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白瑾瑜的精神状态每况愈差,但是朝堂之事一日不可停。他开始耽于国事,动不动就在书房通宵达旦一整晚,批阅那如山的奏则,未曾有半刻停歇。其实,他也不敢停歇,他害怕歇下来只会,自己会控制不住去寻她。
早朝的时候,他立于朝堂之上,群臣觐见。而他心不在焉,眉宇间的愁云不展,狠狠地蹙着。朝堂上的氛围低沉紧张,群臣噤声,没人敢触白瑾瑜的霉头。
终于,一位白须的老臣跪在正中间,扬声道,“陛下万安,微臣有本启奏!”
老臣言辞恳切,“老臣不说二话,斗胆直言觐见,望陛下海涵。”
“如今,血盟势力日益猖獗。”
“而这朝堂之上肯定有叛贼余党,也定有和血盟势力盘根错节的反动派。”
“同时,这朝堂之上也不乏畏首畏尾的懦夫,你们一个个都不愿说,也不敢说!”
“可老臣我早就活够了,不在乎什么死啊活啊的。臣早已准备好了随时为大统牺牲的准备。”
“我今日前脚跨入这朝堂,后脚就不准备再跨出朝堂!”老臣咬着牙,表情视死如归。
“老臣接下来说的话,希望陛下一字一句毫厘不差地记住”,那老臣眼睛死死盯着那王座上的皇帝。虽说是皇帝,但是其实不过是个不逾二十岁的孩子。
先皇生前让他竭尽权力辅佐这位小皇帝的话还在耳畔萦绕,仿佛如昨日的言语一样。可时光荏苒,如今朝堂内忧外患,若是眼下这根刺不除去,将来必将殃及整个国家的根基。
“血盟的余党想要动摇皇权之根基,我们必须斩草除根,趁他们未成大势,将他们一网打尽。”
“臣恳请陛下下令,凡血盟的人,或者与血盟有半分瓜葛之人,杀无赦!”那老臣立刻跪下去狠狠磕头,将印堂磕到渗出鲜血,才怒目圆睁,向着白瑾瑜望去。
“如同先前那场对血灵根的大围剿一样,这种异端灵根,本就不该存于世上。我们早该将他们彻底除掉了!”
一个中年男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猛地甩了甩自己朝服的袖子,斜着眼看那半跪着的老人,“我对血盟略有了解,这个盟派不喜入世。什么想要动摇黄泉根基,简直荒谬。”
“老洪头,我看你是见到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也该准备准备告老还乡了。”那男人看向皇帝的时候一脸忠诚为国,可脸转向那老臣时,却露出了一个阴湿的笑容。
“而且...”
“听闻有血灵根的人曾经杀害了你的女儿,可洪老头,朝堂上可不是你公报私仇的地方!”那中年那人声音猛地拔高,矛头直至洪老头。此言一出,群臣窃窃私语,冲着那老臣指指点点着。
“皇上,断不可轻信谗言,老臣一心为公。这次冒死直谏只是为了告诉陛下,血盟的身后,有更大的势力在支持他!”那老臣言辞恳切,见佞臣当道,牙关紧锁,恨不得把仅剩的几颗牙咬碎。
“而这个势力,足以动摇我们整个王朝。”
“那势力的头领就是,皇帝的叔父---白罡。”老臣的声音掷地有声,群臣瞬间噤声,整个朝堂落针可闻,气氛阴沉而又紧张。
白瑾瑜闻言猛吐了一口血,那血颜色深得吓人,显然雷毒侵蚀他的身体已久,他的四肢百骸早已中毒致深。
他眼神空洞,响起父皇逝去的时候,曾跟他叮嘱。朝堂之上,每个人都可能是想要致力于死地的人。唯有一人有雄才大略,却足够忠心耿耿,定能倾尽全力辅佐你。话音刚落,父皇的身体就在他面前迅速地变得冰凉,最后完全僵直。
那天适逢大雨,他和兄长一起哭了很久很久。是他们的叔父,在冰冷的雨夜,拥他们入怀,轻言道,“别怕,我还在,我一直都在。”
叔父对他亦师亦父,是他安慰自己灵根被毁也能撑起整个国家,是他在自己退缩无措的鼓励自己,是他将治国的雄略向自己倾囊相授,也是他在自己饱受雷毒之苦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寻来珍贵的灵株。
在自己的父亲驾崩之后,除了他的哥哥之外。叔父,恐怕是他唯一信任的人了。
他想着曾经叔父对他的点点滴滴,难道那些都是虚假的,是一场为了得到最顶端权力而蛰伏的权力游戏吗?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背叛了自己!
“有刺客,保护君上!”其中一个暗卫察觉到隐匿的杀意,从暗处现身,挡在了皇帝的身前。
“嗖!”
“嗖!”
