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景然额头上的青筋狂跳,他毫不留情地破口骂道:“哎我真是服了,你看看自己,看看谁才是那个混沌,真是奇了怪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反咬一口的,搞不搞笑,你有资格说这话吗?”
别人骂你是狗,你可能会愤怒,也可能一笑而过,但要狗骂你是狗,那就不是一句“荒谬”可以形容的了。
可惜对面的陈含并没有回应吕景然的愤怒,她就像个人机一样,嘴里不停地重复那句话:
“顺应天意,诛杀混沌!顺应天意,诛杀混沌!”
这不会是他们给皇帝干活的时候喊的口号吧,怪统一的,最好再配点砸酒碗的动作,不然干喊还挺费嗓子的。
也许是受了之前的短剧影响,吕景然现在一点也不紧张,甚至开始放飞想象,充当一名合格的吐槽役。
陈含见他既不恐惧也不逃,像个智障一样戳在那,瞬间就出离愤怒了。惨白的灯光照亮了她手上的唐刀,陈家三个人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分三面突袭而来。
吃了太多堑的吕景然已经饱了,立誓不再当一只小馋猫——黑色的锁链如同绽开的莲花一般,朝四面八方舒展自己的花瓣,每片花瓣都被黑雾包裹,狠狠地咬住冲向它的敌人。
然而陈家人毕竟不是吃素的,吕景然这种新人在他们眼里还不够看。陈家老爷子那双手估计练过铁砂掌,他一把拽住锁链,当啷一声扯成了两节。
吕景然联想起自己身首分离的场面,猛然一个哆嗦,立刻转向他那不中用的儿子,打算以此为突破口逃离生天。
但那儿子再废物也是陈含她老爹,封管局待了好几年的老人,别看他长的畏畏缩缩,一出手直取要害,狭窄的唐装袖子里嗖地飞出一支暗箭,如同断掉的琴弦般对准了吕景然的咽喉。
吕景然跟混沌搏斗的经历都寥寥可数,何况是混沌的敌人。锁链被细丝一般的箭簇削成了废铁,随后去势不减,与身后的“铁爪”形成合围,将吕景然牢牢囚困在这片方寸之地。
而身为这一代继承人的陈含比那两个男人更加狠绝,雪白的刀光下暗藏着泥沼一般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爬到吕景然脚下,一把攥住了他的小腿。
吕景然悚然一惊,双腿不由自主地向上挣动,然而阴影形成的手比铁箍还紧,他的腿完全不听使唤,背离原主地定在了地面上。
别人是两面包夹之势,他是三面包夹一废柴,估计咬上去还嫌牙碜。吕景然心里一阵绝望,实在不知道自己这几两几两的水平到底怎么称的,凭什么值得它老人家出动如此阵仗。
暗箭与刀光顷刻间占据了他的瞳孔,吕景然耳边出现了护盾破碎的声响,他双手各执一符,尖锐的冰凌与两大凶器撞在一起,碎成了漫天飘舞的雪花。雪花遮蔽视野,陈含与她老爹动作一窒,凶残悍勇的老爷子已经扑了过来。
短短零点几秒的时间内,吕景然动作再快也生不出三头六臂,老爷子左手握住他的肩膀向后一掰,吕景然立刻听到了肩关节脱臼的声音,一声痛呼还没出口,就被右手死死掐住喉咙,直接切断了他的气息。
糟糕,吾命休矣!
吕景然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的脸渐渐涨成紫色,凸起的青筋不安地跳动着,全身上下出现了细细的痉挛。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此刻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吕景然抬起另一只尚且完好的手,拼命抓挠脖子上的“铁钳”,但那“铁钳”越箍越紧,仿佛要将他的脖子直接扭断。
这混沌太凶险了,哪是四个人就能应付的,技术部真是一群饭桶。
吕景然带着这句吐槽,遗憾地闭上了眼。这是他进入逻辑空间以来不知道第几次直面死亡的威胁了,一回生二回熟,希望阎王爷手别哆嗦,不要在他的名字上勾来划去了。
突然,模糊的双耳中灌进了一道枪声,叫喊声、嘶吼声、兵器撞击的声音接踵而至,吕景然脖子上的铁钳松开了,他像根煮软的面条似的咚一声摔倒在地,没人在乎他,也没人过来搭把手。
亲娘咧,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吕景然的喉咙猛一灌入新鲜空气,呛得他前仰后合地趴在地上咳嗽。朦胧的视线中出现了相交的重影,其中一人打得太激动,没看清路,顺道给了他一脚,吕景然就像路边的狗一样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嗷一声仰天长啸。
“不好意思啊小弟弟,你先上一边去,哥现在没空扶你。”
张奉秋!他怎么进来的!
