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银和唐昊之所以从未现身,是因为在肩负保护孙子唐舞麟的责任同时,背负着另一个更重要的、诱捕深渊位面的任务。他们兼任斗罗大陆的位面之主和生命核心前,都是二级神,现身的话会把深渊圣君吓跑。
“为善者,必有回报。”阿银手持一枝象征生命与和平的橄榄枝,扬手一挥,让史莱克大爆炸中死去的百万无辜城民全数被泡泡包裹着,从大海复活。
她颇有些尴尬。
她和唐昊原本计划好等反侵略大战结束,让所有在深渊侵略大战中牺牲的人复活,趁唐舞麟战后头脑一片混沌、不太清醒,先刷一波好感度,然后顺理成章地忘了她和唐昊缺席唐舞麟的成长的失职,以及放任深渊位面和圣灵教肆意屠杀斗罗大陆子民、只为斗罗位面进化大业的无情和功利主义。
然而,当斗罗大陆上逐渐出现自创神格的十几位神官,他们开始慌了。这个时候再出来说我们是位面之主、可以帮助你们一起反侵略,人家只会质疑既然他们能出手干预、为什么之前要放任邪魂师作恶。他们也不可能做出阻止我方变强,或者给邪魂师通风报信、让邪魂师也培养出几个神官,以方便自己最后出现力挽狂澜的傻事。只得继续装死。
眼下,有赖于雅丽和碧姬两位逆天的治愈系神官的保护,和十几位神官的碾压级别实力,日月联邦军队在反侵略深渊战争中居然一个人也没死,根本用不着他们复活,他们出现后什么也不做,会让他们颇有坐享其成的嫌疑。没得办法,阿银只得把史莱克大爆炸中死去的无辜城民复活,好在复活上百万普通人加起来还比不上复活一个极限斗罗需要的生命力多。
阿银是由十万年植物魂兽蓝银皇重修成人再成的神,也活了十几万年了,该有的脸皮和演技早就练出来了。头发如蓝天大海一般湛蓝辽阔、衣裙由充满生命馨香的或幼嫩或粗老的藤蔓萦织而成,她将天人之姿舞得丝毫不差,尴尬一点也没有露出来。
“阿冥呢?我的阿冥呢?我的丈夫、海神阁阁主云冥在哪里?!”雅丽的目光在上百万气泡中逡巡,找了一遍又一遍,大喜过望又心急如焚,却始终没有找到云冥的半片衣角。
“祖父祖母,我的义父云冥也是在史莱克大爆炸的牺牲者之一,如果你们能复活他,就请求你们把他一起复活吧。”
唐舞麟看着这对突然出现的祖父母,心情有点复杂。不过他可以理解,听说神祗不能干预凡间的发展,作为神祗的祖父母置身事外是他们的本分,所幸他一路走来不孤单,也不怪他们一直没有出现。祖父母竟然要复活史莱克大爆炸中死去的无辜城民,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他很惊喜也很感动,觉得既然如此,那么在大爆炸中一力拦下一枚十二级定装魂导炮/弹、德高望重的云冥理所应当更应该复活。
“这……”
孙儿的请求无可厚非,但他们确实做不到。唐昊和阿银对视一眼,威仪孔时,如实道:
“云冥自爆神格,三魂七魄只余一魂一魄留在擎天枪里,我们复活不了。”
闻言,唐舞麟一行人肉眼可见失落下去,尤其是雅丽,骤然得知丈夫可以复活,又骤然希望破灭,眼中刚刚燃起的光又转瞬熄灭下去,较之前更加生无可恋,众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阿银见状赶紧偷偷掐了唐昊一下,提醒他别乱说话了。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们如今都是有神格的神官,而且还是能继续修炼提升的神官,等神界归来,如果你们已经成为一级神,那你们就可以带两个至亲之人一起上神界,包括已死之人。那时候哪怕是神形俱灭也是可以复活的。”
看着众人松了一口气,尤其是众人中心的雅丽又徐徐点燃希望,她也松了一口气。形势比人强,如今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时候。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现在唐舞麟在根本不需要他们的情况下轻松击败深渊位面,他们的突然出现于唐舞麟而言疑点重重。要取得唐舞麟的信任和崇拜、掩盖某些阴暗,他们势必要做出一点妥协。
就唐昊这个死直男不会说话,两万年了,一点察言观色的进步都没有,老娘当初怎么会看上他啊?
