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画被素有仇隙的邻居们联袂嘲讽,她气得七窍生烟,正要去追赶报仇,却被自家女儿给拦住了去路。
于是,她便把气全撒在了自己亲生女儿,白梅的身上。
白梅这丫头,自从之前的流水席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过。
其实,也不是她不想像往常那样去找白雪白玉兰她们姐妹去玩耍,只是,她娘不但抢了白玉兰给她的全部三十两嫁妆银,还把她打了一顿。
出于种种考虑,这些天,白梅她便都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没有出院子,也没去找堂姐妹,但这并不是因为她畏惧她娘。
而是她觉得,毕竟是胡一画怀胎十月生的自己,白俊、白银和白宝是自己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他们对自己还是很好的,这个钱给也就给了吧,只要他们能过得好些,也是她当女儿做姐妹的一份心意。
但是,从此以后,她就再不欠他们,至少再不欠她娘什么了。生养之恩,她用自己十几年任劳任怨挨骂挨打还了大半,如今这三十两银子就当是还掉最后剩下的一小半吧。
等过段日子,她过了十五岁生辰,她就真的长大了,她就是个大人了,就要为自己而活了。
她对嫁人什么的也没有很多的憧憬,除非将来能遇到一个真心疼惜自己的人,她可以不要彩礼,毕竟她也没有嫁妆。
到那时,她娘是再也管不到自己的了。如果她非要与堂姐们攀比,要很多的彩礼,那她就敢夜半私奔,永远离开这个家。
至于现在,她特别想见到小堂妹,她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谁都不敢说,却想跟小堂妹说。
虽然,她与小堂妹的相处时间,加来也就这两年,但是,她总觉得,小堂妹是全族所有亲戚中最了解最心疼她的人,也是全家族唯一一个真心在意自己的人,更是唯一一个能帮助自己的人。
在这两年期间,小堂妹不仅教小雪姐和自己识字、数算,还教他们如何管理雇工,每次发明了新菜,也会毫不吝啬地将做法分享给她们。
此外,她还很会讲故事和道理,从她讲述的故事里,她知道原来女孩子也可以自己学本事,不依靠任何人,活出自己的精彩。
而小堂妹她自己,不就正是这样一个自己有本事依靠自己走出一条通天大道的小女子?
小堂妹比自己还小一岁呢,就有如此大的成就,自己虽然无法跟她比天资比能力,但是态度决不能比她差,努力也不能比她少啊。
要不是小堂妹时不时叫自己过去“帮她做事”(自己认为只是陪她玩耍,比起在家里做的那些事,跟在小堂妹身边的时候,真的都不算做事了),她也许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曾经有一短时间,她真的是受够了自己那个所谓的亲娘,是她让自己过着比别人家恶毒后娘对待非亲生的继子女也不差啥的日子。
那短时间,她觉得自己快压抑死了,觉得自己不配活着。
做什么事都做不好,总也不能让娘满意,自己又那样嘴笨人蠢,比不上小雪姐姐嘴甜情商高,也比不上白云姐姐泼辣勇敢。
白玉兰这个小堂妹回乡下三叔家了,她第一次见到她,头上裹着伤,也难掩绝色,她果然最像姑姑,怪不得姑姑那么喜欢她,非要把她养在身边。
她还非常非常善良大度,分明是自己大哥砸伤了她,可她还是在县衙里保全了他,而且,回到村里后也没有区别对待自己这一家子人,跟对大伯家还是一样的。
她还很嘴甜,情商比二姐小雪还好,她能使每一个见到她的人很快喜欢上她。
怪不得三婶一直惦念她,爱护她。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随着与小堂妹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慢慢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无知愚蠢。
父母之爱子女,很多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子女爱父母也是一样。
