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屋子前,甄隽先下了马车,敲开绣娘家的门说明来意。随后甄隽敲了敲马车的窗下,道,“绣娘这有不少成衣,苏姑娘不妨进屋试试,正好郎君也在,若不合身即刻能改。”
苏樨挑了一件素白绣梅花的缎面短衫和一条白色长裙,绣娘带着苏樨进里屋去换衣裳。
甄隽熟络地端来茶具给姬玉衡倒茶水,“郎君一句话可让宫里的绣娘为姑娘赶制更好的衣裳,为何如此煞费苦心?”
姬玉衡抿了一口茶,“她胆子小,经不起吓。”
甄隽一脸不信,“真不是郎君刻意隐瞒逗弄人家姑娘?”
“真言斋管这么宽?”
甄隽笑了一下,摇摇头,去里间帮苏樨穿衣去了。
等苏樨换好衣裳出来时,姬玉衡勾起唇,“会不会太素净了些?”
“等等,”苏樨提起裙子走到姬玉衡跟前,“再说一遍。”
甄隽就在一旁来回看着两人的互动,笑道:“这衣裳衬得姑娘气质如兰。”
苏樨瞪着姬玉衡,“你看看人家怎么说的,赶紧学学。”
“美。”姬玉衡终于舍得开金口了。
苏樨这才满意地继续试穿。
后来合身的便都让姬玉衡挑走了,不合身的留在这改尺寸。
绣娘这边的布料不算华贵,却是柔软舒适至极,这点很让苏樨满意。
姬玉衡对绣娘道:“再给她多做几身艳色的,布料去绣庄拿最好的。银子不是问题。”
苏樨取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这是定金。”
姬玉衡吩咐道,“若是银子不足,让绣坊记逸云庄账上。”
花娘颤着手接过银票,“足矣足矣。”
“你可做大些,我正在长身体。”苏樨补充道。
“不碍事,若是小了,姑娘便传唤一声,我上门为姑娘改衣裳。”
待回到马车上,苏樨问道:“为何要做艳色的?我穿艳色的好看?”
“嗯。”
“我何时穿过?”
“你身着红嫁衣时。”
苏樨恍然大悟,“原来你那时就惦记上我的美色了吗?”
“樨樨,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苏樨狠狠瞪他,这家伙装了几天引她上钩,现在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言外之意,你是说我不好看吗?”
姬玉衡抬眸认真地看着她,这段时间她吃喝不愁,倒真是慢慢长开了,像是一朵冰雕玉琢的白牡丹,花骨朵逐渐绝艳盛开。
“你看着我可得出什么结论来了?这次仔细回答。”
姬玉衡抬手攥住她的下巴,“樨樨,我说过了,美。”
又给苏樨哄得乐开花了。
“每年九月中旬,太傅府上会举行赏菊会。你是太傅的弟子,离宫前可与他打过招呼?”
苏樨缓慢地摇了摇头:“太傅大人在结课前一天给了我一份书单和详细的学习表,我便走了。太傅大人会在意我又没有跟他道别吗?”
“天下有多少人能让他亲自教导的,你若是去拜访表感激之情,老人家会很欣慰。”
苏樨看着他,“那我和你的关系呢?他知道吗?你说你自小在太傅府上长大,那……”
苏樨瞠了瞠眼,这是算要见家长了吗?
她一时间有点坐不住了。“要买什么礼过去?”
姬玉衡看她坐立难安的样子,顿时有些后悔太早提这事。
“不必送礼。”
“啊?可是你不是要带我过去,他算是你的长辈,他对我也有恩……空手去吗?”
姬玉衡淡淡道:“别紧张。”
苏樨满脑子都是怎么给老人家留下好印象,一路上头脑风暴几乎要扫平了她所有的理智,以至于回到逸云庄时还魂不守舍的。
梦荷见状,“姑娘这是怎么了?”
“梦荷,女儿家出嫁前第一次见心上人的长辈要准备什么?”
梦荷疑惑道:“女儿家出嫁前为何要见心上人的长辈?”
“诶?”苏樨愣住了。
她忘记了。
古代出嫁前女子根本不会见到男方的,更不用说家长了。也就没有她要准备送礼一说。
姬玉衡笑着揽过她的头回南院。
苏樨几乎是被挟持着走的,问道:“他老人家若是不知我和你的关系,赏菊会我就当不知你们的关系,不认识你,这样可行?现在又名不正言不顺的,送不送都很尴尬。”
“那我作为他的弟子要送礼吗?”
“不必,他老人家不看这些,心意到了就行,”姬玉衡顿了一下,“你真不要我陪着?”
“你到哪都陪着我,以后总不能也一直跟着吧。”
姬玉衡默了片刻,同意了。
太傅那边随意,应紫荆那边估计就要闹了。
苏樨在宫里时,应紫荆天天听晏玖在那乐呵地说这说那,早就快好奇地挠死晏玖和他了。
苏樨和姬玉衡考虑的完全不是同一件事,“我没有请柬能进去吗?”
“我想那日会有人很乐意带你进去。”
“九王爷?”
