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动手收拾,姬玉衡通常根本懒得理会晏玖的挑衅。发现晏玖身手日渐生疏后,他都不屑于自己上,把她撂倒丢给暗卫练手去了。
他哪有那么闲天天跟这个全国最闲的人玩。
晏玖和他同岁,自小师承于太傅夫人。太傅夫人原名尉迟佩星,尉迟武侯之后。尉迟佩星继承武侯之位,她武功高强,有勇有谋,征战沙场数十回,立功无数,手下兵将无一不服。大晏北部稳定太平有一半是她的功劳。如今的虎啸队正是在她手下训练出的。她与当时的姬老将军姬月有“北星南月”之称。
只是她功成名就时被成帝指婚给了如今的应太傅,从此退出沙场相夫教子,同太傅一文一武给皇子公主传道授业。
晏玖和他从小拳打脚踢挨了个遍,算是一起长大的“兄弟”。
他随军出征,晏玖吵嚷着要一起走,被她的生母、现在的姬太后、姬玉衡的姑母给拦住了。
晏玖嚎了三天三夜才罢休,在晏京逐渐混成了个浪荡王爷。
至于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是因为当时的姬太后身为宫妃,难得被临幸一次,生怕自己被冷落,便上演了一出偷龙转凤。
后来还是二皇子的景元帝晏璇,生母身份低微,在生母早逝后过到姬太后身边抚养成人。
姬玉衡还朝沉冤昭雪,联合晏璇逼宫。
成帝晏泯禅位,退居行宫颐养天年。景元帝登基以后,晏玖原本有机会恢复女儿身,但她自己这时已经不在意男女之分,又有景元帝撑腰,索性就放任自我了。
晏玖道:“樨樨,你说本王活佛在世绝不夸张,本王这都不跟他一般计较。”
苏樨被逗得直乐。
“既然如此,那可得好好感谢九王爷了,”姬玉衡淡淡道,“九王爷在舍下吃顿饭再走吧。”
省得再借人情之说把苏樨拐跑了。
晏玖怀疑姬玉衡会不会烹虫炖鼠来恶心自己。
苏樨道:“正好,九王爷喜欢吃什么,我下厨,算是表达谢意。”
姬玉衡:“……”
晏玖顶着姬玉衡的黑脸乐得都要开花了,“樨樨既然开口了,随便做点什么,本王都不挑。”
苏樨侧脸看着自家小哥哥,“你呢?”
姬玉衡咬牙道:“蛋炒饭吧。”
当晚姬玉衡和晏玖吃到了被景元帝夸赞过的炒饭,晏玖还很给面子地炫了三碗,苏樨惊讶,“中午那顿饭你也没吃?”
晏玖道:“都是那些玩意儿,吃来吃去没什么花样。”
苏樨使劲把“朱门酒肉臭”给咽进了肚子里。
“樨樨的炒饭真香,本王能不能天天来吃?”
姬玉衡道:“九王爷自家有厨子不会做?”
晏玖可怜兮兮地把苏樨望着。
苏樨毕竟在牢里和宫里受过晏玖的照顾,本着滴水之恩尽量要报的原则,她无法拒绝晏玖的请求。于是她扭头,可怜兮兮地把姬玉衡望着。
姬玉衡头大,但同意了。
晏玖找到了能治理姬玉衡的人了,高兴地又炫了一碗饭,挺着个大肚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留下苏樨和姬玉衡。
“我只给了你一百两?九百两被谁私吞了?”姬玉衡问道。
“我怕九王爷奢侈惯了,点菜没个分寸给我们家吃破产了,所以往小了说。”
姬玉衡长长叹气。
明天估计就能听见朝臣们扎堆说什么大将军小气吧啦的就给心上人一百两买衣裳。
苏樨以为他在为干活赚钱养家的事心累,于是问道:“今天我看见你在翠瑶楼陪着那两个骄傲郡主,你这生意是要陪客户吃饭吗,还要陪酒吗?”
姬玉衡眯了眯眼,思索片刻,“算是吧。”
今日他去宫里问问辞官的批文什么时候下发,被景元帝赶了出来。
出宫路上他遇到何文垚和纪纶,这两人拉着他说他去羌北几月不见人影,必须得去翠瑶楼聚聚。
结果又碰到请安出来的华景和华月,这几人都是太傅的学子,都是后学。
他嫌烦,但是碍于老师的面子,他打算敷个衍就走。
没想到还能遇到苏樨。
晏玖不愧是晏京的风,哪里有空就往哪里钻。
苏樨小声说,“养家不易,我不该问你乱要钱的……以后我也不会乱花钱的。”
“咱们家不缺钱,养家是不易,但我们家还没有落魄到会令你不安的地步。”
“可是你明明是风清月白、岁月静好的,却为了养家要跟两位郡主赔笑陪酒……”
“樨樨心疼我了?”
