给季洲休两天精神损失假被季洲拒绝了,明面理由是作为一名远征舰的军人不能够这么娇气,真正的理由确实他怕他回家闲的没事做、总想起“已为他人夫”的江汀白会变得很难过。

江汀白在季洲下飞行器的那一刹那,从季洲的外套下摆悄悄钻了出来,刚好掉进卫川敞开的口袋。

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被卫川带回了他的宿舍。

他们医疗部的宿舍全都安排在一起,江汀白的宿舍右边是季洲,左边接卫川。

卫医生将那颗药片磨成粉末,放进小勺子里用温水和开方便垂耳兔舔食。吃完了就将垂耳兔扔回了江汀白自己的宿舍,防止在恢复期间有什么尴尬的事情发生。

事实证明卫川在治疗这个病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就在江汀白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他逐渐由一团小东西变大伸长,最终变成了黑发青年的模样。

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位黑发青年没有穿衣服。

江汀白一时还不能适应自己突然坠了个小皮球的人类身体,他扶着腰缓缓踱到浴室的镜子前。

镜子中的男人腹部隆起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雾气朦胧,使这具身体充满了圣洁的美感。

肚子还没有大到影响行动的地步,江汀白给自己仔仔细细洗了个澡,穿回久违的T恤时才发现没有带吹风机。

以前他都不太在意这方面,可现在肚子里有了另一个人,江汀白不得不为他考虑。

干脆找卫川借一个吧。

-

季洲回到宿舍后,该洗的洗,该冲的冲。

一切都办完了想打个电话给家里报声平安,却一摸口袋摸了个空。

也对,他的通讯器早在两个月前就彻底没用了。

孙女士虽然平常总是对他控制欲过强,但话说到底终究是他妈。听裴乐说他爸妈还因为他的失踪多次伤心到进了医院,因此季洲打算去宿舍管理处那里找老大爷借个通讯器。

咔哒。

门锁发出一声脆响,宿舍门应声而开。

一只脚跨出门的雪豹同转回身锁门的江汀白恰好撞了个正着。

走廊上的气氛忽然变的有些尴尬,松垮的白色T恤也根本遮不住江汀白那隆起明显的腹部。

季洲在回来的路上曾经想过很多种再次遇见江汀白的场景,但他万万没料到遇见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还、还挺着急啊。”

他挠了挠后脑勺率先同江汀白打了招呼。

“什么?”江汀白问

季洲指了指江汀白隆起的肚子,意味深长。

【1】宋朝无门慧开禅师所作

【2】出自金、元之际著名文学家元好问的《摸鱼儿·雁丘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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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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