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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挪了挪位置，把“街角咖啡”的木质桌面晒得暖融融的。
林棠棠面前的拿铁已经见了底，奶泡残留在杯壁上，画出不规则的纹路。
她正手舞足蹈地说着设计书店时的趣事，没注意到对面男人的咖啡杯也空了。
“你都不知道，陈老板一开始非要我把宣传页做成金色烫边的，说显得‘高端’，”林棠棠捏着笔在小本子上画了个夸张的金色边框，眉头皱得像小包子，“我跟他说社区书店要的是‘接地气’，不是‘奢侈品店’，我俩争了快半小时，最后我把小时候在孤儿院看的旧绘本拍给他看，他才松口！”
她说得投入，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发尾的珍珠发卡随着摇头晃脑的动作轻轻晃动。
傅霆渊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空咖啡杯的杯耳，镜片后的眼睛里盛着细碎的笑意——这是他今天第三次觉得，眼前的女孩像只蹦蹦跳跳的小松鼠，浑身带着蓬勃的生命力。
“后来呢？”
他难得主动追问，声音比刚才更柔和了些。
这一问让林棠棠更来了兴致，往前凑了凑，手肘撑在桌上。
“后来我就去旧货市场淘老书！你见过那种泛黄的连环画吗？封面都卷边了，里面的插画还是手绘的，我把那些书脊的图案拓下来，加到设计里，陈老板看了直夸‘有那味儿了’！”
她边说边翻出手机里存的老书照片，递到傅霆渊面前。
屏幕上的连环画封面有些模糊，但色彩依旧鲜活，画着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孩在树下看书。
傅霆渊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指尖轻轻点了点屏幕。
“这本《树洞里的故事》，我小时候也看过。”
“真的？！”
林棠棠眼睛瞬间亮了，像发现了新大陆。
“我还以为只有孤儿院才有这种老书呢！我小时候最喜欢看这个，总幻想自己也能钻进树洞里，有一堆故事书陪着。”
“嗯，”
傅霆渊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我母亲以前有个书架，全是这类老书，后来……”
他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拿起空杯子抿了抿，像是在掩饰什么。
林棠棠没察觉他的异样，还在兴奋地说着。
“那你肯定也记得书里那个戴草帽的老爷爷吧？他总给孩子们讲故事，我这次设计书店logo，就想把他画成书签的样子！”
这时张奶奶端着水壶走过来，笑着打断两人。
“看你们聊得热乎，咖啡都喝空了，要不要续杯？”
林棠棠这才注意到傅霆渊的杯子空了，连忙点头。
“要的要的！张奶奶，他的还是不加糖的黑咖啡吗？”
“对，傅先生……”
张奶奶刚开口，就被林棠棠笑着打断。
“张奶奶，您又记错啦，他叫沈泽安，是我朋友。”
张奶奶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笑。
“哦对对，沈先生，老糊涂了。”
傅霆渊没说话，只是看着林棠棠，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这个“沈泽安”的身份，甚至有点享受这种被当成普通人的轻松。
新续的咖啡端上来，黑咖啡的苦味混着拿铁的奶香味飘过来。
林棠棠捧着温热的杯子，指尖暖融融的，话题从设计转到了兴趣爱好。
“你平时拼模型，是那种建筑模型吗？”
她好奇地问
“是不是特别复杂？我连拼图都拼不好，上次买了个一千片的星空拼图，拼了一半就放弃了。”
傅霆渊想起书房里摆着的那些未完成的模型，嘴角弯了弯。
“建筑模型需要耐心，拼的时候要专注，不能分心。有时候拼到凌晨，累了就停下来看看，反而能想通一些事情。”
他没说的是，那些深夜拼模型的时刻，是他用来逃避家族纷争和模糊剧情感的方式——最近不知为何，总觉得生活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连商业决策都带着莫名的“理所当然”，让他感到压抑。
“听起来好厉害！”
林棠棠满眼崇拜。
“我就不行，做事情容易分心，上次改设计图，本来想加个书架细节，结果刷到猫咪视频，看了半小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干嘛。”
她说着吐了吐舌头，样子有点懊恼又有点可爱。
傅霆渊看着她生动的表情，忽然觉得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轻了些。
他见过太多阿谀奉承的笑脸、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林棠棠这样毫无保留的活泼跳脱，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聊起喜欢的书时眼睛发亮，说起设计挫折时皱着鼻子，甚至连吐槽自己分心时的样子，都像一束明亮的光，直直照进他习惯了阴暗的世界里。
“分心也不是坏事，”
他轻声说。
“偶尔停下来，说不定能有新的灵感。”
林棠棠眼睛一亮。
“对哦！上次我分心看猫咪视频，就突然想到可以在宣传页角落画只窝在书架上的小猫！陈老板说那个细节特别受欢迎，好多小朋友都问‘书店里真的有小猫吗’。”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喜欢的书籍聊到童年趣事，从工作中的小烦恼聊到对未来的小期待。
林棠棠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时差点碰倒咖啡杯，傅霆渊眼疾手快地扶住杯子，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两人都愣了一下。
林棠棠的脸颊瞬间红了，连忙收回手，低下头假装整理头发。
“对、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傅霆渊也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她手背的温度，他清了清嗓子。
“没事，小心点就好。”
空气里多了一丝微妙的暧昧，老式留声机里的爵士乐刚好放到舒缓的段落。
林棠棠偷偷抬眼看向傅霆渊，他正低头看着咖啡杯，阳光落在他的发顶，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她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直没仔细看过他的全貌——之前要么紧张，要么专注于聊天，只记得他戴金丝边眼镜，气质温和，却没注意他的睫毛很长，鼻梁高挺，唇线清晰得像画出来的。
“你……”
林棠棠刚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是陈老板发来的消息，催她把修改好的设计稿发过去。她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得先处理一下工作。”
傅霆渊点点头。
“你忙你的，我等你。”
林棠棠快速回复陈老板，把设计稿发过去，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傅霆渊就坐在对面安静地看着她，没催促也没打扰。
他发现林棠棠认真工作时的样子和平时截然不同——眉头微蹙，眼神专注，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像只认真啃松果的小松鼠。
“搞定啦！”
林棠棠放下手机，长长舒了口气。
“陈老板说没问题，下周就能给书店那边交稿了。”
她抬头看向傅霆渊，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神深邃，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没有，”
傅霆渊摇头，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
“只是觉得，你认真的时候，很可爱。”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颗小石子，在林棠棠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她的脸颊又红了，连忙低下头喝了口咖啡，掩饰自己的慌乱。
傅霆渊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心里的压抑感彻底消散了。
他第一次觉得，摆脱那些所谓的“剧情”和“轨迹”，像这样和一个人轻松地聊天、喝咖啡，是件如此惬意的事情。
林棠棠就像一束不请自来的光，照亮了他被安排好的人生里，从未有过的温暖角落。
“时间不早了，”
傅霆渊抬手看了眼手表。
“我送你回去吧？”
林棠棠愣了一下，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我自己坐公交就行，挺方便的。”
傅霆渊却坚持。
“老城区这边公交不好等，我刚好顺路。”
林棠棠还想拒绝，张奶奶在一旁笑着说。
“小姑娘，让沈先生送你吧，这边晚上不安全。”
她看着傅霆渊真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
“那……谢谢你。”
两人起身离开咖啡馆，风铃“叮铃”响了一声，像是在为这场愉快的见面收尾。
走在青石板路上，午后的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棠棠走在傅霆渊身边，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她还不知道，这场因错认开始的咖啡之约，已经悄然改变了她和傅霆渊原本被剧情设定好的命运轨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