这么腹诽着,阿银仍笑得像九天神女一般圣洁无瑕。
“那么,六千年前为了封印深渊牺牲的英雄们呢?”一片和谐中,突然又传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说话的是蓝佛子。蓝佛子刚刚经历丧母之痛 ,其实不太在意这些,也没有注意到阿银唐昊话里的漏洞,但刚才虞姬用神念传话给她,要她帮尊主问这个问题。
唐昊和阿银现身时,已经向唐舞麟一行人解释过唐三的计划和神界的失踪:人类走上了魂导器这条过于高速发展的道路,不可逆转,必然导致斗罗大陆位面被过度开发、走向衰落。如果神界还在,唐三可以帮助位面进行调整,可惜神界遇到了一连串劫难。
首先是五大神王中的毁灭神王因为和唐三理念不合发起叛乱,试图掌控神界、强行撑大神界护罩,让神界变得更强。那时怀了唐舞麟的小舞被挟持,唐三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成功了。这时,一股突如其来的时空乱流席卷。神界结界已经因为强行撑大变薄弱,毁灭神王屋漏偏逢连夜雨,只能和他的妻子生命神王一起牺牲自己、重新稳固神界结界。唐舞麟恰巧在此时出生。
而正在这时,被镇压在神界禁地的金龙王突然冲破封印。唐三第一时间将其剿灭,却被金龙王找到时机,把自己的精华注入到唐舞麟体内,试图撑爆唐舞麟来报复唐三(疑惑操作)。唐三不能眼看着唐舞麟死去,为了不让仙灵之气引动金龙王能量,就在唐舞麟身体里下了十八道封印,又把唐舞麟送到斗罗大陆。
之后为了让唐舞麟突破神级活到神界归来,唐三未雨绸缪,让深渊圣君触碰到一个残破消亡的神界,从而靠近斗罗大陆,谋算深渊位面来补充斗罗位面的生命力,帮助斗罗位面提升生命层次,起码让唐舞麟能突破神级。
“可是,他又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留在斗罗大陆上呢?为了暗中照顾你,临走前,你爸爸把我化为了斗罗大陆的位面之主,你奶奶则融入到了史莱克学院的黄金古树变成位面的生命核心,一方面保护你的安全,一方面帮你父亲监督深渊位面。”
唐舞麟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难怪、难怪我会成为自然之子,又是位面之子,原来……”
唐舞麟接收了巨大信息量,神情恍惚,貌似已经接受了这番说辞。唐昊和阿银都不禁笑了起来。
……可这在虞姬听来完全不是一回事。
——唐三一边忙着平定毁灭之神的叛乱,一边忙着击杀金龙王,一边忙着应对时空乱流,一边忙着为唐舞麟铺设后路,一边还要分心为资源不足的斗罗大陆谋出路,真是七窍玲珑呢。
——真的不是蓄谋已久吗?
中了圈套的危机感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虞姬本能地直接示意蓝佛子帮她说话,绝不能让这两个不速之客继续发光下去了。
“那么,六千年前为了封印深渊牺牲的英雄们呢?”
蓝佛子以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超级斗罗的假身份在传灵塔任职,她性格率真,有时说出一些不太中听的话,人们也不会过多计较,现在在人群中也不太起眼,骤然提出这个问题,仿佛是在说出人民群众的心声。
人民群众经过她提醒,都在想——对哦,都是在神王唐三的计划中牺牲,史莱克大爆炸中死去的城民能复活,那六千年前的英雄们能复活吗?
蓝佛子重修成人已经圆满,是完完全全的人,但她又归属于魂兽阵营,绝对忠诚于古月娜,如此特殊的来历让她深得古月娜器重,平时一些有危险泄露身份的工作都会交给她做。
由她提出这个问题,阿银和唐昊不得不正面回答。
蓝佛子是人类,阿银和唐昊不能以她是帝阙瑚姬之女为由,反问你一个圣灵教魔皇的女儿混在人类里干嘛,暗示她狼子野心,从而达到转移话题、转移矛盾的效果。没有人会相信蓝佛子是圣灵教的女儿、一个凶兽。
就算阿银和唐昊选择在战后才出现、屡屡回避、试图把这些糊弄过去、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还是不可避免地面临这个问题。
这本来就是神王一家的问题。由于神王一家的谋划,深渊生物杀害斗罗大陆无辜生灵无数,六千年前那一代的强者为了封印深渊近乎死绝,至今仍设置有西部血神军团坚守在西部雪山第一线,每天都有保家卫国的烈士在深渊生物手下牺牲。
如果神王唐三谋划的目的是维护斗罗大陆的生命能量和提升生命层次,是为了斗罗大陆的未来,神祗是无心无情的,大家虽然悲痛,却不敢指责。
但是如果这个谋划的重点主要是为了唐舞麟一个,而不是皆为他子民的斗罗大陆众生灵,甚至可以说牺牲全大陆的利益去栽培他自己的儿子,那么……大家的眼神已经变了。
尤其是六翼天使乐家和光明圣龙玉氏。这两个家族的神圣和光明属性刚好克制深渊生物,在六千年前的大战中出力最多、死伤最为惨烈,战后两家都险些断绝传承、沦落到人皆可欺的地步。他们是最强大的人,也是结局最凄惨的人。
阿银和唐昊嗫嚅了一会儿,偷偷看了世家大族们一眼。
真要把六千年前的强者全都复活,斗罗大陆一下涌入那么多强者,势力被稀释,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些靠实力立足斗罗大陆的世家们。
