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妻妹 第20章 第 20 章

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太阳毒辣地炙烤着大地。鹿鸣山上的那条小溪，从潺潺细流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滴答，最终彻底干涸，露出了布满鹅卵石的河床。庄子里那口深井，水位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打上来的水越来越浑浊。

不仅仅是这个庄子，整个燕临州，乃至更广大的区域，都陷入了数十年来未有的可怕干旱之中。土地龟裂，禾苗成片枯死，河流断流，井泉枯竭。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庄户、在村镇、在流民间迅速蔓延。

短暂的安宁被彻底打破。

江晴敏站在院子里，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和远处枯黄的田野，眉头紧锁。

更严峻的生存考验，伴随着炙热的空气和龟裂的土地，扑面而来。干旱，如同一个沉默而残酷的暴君，用它无形的炙热手掌，死死扼住了燕临州的咽喉。

昔日还算青翠的田野，如今已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枯黄。土地裂开了一道道深可见底的口子，如同垂死老者脸上绝望的皱纹。原本应该抽穗扬花的麦苗，成片成片地倒伏在地，干枯得轻轻一碰就化作齑粉。河流早已断流，河床裸露，龟裂的泥块在烈日下卷曲。连庄子里的那口深井，也终于见了底，打上来的只有混着泥沙的、几乎无法饮用的浑汤。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死亡的气息。日头毒辣辣照着井台，青石栏上落满灰扑扑的蝇群。几个妇人拎着空木桶呆立井边，桶底干燥得能瞧见木纹裂痕。穿赭色布裙的老妪颤巍巍将木桶放下井，井绳摩挲石壁发出沙哑的嘶啦声。不过片刻，桶底撞上硬物的闷响传来，惊飞了井沿歇脚的乌鸦。

人群里响起极轻的啜泣，像被掐住脖颈的猫儿。有个总角孩童去扯母亲衣袖，那妇人却恍若未觉，目光黏在井底那片深褐色的湿痕上——那是昨夜用最后半瓢水浸润的苔藓，如今又干涸成土块。穿破草鞋的汉子突然抬脚踢向井台，扬起的尘土落在旁边老翁皲裂的脚背上，那脚背布满蛛网般的血口子。

井旁老柳树下倒着具驴尸，肚腹胀得像面破鼓。绿头苍蝇在眼窝里钻进钻出，嗡鸣声吵得人脑仁发疼。有个小姑娘踮脚去够柳树皮，指尖刚触到干裂的树皮，整个人便软软滑倒在地。她娘亲俯身去扶，腰间系着的空水囊晃了晃，囊袋上绣的鲤鱼图案褪成惨白色。

晒场东头草棚下，蜷着个穿灰布褂的老汉。他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五指深深抠进干裂的泥地，指甲缝里满是褐色的土。有只芦花鸡摇摇晃晃踱过来，在他僵直的指节上啄了啄，又蹒跚着走向远处倒毙的耕牛。

牛尸旁围着些黑点似的蚁群，牛角上还系着半截红布条，在热风里无力飘动。晒场西头传来孩童啼哭，声音微弱得像蚊蚋。穿杏黄肚兜的幼童趴在门槛上，小脸紧贴被晒得滚烫的门板，嘴唇裂开数道血口子。他伸手去够檐下挂着的葫芦瓢，那瓢里结着蛛网，网丝上坠着干枯的飞虫。

场院中央的谷垛早已拆空，散落的草梗被风卷到墙角。有个妇人正用瓦片刮碾发霉的谷壳，指甲崩裂渗出血珠，混着灰粒落在陶盆里。她忽然停手望向天际，眼底倒映着万里无云的湛蓝，那蓝色纯粹得令人心慌。

庄子的土墙投下的阴影窄得像条细线，线里蜷着个看不清面目的流民。破草帽盖住大半张脸，露出的下颌蒙着层灰白盐霜。有只蜥蜴从墙缝钻出，飞快掠过他僵直的膝头，尾巴扫过之处留下细浅的痕迹。

墙头枯死的牵牛花藤蔓间，挂着个空空如也的褡裢。风过时，褡裢轻轻晃动，露出底部补丁上绣的平安结。远处忽有马蹄声传来，墙角的流民手指微动，草帽沿下睁开双浑浊的眼。但那马蹄声终究渐行渐远，他眼里的光便慢慢熄了，像燃尽的香灰。

庄子宅门吱呀开启，小厮拎着食盒快步走出。经过土墙时忽然驻足，从盒底取出半块干饼放在流民手边。那饼子落地的轻响惊动了墙头麻雀，雀儿扑棱着飞向枯死的槐树，树上还系着祈求降雨的红布条，布条边缘已被烈日晒得发脆。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赵大叔看着天空，喃喃自语，布满皱纹的脸上是一片灰败。

江晴敏站在院中，只觉得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沙砾感。江晴敏转身时，裙裾扫过满地浮尘。廊下阴影里立着个小身影，正是她的弟弟江明宇。穿着件褪色的靛蓝短褂，布料松松垮垮挂着。他站在阶前，日光斜照在他脸上，显出两颊不正常的酡红。原本该是饱满的孩童面庞，如今薄薄一层皮肉贴着颌骨，显得那双杏眼格外大。唇上起了一圈细密的白皮，他时不时伸出舌尖去舔，那舌尖也干得没了水色。

头发枯黄如秋草，用根布条草草束着，鬓边散落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

他不安地挪动双脚，右手还紧紧攥着个草编的蚱蜢，那蚱蜢的翅膀不知何时已折断了一半。

这些日子江晴敏亲眼看见一个母亲将最后一点浑浊的泥水喂给怀中奄奄一息的孩子，那孩子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也和那个孩子一样！

这日傍晚，天际出现了一片不同于往日纯粹湛蓝的、略显厚重的乳白色云层，边缘在夕阳映照下泛着淡淡的暖色光泽。

“是暖云！”江晴敏心中猛地一跳！连忙跑到庄子的空地上更仔细的观察云层。她想起现代关于人工降雨的知识，她生怕自己看错，反复确认。

是暖云！虽然古代条件简陋，但利用盐粉作为凝结核，在高处撒入空气，让盐粉接触云层，或许有一线希望可以催化降雨！

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都不能放过！

她转身去寻李嬷嬷。

李嬷嬷正在耳房分拣所剩无几的米粮。老妇人枯瘦的手指在米粒间拨弄，听见脚步声抬头时，眉间竖纹深得能藏住针。江晴敏快步上前，鬓角散落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颊边。

“嬷嬷看那云！”她指向西天，衣袖随着动作滑下，露出半截晒伤的细腕，“只要大量盐粉，送到高处撒入云中，或许可以催下雨来！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李嬷嬷捏着米箩的手指骤然收紧，陈米从篾缝簌簌漏下。她上下打量着少女沾满尘土的绣鞋，嘴角扯出个干瘪的弧度：“三小姐是晒昏头了？”枯掌重重拍在案上，震得陶瓮里浮起细灰，“盐比命贵！盐粉求雨？老奴活了大半辈子，闻所未闻！那盐多金贵？岂能如此糟蹋！再说，这求雨是祭司之事，您一女子，要学妖人施术？可莫要妖言惑众，给侯府招祸！”

李嬷嬷的灰夏布衫子被晚风鼓动，像只警觉的老鸦。甚至加强了院门的看守，生怕江晴敏做出什么“出格”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