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
顾子羽和单彦之正在用烛火熏烤的办法简单给贺凛缓解蛊虫的啮咬,几人站在房门外等候,幸亏整座客栈都被齐俊煦大手笔包下来了,不然只怕人越围越多。
两人进去好一会儿了也不见出来,江伊急得在门口来回踱步。
夏织上前劝道:“小姐,你别急,公子他一定没事的。”
“嗯。”
齐俊煦双手抱臂半倚在墙面上,问道:“贺凛毒发很频繁吗?”
江伊不知道他口中这个频繁的具体定义是什么,抿了抿嘴:“一个月一次。”
这种毒虽然不会置人于死地,但比死还可怕,摆明了是要折磨人,消磨人的意志,可想而知下毒之人的心思何其歹毒!
闻言,齐俊煦皱紧了眉头,异常明显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尹昭柏,你知道是谁给贺凛下的毒吗?他不肯告诉我。”
“我……”尹昭柏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口:“江伊,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还是等贺凛亲口给你说吧。”
齐俊煦冷笑一声:“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不就是上任阁主给他下的毒吗?”
“上任阁主?”江伊眨了眨眼,继续说:“贺凛接任禹凌阁阁主,按理说不是应该很受重视的吗?他到底为什么下毒?”
“重视?”齐俊煦嗤道:“那你应该是不知道阁主是怎么产生的。简单来说就是动物法则胜者为王,所以能接任阁主的人,哪一个不是从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狠人疯子……”
江伊简直不敢相信,怪不得贺凛身上有那么多伤口,后背还有鞭子抽打出来的伤疤,原来在遇见苏桐之前,他一直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要知道他原本可是出身皇家,拥有高贵的身份和血统的皇子!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人一夜之间从九天之上跌落至泥潭当中?
如果找到这个答案的话,是不是代表她就能穿越回去了?
可不知为何,江伊的私心竟然希望这个答案来的迟一点,她害怕自己连告别都来不及说,若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对贺凛太残忍了些,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他的,可不招惹他,她又没别的办法回去,根本就是一个死局,无解……
“……江伊,你知道贺凛有个外号叫‘冷面阎王’吗?”
江伊老实巴交地摇摇头,想了想,认同道:“不过这个外号倒也挺适合他的。”
外表冷酷无情,做事果断狠辣。
“你能让他这么一个人人畏惧的‘阎王’喜欢上你,可见你也不简单。”
“什么呀?我们家贺凛看着不近人情,其实还挺好追到手的,对他死缠烂打就行了。”
齐俊煦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
几人正说着,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顾子羽,贺凛怎么样了?”
“公子的蛊毒暂时抑制住了。”
江伊松了口气,跑进厢房绕过屏风就要去看他。
“贺凛!”
贺凛听到声音抬眸看她一眼,手下动作不停,继续系他亵衣的腰带,脸上和嘴唇上一丁点血色也没有,苍白的吓人,看起来虚弱无比,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人给吹倒一样。
单彦之将桌子上的银针收起来,又把火盆端走了。
“公子,少夫人,我先出去了。”
贺凛应了声。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已经不疼了,别担心。”
江伊还是觉得不放心,一定要自己亲眼看见才行,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扒开他胸口前的亵衣。
“你……”
“嘘,别说话,我看看那只蛊虫在哪。”
见此情景,尹昭柏非常迅速地挡在上官慕雅前面,非礼勿视。
而齐俊煦则是挑高了眉梢,对江伊大胆的举动见怪不怪,用力咳了两声提醒:“咳咳……”
江伊猛地回神,意识到后面还跟着几个人进来了,急忙撤回手老老实实背在身后,慢慢抬头看向贺凛,贺凛颇为无奈地盯着她瞧,默默将自己的衣裳亵衣整理好,考虑到有别的女人也在,又拿了架子上的披风披上。
尹昭柏面露担忧之色,他是亲眼看着贺凛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又吃了多少苦才走到今天的。
“贺凛,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看我们还是尽快到南疆找解药比较好。”
“没事,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不急于这一时,再说南疆有解药也只是一种猜测,万一……”
江伊打断他:“没有万一!即使有,那也一定是能找到解药!”