此时医院走廊上已经乱成了一团,陈家三代人大战警察,罪恶的阴影在法律的光辉下渐渐显形……个屁啊!
别看张奉秋一天到晚嘴里发飘,实际根本不敢打未来的老岳父。
再说了,含姐现在的年纪都跟他爹一样大了,俩人联起手来不像父女,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张哥,你到底,咳咳,行不行啊!”
吕景然一嗓子干嚎直接劈叉,让本就束手束脚的张奉秋一个趔趄,差点被陈含的刀劈成两半。他百忙之中转过头来,朝着吕景然的方向大喊:
“你到底是哪边的,怎么还干扰队友呢!”
“你别管,我现在就来帮你!”
张哥是哪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假人也不知道,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吕景然身为一个外人,有必要掺和一下这起家暴。
他一个翻身从地上站起来,指尖拈起一枚符纸,闭目凝思,片刻后,符纸无风自动,天花板上的灯管发出滋啦两声脆响,脆弱的玻璃经不住恶人诅咒,嘭一下爆开了。
“卧槽,你作什么妖!”
张奉秋吓了一跳,下意识用胳膊挡住头顶,防止被飞溅的玻璃扎成刺猬。随后,一道不正常的火光从头顶坠落,炽热的火球穿透空气,砸在了老头子的背上。
张奉秋:“……”
有这样的大招你刚才怎么不用,现在搁这炫什么炫!
老头子被火球砸趴在地,接着像被泼了汽油一样,不受控制地燃烧起来。
张奉秋惊呆了,他的双眼死死粘在那老头身上,手指忘了动,被老丈人一把匕首削到了胳膊上,鲜血狂流,当即淹没了枪柄。
“别走神,小心他阴你!”
令人走神的罪魁祸首居然先控诉起来了,张奉秋差点被气笑。他左边是燃起来的霹雳舞老头,右边是像老鼠一样畏畏缩缩的老丈人,不远处的陈含还在冷眼旁观,张奉秋从没这么绝望过,他一声怒吼,先给老丈人喂了颗子弹。
也不知道他老丈人到底是不是那老头亲生的,反正一声枪响过后,猥琐的男人瞬间卧倒在地,随后变身壁虎,扒着地面飞速前行,简直是特种兵的好苗子。
张奉秋受不了老丈人在他面前匍匐前进,几发子弹贴着身体射入地面,溅起了无数碎砖。他被老丈人逼得在地上跳起了踢踏舞,左脚踩右脚的空隙里,转头望向吕景然:
“别光看着,快点帮忙啊!”
“我在帮啊,大招不需要读条吗,先坚持一下。”
再坚持就该入土了!
张奉秋就知道这小实习生不靠谱,就算队长家的也一样!他一发子弹打中了老丈人的肩膀,只听“噗”一声闷响,老丈人的身体微微一顿,鲜血滴滴答答地从弹孔中流下来,落在了医院的地面上。
张奉秋其实是见过陈含她爹的,只是老头子年事已高,身上已经看不出昔日胆怯猥琐的气质,但年轻时候的照片还在,照片上的人就穿这样一身唐装,抱着刚出生的小婴儿站在妻子身边,脸上看不出多少喜悦。
此时乍一见他返老还童,张奉秋的内心说不复杂是不可能的,对岳父的滤镜瞬间碎了一地,但让他出手打岳父,那还是有点超纲了。
“对,对不起啊,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张奉秋一边道歉一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扶也不是走也不是,总不能回头叫医生吧?
他尴尬的表情一五一十地映入吕景然眼中,要不是手里还施着法,他能笑着让保安把他赶出去,之前留下的伤都不疼了,他腰好腿好精神好,甩着脱臼的胳膊,美滋滋地在那念咒。
“小弟弟,今儿发生的事千万不能告诉你含姐,知道了吗?”
吕景然咂摸着嘴,提醒道:“含姐就在那看着呢,要不你自己跟她说?”
张奉秋本来就不敢面对那个“陈含”,此刻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啐道:“别瞎说,张开你的眼睛看清楚,陈含有那么丑吗!”
“你是说,我长得很丑?”
自打变成怪物以后就没说过话的陈含突然开口,狠狠地吓了两个大活人一跳。张奉秋哆哆嗦嗦地转过头,形容举止酷似被他打趴在地的岳父,连声音都小了许多,如同在耳边哼哼的蚊子。
“那个,我不是这意思,你特好看,我说真的。”
吕景然看热闹不嫌事大,咧着嘴大喊:“嘿,说什么呢,听不清,声音大点!”
我滚回来了!一个滑铲!跪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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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变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