正常的父母子女关系,通常是不会计较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用处的,而是发自内心的自然而然想要对对方好。
大伯家、三叔家、姑姑家,都是正常的家庭,正常的父母子女关系,正常的母女关系。
但是,自己家,却从来就没有正常过。
唉~,真的好想离开这个家啊。
真的好想小堂妹啊。
不知道她最近忙完了没有,今天能不能回来,听阿银哥说,他们今天要去书院,那里有些远,不一定能回得来。
一边挨着亲娘的毒打,一边听着她娘亲的唾骂,白梅只是木然地站在那里,任其随意发泄情绪……
太阳已经西斜,媒婆们酒足饭饱,又歇息一个时辰醒醒酒劲儿,这才纷纷告辞离去。
有的坐轿子,有的骑毛驴,有的坐板车,有的仆人背着,前后脚就经过村头,路过了白家泰家。
此时,胡一画早已不再骂白梅。
白梅去厨房做晚饭去了,白家顺也快从地里回来了,白俊还在山上等着吃饭呢。
至于白宝,几天前终于给送去了邻村的私塾,这会儿也快回来了。
白银回不回来都无所谓,一般都是跟着白玉兰的,她在哪儿吃啥时候吃,白银就一起吃。
是以,胡一画也不用做饭,情绪也发泄完了,直接一屁股就坐在大门口歇脚。
回想着自己年轻时在地主家做丫鬟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今时今日会住在这村里的破房子里。
又回想自己与丈夫白家顺的相识相爱,到成亲,再到孩子们一个个出生长大这些年,本以为有情饮水饱。
二十几年下来,虽说白家顺还是像以前那样几乎事事顺着自己,家里的事也从不过问,都尊重她的意见,也不能说不好。
但,这吃穿用度,真是比之前做丫鬟时下降了三个档次不止。
年轻的时候,别人都争抢着嫁给府里的管事,只有她自己却一心想着要嫁出府去。
因为,就算嫁给小管事,吃穿不愁,不用换一个新环境重头再来,但是,小管事的妻子仍旧还是奴才是下人。
她本是良民家的孩子,要不是天降旱灾,没有吃的,怎么会被卖去别人家做奴婢。
做奴婢就跟那毛驴、鸡鸭是一样的,只算是一件东西、一个物件。
只要她嫁出去,就能脱了奴籍,从此以后就恢复了人的身份。
府里千好万好,但是都比不上自由之身。
农村的白家虽然穷,但是,千金难求有情郎。
白家顺不仅长得俊,又有建房修屋的本事,他家的老子和兄弟也各个有吃饭的手艺在身,就不会拖累她。
她大哥还娶的村长之女,那白家就是村长家的姻亲,能跟村长家结亲的,在本地定然也不不会差到哪里去,更有村长这个靠山在,日子只会更好过。
而且,他还有一个比自己还貌美的小妹子,将来必定能比奴身的自己嫁的好太多,以后必定也是一个能沾上光的亲戚。
所以,嫁给白家顺,无论怎么说,都是一片光明的未来。
后来,等她嫁过来后,大部分情况还真如自己所料。
只除了白家珠那个小姑子。
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你生不出孩子,为啥不把家产给自己的小宝,或者白银呢?难道当初一家一个侄子带走,不就是挑选继承人的?怎么临死了,却又要给白玉兰啊。
她的白天,那可是她生了一夜一天,差点死掉才生下来的头生子啊。就是因为她们姑侄俩,现在不但成了朝廷的通缉犯,还被除了族,有家也不能回啊。
还有,她本来听话乖巧的女儿,也是白玉兰那死丫头回老三家后开始变的,现在变得动不动就顶嘴,甚至还敢反抗。
这一切,定然是那个老三家那个死丫头教唆的。
看她不逮到机会狠狠修理一番,否则,难解她心头之恨。
还有,自从她回来了,老大家也开始针对其自己家来了。
咋地,你家小雪被人退亲还不能说了?有本事你倒是去怪罪造成被退亲的罪魁祸首啊。
哼(¬︿??¬☆),她们不但不敢,反而还上赶着跪舔呢。
瞧瞧平日里,老大家一家子,从上到下,不管老的小的,都整天间往老三家跑,一副奴才相。
就这,那些不长眼的媒婆竟然还都往他家跑。
真是老天不长眼啊,放着我家这样正直善良的不找,却去找拿起子被人退亲的舔狗货,啧啧啧。
哎~等等,若是她没看错,门口路过的这一个个过的,看那打扮和行头,不是媒婆又是谁呢。
这个结论一处,胡一画“噌”地一下站起来,也顾不得拍拍身后的衣服上的尘土,立刻就窜出了自家的大门。
快跑几步,往路中间一站,双手掐腰,然后大吼一声:“站住!”