说完这话,厢房里沉默了一小会儿,谁也没想到江伊的反应居然这么大,脸都气鼓了,她不允许贺凛口中的那个假设存在,连说也不许人说。
贺凛抬手摸了两把江伊的发顶,却反被她拍了下去,侧过半边身子,显然生气了,贺凛唇角勾出一抹苦笑。
“我没什么事,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夜深了。”
“行,夜里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大夫就在隔壁,别硬撑。”
“知道了。”
等到大家都出去之后,江伊转过身瞪他一眼。
贺凛伸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莫名有些好笑:“我要是死了,你也不必为我守寡。”
江伊大怒:“呸!你要是死了,我立刻跟别人风流快活去!谁要为你守寡!”
“那就好。”
“你……”
江伊气不过他这副风轻云淡,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生死好像都无所谓似的,于是越想越生气,一脚踢上他的小腿,贺凛并未躲开,闷哼一声,疼得直吸气。
“谋杀亲夫啊你。”
“贺凛!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贺凛一把捞过眼前的人搂进怀里,“我知道。”
江伊捶了下他的胸膛,哼道:“知道还这么说,摆明了是来气我的!诶,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和夏织被绑架了,还找到王大虎的寨子里去了?”
“他自己引我们去的,你和夏织长时间没有回来,我察觉到不对劲,正想出去找你们的时候,破庙门外突然射进来一支箭,上面绑了字条,王大虎说你在他手上……”
江伊点点头:“懂了。”
追根究底还是王大虎太过自信了,恐怕他们一行人在进入林州地界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王大虎抓她和夏织不过是引贺凛过去的幌子,目的是为了报那射瞎眼睛的一箭之仇。
可谁能想到齐俊煦也在,凭他二皇子的身份借来官兵轻而易举地将他们一窝土匪一网打尽,王大虎更没想到的应该就是贺凛的身份 ,打死他都想不到禹凌阁的羽卫竟来的那么及时……
黑虎寨能在林州地界上横行霸道那么多年,想抢谁就抢谁,丝毫不担心官府的人来收拾清理,想来应该少不了官匪勾结之类的龌龊事,这下好了,一贯嚣张霸道久了,惹了不该惹的人,正好将他们一锅端了。
“过来上药。”
“上什么药?”
贺凛的视线落在她肿胀的半边脸上,江伊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
“嘶——你不说我都忘了,王大虎这个该死的王八蛋!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活该找不到老婆!”
贺凛把桌子上的药酒倒在棉布上,味道略有些刺鼻,不太好闻。
江伊看向一旁的煮熟的鸡蛋,嘻嘻道:“能不擦药酒吗?你用鸡蛋帮我滚一滚应该也可以消肿吧?”
贺凛无奈,放下棉布就开始剥鸡蛋。
“坐。”
江伊嘴角一咧,脸又开始疼了,一连嘶嘶吸了好几口气。
……
第二天一早,江伊醒来的时候贺凛并不在房间。
问了顾子羽才知道他有事出去了,还带上了尹昭柏。
店小二端了饭菜上桌,江伊刚吃上两口见上官慕雅正巧从楼上下来,连忙招呼:“诶,慕雅,快来一起吃早膳啊!”
上官慕雅浅浅一笑,朝她那边走了过去。
店小二十分有眼色地上了碗筷,又新添了两道小菜。
江伊给她夹了几筷子,碗里都快盛不下溢出来了。
“够了够了江伊,我吃不下这么多。”
“哎呀,你看你瘦的,多吃点才行,你若是不喜欢吃这些,我让他们重新再做些你爱吃的怎么样?”
“不用了,这些已经很好了。”
夏织笑道:“上官小姐,我家小姐在吃喝这方面可有心得了,她每到一个地方,总会第一时间找当地好吃的东西,嗅觉灵敏的很,无人能及呢,不如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待会儿和我家小姐去街上逛逛吧,保准撑破肚皮。”
“对啊对啊!”江伊连连点头,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不对啊夏织,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我呢?”
夏织捂嘴偷笑。
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她早已缓过来了,跟着江伊胆子变大不少,半点没被昨晚上的事给吓到,要是放在以前,恐怕早就把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了,现在哪里还会和江伊、上官慕雅开玩笑。
江伊很欣慰,俏皮地冲她皱了皱鼻子。
“夏织说的不错,慕雅,我看你这段时间郁郁寡欢,也很少说话,大家好不容易出京城游玩一趟,你别不开心了,笑一个嘛,不管怎么样,还有我们这些朋友陪着你呢,你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
上官慕雅听了这话,脸上总算是露出些许笑颜了。
“江伊,谢谢你。”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无法解决的!反正贺凛他们还没回来,等下我们一起去到处逛逛?”
“好啊。”
“这才对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