“嗯。”
“他们都是以王公贵族,你不知,有些时候以羞辱他人为乐,今日有晏玖在场,场合还好些,其他时候你没看见,他们是怎么逼我喝酒闹笑话的……”
姬玉衡立刻顺着台阶下去,语气委屈,非要惹苏樨怜惜。
这话若是让晏玖听见了都要直接撕扇为敬了。
苏樨被美色一迷,完全没记起这人是怎么跟晏玖说话的,苏樨被他一顿忽悠真信了。
她抿起了唇,侧过身子,双眸明亮如暗夜星辰,提议道:“我们回临州吧。哪怕没有京城的人脉,我们也能过好我们的日子,不是吗?这样你也不必委屈自己去伺候刁蛮郡主。”
姬玉衡点头同意,“等我处理完晏京的这堆琐事,咱们就回临州。”
苏樨满心期待着一起回临州。
姬玉衡若有所思地喝着茶,辞官的批文不批,南调的批文总该可以放了。
夜里就寝前,青棠和兰舟来伺候。兰舟好奇问道:“姑娘,临州是什么样的地方?”
“普普通通的地方,不似晏京繁华似锦。”
兰舟有些不可思议,她还以为那是什么宝地,姑娘一直惦记着回去,而大将军也要跟着一起走。
青棠在一旁问道:“姑娘不喜欢晏京吗?”
苏樨想了想,到底为什么她默认要回去?
可能还是因为被押送进京前苏奶奶和范春梨含着泪的目光和安琼担心的眼神,让她没法没心没肺忘记吧。
夜里是照旧的日课。
苏樨还是再次表示,“我和九王爷没什么的,今日真只是在大街上遇到。我发誓我只对你有过非分之想。”
姬玉衡坐在她身边,来了一句,“樨樨,我从未对谁动心过,也未有过谁,只有你。”
苏樨惊讶地回头。这么猝不及防被表白了,她一时间忘了自己该怎么回应。
姬玉衡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担心有一天你会因此与我生分,事先也对你说明了。”
“那你坦白吧。几个通房丫鬟,几个小姐对你有意,几个青梅竹马?”
姬玉衡摇头,“没有,至于青梅竹马……”
晏玖那厮算?
姬玉衡有一瞬间的迟疑。
“有一位一同长大的姐姐。”姬玉衡继续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今日她倒没有不习惯推开自己了。
“姐姐,在哪?”
“太傅收养了我,我在太傅府上长大。那位姐姐是美人榜首的应紫荆。”
苏樨手一抖,在纸上狠狠划了一下,划出了一道狰狞的墨迹。
这信息量有点太大了吧!
姬玉衡握住了她因为激动发抖的手,替她抽掉了被划坏的纸,“你莫不是想去看第一美人?改日我带你去见她。”
“我有个疑问,第一美人你没动心过?”苏樨震惊道。
姬玉衡诚实地摇头,“见惯了第一美人也就那样,只当是姐姐。若哪日你见着了,别误会上了。”
苏樨的关注点却是……
太傅府上长大。
太傅大人又是在宫里教她的。
不难说可能是他暗地里委托过这事。
……苏樨不知道他在背后做了多少事。她能无罪释放兴许也有他在背后出力。但这些事他从没开口说过。
想着想着她脑子一乱,就坐不住了,不安分地乱扭。
“专心点,否则今日又要写到夜深。”
这天,苏樨果不其然还是写到了三更半夜,简直比她高考那会儿还要刻苦。
次日早朝,姬将军再次称病告假。
景元帝真是服了,苏樨在宫里时姬琅还能装模作样干活。一把苏樨放回去,这货连演都不演了,就差把辞官浪荡、双宿双栖写在脸上了。
苏樨起得早了一些,洗漱完就往隔壁探头探脑。
但是据青棠提供的消息,她又没能给玉衡小哥哥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惊喜。
姬玉衡从院子外走回来,对上苏樨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问道:“一起去用早膳?”
苏樨笑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本仙女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吧。”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就走向了他。他脸上挂着薄汗,想必是去锻炼了。
“你会功夫吗。很厉害?”
姬玉衡看她满脸期待,“还行。”
“能飞天吗?”
姬玉衡笑了一下,“你想上天?”
苏樨点头。
姬玉衡开门进了屋,“梦里可以。”
“……”
“你会用剑,刀,枪?”
苏樨很自然地随着他走进了他的房间,这个房间的摆设比起她的房间简单多了,几乎没有什么多余没用的花里胡哨的装饰。
“想看,自己起早点。”
苏樨应了一声,在桌前坐下,目光已经移不开姬玉衡的身了。
姬玉衡刚要脱衣,回头对上苏樨直勾勾地眼神,“不害羞了?”
“你先脱,再看看我会不会脸红。”苏樨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唇。
姬玉衡把她撵了出去。
诶?
苏樨站在门口,有点不习惯。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相遇重逢以来,因为自己的害羞不好意思,每次都是他主动靠近自己。
现在等她开始习惯两人的暧昧拉扯,打算更进一步时,他竟然把她拒之门外了!
“不得不说,”苏樨摇摇头走开了,自说自话,“这波操作可太秀了,苏樨,你也太不争气了,这就着了道,能不能不要再受他勾引摆布了?”
姬玉衡在房里解开了晨服的两粒扣子,听见这话,目光落在了靠近自己的一扇窗上,无奈摇了摇头。
某人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窗户边,窗户纱的角落被手指捅破了。
苏樨左看右看都没看到小哥哥那诱人的身材。
也没看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