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倒计时 第102章 初遇

幸福吗？

吕景然不知道。

但如果他在家庭美满、事业有成的时候和时衍双双死于非命，那一定是不幸的。

“妈，你知道这片小区已经没了吗？它几年前就被拆了，正在建一片新型住宅区。”

“新型住宅区”这个词对女鬼来说过分潮流，她蹙起眉，不解地问道：“什么？”

吕景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着这张酷似母亲的脸，又不急着走了，他想把过去没得到的全都补回来，又或者面对这样一副表情时，实在说不出什么扫兴的话来。

她离开太久了，久到模糊了自己在人们心中的记忆，久到对时代的变迁全然无知，仿佛一粒飘散在过去的尘埃——偶然触动了时间的轮盘，她也无法接受，无法适应，也许从灵魂被抛下的那刻起，她就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新型住宅区’呢，就是比现在还要高的楼，高到仰着脖子才能看见最顶层，里面能住很多人，装修高级，家具也高级，洗澡都不用等了，热水直接就能从花洒中流下来，洗碗洗盘子也不用费劲了，把它们放进洗碗机里，机器帮你洗干净，还有啊，还有……”

女鬼转过头来，看着他似喜若悲的表情，问道：“还有什么？”

“没什么，我在想，如果你还活着就好了，我要用所有的钱给你和我爸买一套大房子，房子里什么智能家居都有，每天围着你俩团团转，到时候你们负责指挥就行……可惜我没有这样的福分，我甚至连多看你们几眼的福分都没有。”

吕景然自嘲似的笑了几声，指尖雷电闪烁，一张符穿破空气，劈向了女鬼那张无动于衷的脸。

“抱歉，我虽然想她，但我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有更多人等着我去救，我得走了。”

闪电远比他出口的话更快，刺目的光亮引爆了静止的空气，在女鬼身上留下了焦黑的裂纹。

女鬼默默地看着他，片刻后，那张属于母亲的脸开始崩解，一块一块的碎片往下落，在半空中化成了灰，浓雾突破躯壳，沿着她牵着吕景然的那只手，缠上了他的身躯。

“小然，为什么不愿意留在这儿，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在这个没人的世界里孤独终老吗？”

浓雾中早已没有了那副令人熟悉的五官，漩涡一般的脸仿佛要吞噬一切。吕景然看着它就觉得浑身不适，他咬牙切齿地把自己的手往外拔，无奈女鬼的爪子仿佛是铁做的，死死地箍着他不放。

“别放屁了，我老你都老不了，我亲妈是不可能让我死在这的！”

第二张符追着他的尾音飞到了女鬼脸上，企图以狂风吹散这股要命的雾气。但那雾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源源不断地从她躯壳中涌出——浓雾张开大嘴，一口将吕景然吞了下去。

他最后看见的，是女鬼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

“妈，妈？”

孤独的夕阳下只闻回声，没有任何人与之相应。吕景然再一次回到了这座无人的城市中，他飞快地奔跑在大街上，路过一排排黑色的建筑，直奔刚才那片小区。

“不见了，怎么回事，我不可能认错路啊！”

记忆中的小区变成了一座商场，三层的圆形建筑占了总面积的一半，剩下的是停车场和写字楼，极具现代化的装修风格覆盖了烟火与凡尘，将过去封印在厚重的泥土之下。

“这到底是哪，另一条世界线吗，还是其他空间？”

胳膊上的伤已经不见了，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吕景然气喘吁吁地扶着腰，脸被灯牌照得一片惨白，他的眼泪隐没在光里，最后变成一声轻微的叹息。

“妈，对不起……”

“小弟弟，跟谁说对不起呢？”

吕景然愕然地抬起头，看见了商场里走出来的张奉秋。

“张哥，你怎么在这儿？”

张奉秋手里握着枪，看上去颇为烦躁，他上下打量着吕景然，片刻后，上去拍了拍他的肩。

“行了，别哭了，多大的人了还在这哭，枉费我刚才找你老半天。”

吕景然抹了把鼻涕泡，哽咽道：“这是哪啊，你又是从哪来的，为什么跟我进来的时候不一样？”

张奉秋蓦然与他拉开三尺距离，惊诧地问道：“这不是你的世界吗，你不知道？”

吕景然智障一般看着他，呆呆地说：“我只记得我被那只女鬼吞了……”