“哧~”
“哎呦~”
赶路的媒婆被突蹿出来的黑影和厉声喝斥声吓到,高的人仰驴翻,前后相撞的……
“喂,前面的是人是鬼呀?好狗不挡道,比起开些,快让我们过去。”其中一个被甩下驴背的媒婆,一边慌忙扶正快掉落的帽子,一边揉着摔疼的大腿破口大骂。
“你个老东西,竟敢骂我是狗?!看我不打死你!”胡一画被人如此羞辱,还是生平头一次。
她的悍妇气概瞬间被点燃,于是,放下掐腰的双手,改为抡过头顶,下一秒便让那毒嘴媒婆尝到了“流星锤”抡出来的“星星”是什么味道。
其他媒婆见状,本有本行相惜欲要施以援手的,却被其他同行好心拉到一边,然后齐齐准备趁此机会溜之大吉了。
不曾想,胡一画不仅行动敏捷,那后脑勺也长了一只眼睛,还没等她们走出几步,就又被截胡了。
“你们为什么不来我家?”
“啥?”被拦的媒婆们,瑟瑟发抖,被对面的“母老虎”给问懵了。
“我、说,你、们、为、什、么、不、来、我、家、提、亲?”胡一画咬牙切齿地又问了一遍。
“啊,这…… ”
“那个,不是……”
媒婆们支支吾吾不敢说,说了肯定会被这“母老虎”打一顿的,不说说不定还能幸免一下呢,于是,她们有志一同地选择了不正面回答。
“快说!”
“那个,咱们只是受人之托来传话的,都是男方选定了人家,才找老身做个中间人的,所以,我真的不是知道为啥啊。”一个机灵的媒婆推卸责任道。
“嗯啊,是啊,我们也是一样的啊。”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借用。
啊呸,老娘就是不想去你家,你家姑娘是好,但是,你这个丈母娘难应付啊。
就看现在,我们没去就惹来一身骚,要是去了你家,万一哪里惹你不爽了,你不得当场要了我们的老命哦。
“我才不信!定然是你们黑心烂肺的贪吃好嘴,要不就是收受了某人给的好处,这才不上我家的,论样貌论女工厨艺,我女儿哪里差了?”
“哼(¬︿??¬☆),是呢,你女儿确实是个好姑娘,想娶她的也不是没有。”之前被打的那个媒婆这会儿终于得以爬起来,一瘸一拐走到马路中间的人群中。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抓着毛驴的脖子爬上驴背,等坐好了,方居高临下看着满眼期待的胡一画说出来了最后一句话,不顾手疼狠拍驴屁/股一下,逃之夭夭。
她说的是:“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你重男轻女,不仅会昧下兰少爷给的三十两嫁妆银不说,还会多要很多聘礼。”
“你个烂嘴的臭婆娘,你给我停下,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那媒婆干脆心一横,就说个底朝天:“你急了?”
“可不得着急吗?你说到她的痛处了,她就是那样的人呢,哇哈哈哈哈哈~”
“你否认我们也没人信,就问你,你家的女儿到底几岁了?哪天生日?及笄礼行了吗?”
胡一画被问住了:白梅是三月末还是四月初来出生的来着?
至于具体又是哪一天,那可就更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好像是春天的时候,大嫂寒冬腊月地在过年前生的白雪,然后就开始坐月子,为此,连累她大着肚子还做了更多的家务,她是年后春暖花开的时候生的白梅。
呸,陈慧那个妯娌真特么的会是算计,这肯定都是算好的,她每个孩子几乎都是在秋冬的时候生的,可少做多少活计。
白梅那死丫头也是个坏种,不然怎么投胎也不挑个好时候,累得自己寒冬腊月扛着大肚子干这干那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亲娘。
媒婆们见到她陷入沉思,愣怔不动的模样,早已趁机溜之大吉,开启逃跑模式……
哈哈哈,作者菌忍住了,仍旧没让女主出场了233333333333
下一章,下一章女主就出现了,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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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第 1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