“他们当中你随意拽一个。”
“嘿,以后出去我还能说,我也是在京城有人脉的。”
晏玖时常到逸云庄找苏樨玩,往往来的时候苏樨正在习字。苏樨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晏玖环顾书房四周,对着安静坐在一旁看江湖小传的姬玉衡摇头,“天光明媚,你们俩窝在屋子里,像话吗?”
“明明是青春年少,但看你们这处得跟老夫老妻一样,相敬如宾,这日子不过腻了?”
“樨樨,你心上人这么没用,都养不起你,还要你科考自力更生,你不如还是跟了本王!本王保准你吃香喝辣一生不愁。”
等晏玖跟吐西瓜子似地连珠串吐出来一堆话,苏樨道:“九王爷,你每日无所事事不会越过越没意思吗?”
晏玖走到她桌前看她一笔一划写字,“那本王也不能为了乐子自讨苦吃去科考呀,本王学识渊博又玉树临风,会让大晏莘莘学子自愧弗如,从此灰心丧气一蹶不振,大晏得损失多少人才。”
“噗。”苏樨没忍住笑了,手上的毛笔抖啊抖的,墨都抖落道宣纸上了。
一旁的姬玉衡幽幽说道:“晏玖,你不让她写完,回头她得磨到三更半夜。”
“樨樨,你这般刻苦啊!”晏玖啧啧摇头,“要不要本王给你刻个匾额,闻鸡起舞,如何?”
姬玉衡还没反驳,苏樨道:“我看有这功夫,你不如在你扇子上写个阴阳怪气好了。”
晏玖扬了扬眉,乐呵呵地夺过苏樨手中的毛笔,笔墨挥毫,洋洋洒洒地在这把折扇上写下了“阴阳怪气”四个字。
“这四个字,衬本王!”
苏樨眯了眯眼,“九王爷我感觉你更容易挨打了。”
“那不正好给本王解闷了?”
晏玖凑到苏樨身侧,“你们俩这么干坐着多没意思,要不要本王传授闺房之道?”
姬玉衡似笑非笑地看着晏玖,她和苏樨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而对面的苏樨抬起了头,一脸兴致盎然。
姬玉衡默默地看向了苏樨,苏樨立刻自觉地收起了好奇心,装模作样继续埋头写字。
姬玉衡道:“晏华予,少出馊主意。”
晏玖完全没把对方的警告放在眼里,“樨樨,你说他是不是不懂风情,是不是需要本王教教他怎么跟自己心上人相处?”
苏樨写完一张纸,放下笔,认真思索。
其实玉衡小哥哥看着冷酷如冰山,但实际上非但不是那种木讷寡言、刻板无趣之人,反而是非常“会”的。这还是她过了好几天才发现的。
原来他在“狐朋狗友”眼中就是这种木头人吗?
苏樨真想戳破这假面具,但看他好像以此为乐,便又忍住了。
对晏玖的提议,她点了点头。
晏玖坐到苏樨身边,“樨樨,你看,你在练字,本王完全可以握着你的小手,带着你一笔一划地写。”
苏樨条件反射地远离了晏玖几分。
晏玖正想嘲笑苏樨这被惊吓的表情,发现自己正在被扯离苏樨……姬玉衡正拎着她的领子。
“哎,本王正教你呢!”
姬玉衡一把将她扯到书房外,“多谢九王爷赐教了,还有吗?”
晏玖便在屋外吼道:“樨樨,他要是不行,给他下药,下药!”
“哪里能买,指个路。”苏樨跟着走了出来。
晏玖被姬玉衡一手挟持住,张狂的气焰被灭得一干二净。
“走啊,本王带你去。”晏玖好不容易挣脱开姬玉衡的钳制,理了理衣襟。
苏樨小幅度地扯了扯姬玉衡的衣袖,满眼恳切。
姬玉衡就算给晏玖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真带苏樨去买药,最后在苏樨眼巴巴想出去玩的眼神中,他同意了。
“行,九王爷,今晚你陪她写完课业再走。”
“真是,本王天天在宫里陪樨樨,你陪樨樨的时间还没本王陪的时间久呢!”
苏樨跟着晏玖上了马车,“去哪?”
“先去买药?”
“你是认真的?”
“本王何时跟你开玩笑了。”
苏樨撇了撇嘴。“你敢买我都不敢用呢,到头来吃教训的还不是我。”
晏玖默了,“樨樨你说话注意点。本王的身份说说荤话便算了,你一个姑娘家还未出阁说荤话不像话。”
“嗯?”苏樨莫名其妙被训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的话。
晏玖拍了拍她脑袋,“那本王暂且放过他吧!”
晏玖带着苏樨来到了歌舞坊。歌舞坊美女如云,桃红柳绿,令人眼花缭乱。晏玖道:“你家小哥哥向来不往这片来,没意思没意思。”
“那不正说明他不贪酒色,坐怀不乱,为人磊落。”
晏玖皱了皱眉,“樨樨,本王觉得有被冒犯到。”
“哪有,九王爷别听风就是雨。”
“算啦,跟本王说说便罢了,本王不会跟你计较。在他人面前可得注意言辞。”
苏樨点头。这话九王爷倒是提醒过她很多次。
“听闻晓花楼来了位绝色无双一舞倾城的舞娘,咱去欣赏欣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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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