“嗖!”三道暗箭刺来。
第一箭射向那老臣,那老人瞬间目眦尽裂,那冷箭贯穿了他的心脏,他瞬间只有出的气,再无进的气。可他跪着的脊椎却仍旧挺直着,良久未曾倒下,似乎在向这个黑暗的世道宣战。
第二箭和第三箭带着势不可挡的汹涌灵力,以极其可怖的威力瞄准了白瑾瑜的胸膛。
暗卫见到朝堂上剑拔弩张之势,一个个以最快的速度从朝堂中各个隐秘的角落现身,抽出身上暗器,一边回防保护皇帝,一边向那箭弩发射之处轮番进攻。
其中一名半步化神境修为傍身的暗卫以气吞山河的绝对力量,双手挥动陌刀,一股墨黑色的灵力从他的黑刀中流转,一道半月形的凌厉刀意生生将流星般的箭矢狠狠格挡,接着在箭矢顿住的瞬间挥刀再斩,将这把飞箭拦腰斩断。
但令人意外的是,那把飞箭,非但没有落下,反而如凤凰般涅槃。
箭矢在火光中化作火凤凰的轮廓,没有丝毫停歇,反而继续往前猛冲。随着一个紧急的十字形转弯,箭矢以接近音爆的速度重新锁定了皇帝的要害,向着皇帝回旋直击。
那拿着陌刀的暗卫眼神骤然睁大,这箭矢上竟然附着此般禁咒。
他瞬间眸色发紧,看来暗处那人不是临时起意,恐怕是做了万全准备而来的。
我c!棘手!他心里暗骂道。那个最为老练的暗卫深知,附在箭矢上的禁咒不是普通禁咒,而是最为诡谲的一类禁咒。
这种禁咒十分少见,一是只有独特的血脉传承之人能够施展这种禁咒,而这一血脉如今已濒临灭绝;二是施展这种禁咒需要消耗大量的生命作为献祭,更让这禁术的实施可能性几乎降为0。
因此,这种禁咒只有抱着让敌人必死的信念才会施行。施法者付出极大的代价,轻则失去自己一半寿命,重则献祭自己的整个生命。
禁咒的效果可以让施法抛出的武器以超出施法者几个境界的力量重击敌人,飞箭带着凌厉劲风之意,以无尽追击的诅咒疾驰。无论是被砍断,被弯折,甚至是被火烧,都将以骇人听闻的力量重组涅槃,追击一刻不停,刺杀永无休止。
除非是刺穿指定目标的心脏,否则,箭矢将永远锁定敌人,直至世界的尽头。
而想要保护被咒术锁定的人,有且只有一种方法。
那就是,让这咒术缠绕的箭矢,见血!
而这方法有一个更为简单的解释。即,找一个替罪羊。
若是让修为与施法者一样,或仅比施法者高一个境界的人作为这‘替罪羊’抵挡箭矢,这种行为无异于以命换命。
而就算这‘替罪羊’修为高深,能承受住替咒术目标抵抗的这股蛮荒灵力,他依旧会面对第二道死局。
这种带着禁咒的箭矢每次出世,往往伴随着无药可解的奇毒,相传是神农氏一族独创的几种旷世奇毒之一。
这种奇毒虽不致命,但却拥有一种近乎漏洞一样的独特,那就是,无视修为。除非是特定的修士,否则,无论是何种修为,一律起效。
就算是化神期的修士,若是血肉沾染上这种奇毒,都会完全麻痹一个时辰,更何况是皇帝那几队平均修为约为元婴后期的暗卫。
箭矢冲着皇帝的心口直刺而下。那个速度极快,他暗卫中修为最高的修士使用大量灵力驱动秘术瞬间移动,拼尽全力才在靠近皇帝心口的时候为他挡下致命一箭。
形如火凤的箭淬着极致的禁忌之毒,在箭矢穿膛而过之前,他调转周身大半灵力到心口处试图死命抵挡。
实际上能使用这种手段的人万不存一,他也仅仅是在奇书上看过这种杀人手段,这个实力最为强横的暗卫不清楚是否书上有将杀人异术夸大的成分。
尽管他知道,极大可能他的抵抗无济于事,但是他也希望能够减缓自己的邪毒。
哪怕只是几分钟,他也有足够时间保护皇帝,将皇帝带离这是非之地了。
被箭矢刺入的瞬间,暗卫脑子里一下子晃过很多记忆。
他是曾经的老皇帝最忠诚的死士,也是如今皇帝的第一个死士。他知道小皇帝灵根被天劫所毁的时候骄傲被完全击溃的痛苦,也知道小皇帝当年在群臣中强装镇定的脆弱。他无论如何都想护他周全。
但天不遂人愿,极致的眩晕感袭来,暗卫顿时无可抑制地陷入麻痹。他倒在了皇帝的身前,为了保持清醒将自己的牙膛咬的鲜血直流,眼睛空洞地瞪大,死死不愿闭上。可是他依旧没了任何意识,空余微弱的呼吸。
另一枚箭速度更快,白瑾瑜的眼睛猛地放大,他自灵根被毁后没有任何修为傍身,面对这种凌厉的攻击,他甚至无法拔剑做哪怕一丝一毫的抵抗。他最后看了一眼倒在他脚边的暗卫,最终认命地轻轻闭上眼睛。
而看着那冷箭,其余的暗卫飞身过去试图抵抗,却无人能追上那闪着寒芒的箭矢。
他心里已是一片冰凉。
都想要我的命,如今你们要如愿了。他轻轻闭上眼睛,脑海中竟然一张张出现苏沐沐的笑面如花的模样。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都是阴谋,只因错生帝王家。
上了pc毒榜,救命啊,小猪哭泣。哪个好人家一周更两万字啊[鸽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3章 叛变的叔父----白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