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是作势假意要复活六千年前的英烈,然后让最大的利益相关者——世家,提出抗议,引经据典说明生存资源不够、六千年前的人不能适应现代社会、引发社会动荡等等。坏人交给他们做,阿银和唐昊顺着台阶下,做了好人又不必浪费生命本源。
然而世家们一言不发。
原因比较复杂:首先是他们敏锐地察觉到复活英烈是民心所向,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其次是畏惧唐三父母的真神级别威严,觉得神祗硬要这么做,他们无可奈何还败好感,不划算。
然后,强大的武魂其实不多,世家大族过去几万年也没有更迭多少,像曾经日月帝国的太阳皇室如今又重新登顶顶级世家一样,换来换去其实是同一批。这些世家大族或多或少都能在六千年前找到祖先,如乐家,那一战中死去的两个极限斗罗、十二个封号斗罗,如果能复活,那他们会一下子成为名副其实的斗罗大陆第一世家,肯定不会反对。
再次,六千年前还没发明斗铠,这些强者复活过来也打不过他们。
最后,阿银和唐昊要装逼,没有太多犹豫的时间,必须立即作答。小家族说不上话叽叽喳喳地反对宛如耳旁风,大家族安安静静待着静候佳音。
“这……”唐昊瞥一眼昊天宗和唐门。
昊天宗是唐昊出身的宗门,很以唐昊为荣;唐门是他儿子唐三建立的宗门,奉唐三为信仰,对唐三言听计从。如果示意昊天宗或唐门来提出反对,不是不行,可这拆东墙补西墙的,让昊天宗和唐门当坏人就算了,在外人眼里唐昊阿银和昊天宗唐门是一体的,昊天宗和唐门当坏人,指不定别人会怎么想。
唐昊在内心叹了口气,最终只能如实回答:
“抱歉,神祗也有做不到的事。六千年前死去的人,三魂七魄已经被打散、重组,重新进入轮回,或许现在在场的人中就有他们的转世,你祖母没有办法复活他们。”
哟,还在场之人说不定有他们的转世,是在暗示要复活英雄们就得把咱们全杀光吗?那就算了吧。
“想来,先辈们知道自己为我们创造了美好的未来,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藏在交头接耳的人群中,虞姬的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这么一个句话,添了一把火。
神祗冷血无情。话虽如此,可死去的都是我们的祖先、我们的同胞啊,是为了保护我们而死的同胞啊。我们如今能延续下去,还吸收了深渊位面提升生命层次,哪一步不是踩在前辈和同胞的尸骨上、用他们的血肉铺成的?怎么能不愧疚、不感恩呢?
至此,人民大众心里有了成算,心目中神祗的博爱众神滤镜破碎,觉得他们有些冷血无情、漠视生命。唐三是家喻户晓的人物,然而他并不如我们小时候口口相传的那样善良、亲切、心系苍生。也就是勉强拿唐三是冷血神祗、不在乎拿一点生灵去换绝大多数生灵的未来的理由说服安慰自己罢了。
唐舞麟若有所思。他曾经在抵御深渊一线的血神军团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见证过好些昨日还嘻嘻哈哈、生动活泼的战友,今日就马革裹尸的生离死别。他想,虽然父亲是为了斗罗大陆的长远发展,但是对那些牺牲的英雄们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呢?
世家们还有一些别的想法。这些日常生活在自私和虚伪中的人们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为了斗罗大陆的未来,不过是一举两得的添头罢了,唐三机关算尽、苦心孤诣,为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他的儿子唐舞麟而已。
这些阴私逐渐让神王一家在人们心中光辉的形象打上一层阴影,变得更加立体。
六千年前死去的英雄们没有复活,不过虞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让他们复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原文中,神兵天降般秒杀深渊圣君的唐昊和阿银又复活了所有牺牲的英雄,形象是很光辉的,以至于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深渊位面是唐三引来的,如果不是唐三,斗罗大陆根本不用承受那么沉重的伤害。
如今这两个滤镜被虞姬摘掉了,大家看到的是什么?冷血无情?还是自私虚伪?
小许对海神唐三的印象不好,从《绝世唐门》里唐三无脑宠女儿、打击霍雨浩就开始了。我甚至怀疑王秋儿是被唐三谋杀的,目的是给霍雨浩铺路和给唐舞桐进化武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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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龙神耀世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