然后呢，那女鬼将他送到了另一条世界线？

吕景然的脑子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看不懂的过去与未来，一会儿又是不同世界线上的同一个人，他抓住张奉秋的胳膊，警惕中带着一丝期望地问道：

“你是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个张哥吗，你知道含姐在哪吗？”

一提陈含，张奉秋的脸立刻沉了下去：“你故意的是吗？小心我揍你！”

这绝对是跟他一起进来的那个人，就是不知道怎么穿越到这的。

如果商场的出现代表一条新的世界线，那他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去找其他人了？

“你先别忙着揍，我怀疑这座商场里有通往其他空间的暗门。”

要不然平白无故为什么给他变出一座商场来？

但张奉秋的思维明显跟他不在同一条线上，他回望着这片充满了连锁店和光污染的区域，沉声道：

“你确定这里不会变成那家医院？”

这话问的，我又没来过！

张奉秋看了眼他的表情，无奈地摆摆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算了，问你也没用，直接进吧，有危险我挡着。”

霸气！

两人走进商场，在灯火辉煌的店铺中迷了眼。别说，这还真是按吕景然家前面的那座大商场建的，入目就是他经常光顾的一家奶茶店。

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一切吃喝玩乐都成了他梦里的憧憬，吕景然乍一见到“老熟人”，顿时热泪盈眶，迈着大步在里面溜达了一圈，无奈没有工作人员，什么吃的喝的都端不上来，只能沿着通道瞎打转。

“哎，张哥，你不就是从商场里出来的吗，没发现什么可疑的？”

张奉秋不太理解年轻人的口味，奶茶店这种地方更是与他无缘。他一边跟着吕景然长见识，一边回答：

“我是突然进来的，还没来得及仔细探。之前我在小区里找你来着，突然蹿上来一片雾，再睁眼的时候人已经到这儿了。”

吕景然：“……”

听上去很合理，但他怎么觉得张哥隐瞒了某些关键情节呢？

“接下来只要找到那扇暗门，就能与陈含再见了，是这个意思吧？”

张奉秋看起来兴致不高，一点都没有寻找陈含的迫切，吕景然看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张奉秋瞟了他一眼，嗤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可能见不到她了。”

这什么话，怎么还有上赶着诅咒自己的？

“小弟弟，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之前我是一名警察，对这行没有任何了解，当初来封管局，也可以说是赶鸭子上架。”

吕景然心里一咯噔，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像交代遗言呢？

“张哥，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还是遇到什么危险了？你这样弄得我挺害怕的。”

张奉秋知道这实习生敏感，两句话就能引发一连串猜想。不过这样也挺好，外勤嘛，就得警醒些，越聪明，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中活得越久。

“你先别插嘴，听我说，说完了你再发表意见。”

吕景然立马闭嘴，仔细聆听张哥的演讲。

“你应该听别人说过，我是在一次保护民众的任务中意外接触到混沌这个东西的，当时我真以为见鬼了，要不是陈含来救我，我早死里面了。”

吕景然微微一愣，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你接触的是成长型混沌？”

“对啊，不止是我，被卷入的还有我当时去救的那个小男孩，我俩一起进去的，但可惜啊，我没有对付混沌的经验，根本保不住他。”

张奉秋说完这句话后，又转头看向吕景然，试图从他身上寻找当年的影子。

然而一别经年，无论已故之人，还是在混沌中摸爬滚打的他自己，都无法再体会当年的心境。

“我带着他在逻辑空间中躲了一天一夜，他被怪物附身了，我不知道，当他的手变成利刃刺向我时，我才发现这地方根本就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吕景然觑着他的表情，低声道：“所以含姐就把他杀了？”

张奉秋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对，没错，她一刀砍下了怪物的脖子，我到现在都记得那男孩的血喷在我脸上是什么感觉，我当时都疯了，之后我举起枪，对准了她的脑袋。”

“她就像个杀人机器一样，你知道吗，我看着她都觉得害怕，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比那男孩更像个怪物，我当时心里想，完了，我注定要死在这儿了。”

“但她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把刀收起来了，当时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后来一想，她虽然知道我是人，但可能也没把我当人看，我在她眼里属于‘没有威胁的物种’，不值得一杀，甚至连混沌里的怪物都不如。”

作者前阵子头疼，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拖更到现在，非常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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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