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站的长椅被夕阳晒得发烫,林棠棠攥着矿泉水瓶的手指关节泛白,傅霆渊那句“想清楚了再告诉我”还萦绕在耳边。
风卷着槐树叶沙沙响,落在她脚边,像一场无声的催促。
她抬眼看向傅霆渊,他正站在两步开外,身姿挺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腕的手表,那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刚才聊设计时她就注意到了。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温和可靠的“沈泽安”,更像个等待宣判的孩子,眼底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穿书后的种种画面突然在脑海里闪过:初来乍到时的惶恐、躲剧情时的提心吊胆、拿到兼职时的庆幸、和苏晓晓相处时的温暖……还有那句“穿越想要新体验”的念头。
她这辈子活得太拘谨了,前世怕辜负父母期望拼命努力,穿书后怕卷入剧情拼命躲藏,什么时候为自己活过一次?
眼前的男人虽然话少,却会认真听她讲设计趣事,会记住她喜欢老书,会在她差点碰倒咖啡杯时眼疾手快扶住。他的真诚像块暖玉,一点点熨平她心里的褶皱。
或许……或许不用想那么多?
就像苏晓晓说的,试试又何妨?
“我……”林棠棠张了张嘴,声音还有点发颤,指尖却慢慢松开了矿泉水瓶。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眼迎上傅霆渊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好,我答应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傅霆渊猛地愣住,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亮,像沉寂的夜空突然亮起了星星。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都带着颤:“你……你说真的?没开玩笑?”
林棠棠也懵了,看着他惊喜的样子,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脸颊瞬间烧得滚烫,连耳尖都红透了:“嗯……没开玩笑。”
傅霆渊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从最初的克制到后来的灿烂,像冰雪消融后的阳光,连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他抬手抓了抓头发,难得露出一丝无措:“我……我没想到你会答应得这么快,我还以为要等很久……”
看着他语无伦次的样子,林棠棠突然笑了,心里的慌乱莫名消散了大半。
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其实我也是……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脑子一热也没关系,”傅霆渊立刻接话,眼神无比认真,“我会让你觉得,这个决定是对的。”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说:“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明天上午去民政局领证吧?我怕……我怕你反悔。”
“明天?”
林棠棠又是一愣,这进度也太快了吧?
她刚想开口说“是不是太急了”,就对上傅霆渊带着恳求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反正都已经答应了,早一天晚一天好像也没区别?她点了点头:“好,明天上午。”
傅霆渊立刻掏出手机,打开日历备注:“明天上午九点,我去你住处接你?需要带什么证件你告诉我,我提前准备。”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嘴角一直扬着,连打字的手都带着雀跃。
“身份证、户口本……”他的细心让林棠棠心里一暖,刚才那点“太快了”的顾虑彻底烟消云散。
约定好细节后,公交车正好来了。林棠棠走上车,隔着车窗和傅霆渊挥手:“明天见。”
傅霆渊也挥着手,眼神一直追随着公交车,直到车影消失在巷口,才收回目光,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拉她起来时的温度,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前进,林棠棠靠在车窗上,脑子里还是懵的。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是烫的,心脏“咚咚”跳个不停。刚才发生的一切像做梦一样——她居然答应了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的求婚,还约定明天去领证?
“我这是……闪婚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像蚊子哼。邻座的阿姨看她一脸恍惚,笑着问:“小姑娘,遇到什么开心事了?脸这么红。
林棠棠尴尬地笑了笑,没敢回答。
她掏出手机,点开和苏晓晓的聊天框,看着输入框里的光标闪了又闪,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不能直接说“我明天要和你介绍的沈泽安领证了”吧?苏晓晓估计得惊掉下巴。
回到出租屋时,天色已经擦黑。林棠棠踢掉鞋子,瘫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看着桌上苏晓晓送的粉色收纳盒,突然笑出了声。
笑完又有点想哭,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慌乱,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她的人生轨迹,好像从答应求婚的那一刻起,就彻底偏离了“路人甲”的剧本。
她拿出手机,翻出原书剧情表,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里面没有任何关于“沈泽安求婚”“林棠棠闪婚”的情节。
这是……脱离剧情了?还是说,这也是剧情的一部分,只是她没看到?
越想越乱,林棠棠干脆把手机扔到一边,走到冰箱前拿出最后一个鸡蛋。
她煮了碗鸡蛋面,热气腾腾的面条下肚,心里才稍微踏实了些。
她看着窗外的路灯,暗暗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反正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如勇敢一点,说不定真的能过上自己想要的安稳生活。
躺在床上,林棠棠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是傅霆渊惊喜的笑脸,一会儿是明天领证的场景,一会儿又想起原书里傅霆渊的狠戾。
她猛地坐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想什么呢!他是沈泽安,不是傅霆渊!”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墙上的生存准则。林棠棠看着“远离主角、苟住发育”那八个字,突然觉得有点讽刺。
她拿起笔,在后面加了一行小字:“偶尔也可以勇敢一次。”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躺下,嘴角带着一丝释然的笑。
不管明天会怎样,至少这一刻,她为自己做了一次决定。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场“脑子一热”的答应,不仅彻底改写了她的命运,也让那个被剧情裹挟的傅霆渊,找到了挣脱轨迹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