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被白雪覆盖,远处的路灯像一个小小的微光。深厚的雪被人踏出一条细窄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的沈皓只顾埋头踩着脚印。
一个身体突然从他身边擦过,没想到会有人离自己这么近的沈皓吓了一跳。
也许是表现得太明显了,那人看向沈皓微微点头,神态温和的说了句:“抱歉。”
一双令人惊艳的桃花眼,深刻的印在了沈皓的脑海中。
人走远了,身影被前面的灯光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又变短。
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来。
沈皓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废墟上的,身下是被砸塌了的遮阳棚和一些被厚雪掩盖着的垃圾。浑身上下无一不疼的沈皓抬头看向楼顶。
很好,六楼。
跳楼的原主选择了这么一个荒无人烟的拆迁楼楼顶,就意味着今夜的沈皓要摸黑走上十公里走回原主的家。
至于为什么是走回家。
兜里还有十三块六毛钱,打车是一个不太可能的事情。
而小县城的公交没有夜间排班。
就像每次穿越过来一样,身体上因为死亡产生的痕迹都不见了。可这不代表身体就满血复活了,该有的疲惫和寒冷一个都不少。
在这十公里的面前,疲惫显得尤其明显。
“啊…”沈皓深叹了一口气,哪怕晚一点呢,睁眼天亮了坐公交回家也好啊。就算会承担一点点异样的眼光也可以接受。
但是偏偏是深夜,偏偏是寒冬。
偏偏这厚雪走起来格外费劲和吃力。
想一些开心的,上个世界两人终于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二人世界。最后他作为生命树之子,用自己的身躯和生命力回报给生命树。让母树可以孕育更多的精灵们。
而魔王泽泽也跟混血泽泽融合一起。在沈皓的葬身地葬身。同样的身躯回报给母树使得未来诞生的所有精灵们都不必担心魔气的侵蚀。
长途跋涉使得身体内部不那么冷了,而冷风也使得人清醒一些不至于感觉太过疲惫。
好不容易走回家的沈皓,打开灯,迎接他的是一个空荡荡冷冰冰的房间。
原主的爸爸跟他关系不亲不近,每日忙于工作总是出差。家里请过阿姨,一个又一个,每次都是刚跟他处好关系然后就走了。后来原主就不要阿姨了,自己照顾自己。
打开空调,暖风吹得舒服极了。疲惫没了寒冷的镇压瞬间翻涌出来,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了。
可是还是要洗澡。
身上又脏又累还有薄汗,实在让人躺不下去。
沈皓将脏衣服丢到洗衣机里转着。热水可以稍微缓解疲劳所以可以多泡一会。
低头一看,尺寸是不是有点迷你,不过没有发育完。所以暂时也还可以原谅。
毕竟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说什么胡话呢,十六岁了都,还有长得时间吗?!
沈皓抓狂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这特么的,男人的资本这么迷你,就算是受也不能接受啊。
谁还没点志气了!受也要尊严的好吗!
可是更崩溃的还在后面。在清理的时候,沈皓惊讶的发现,之后竟然还有一个不该在男人身上出现的东西。
老天爷啊,你特么给我道雷劈死我吧!
备受打击的沈皓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最后是怎么清洗结束,怎么擦干身体,怎么躺在床上的完全没有印象了。
脑子里一直在回荡各种声音。
现在自杀是会到下一个世界,还是会真的死。
这个身体,还有做手术成为真正男人的可能性吗?
手术是不是要等到成年才能做,能做要去哪里做。
要不还是自杀试试吧。
是跳楼还是喝药。
迷糊着的沈皓很快就坠入梦乡。而梦也没让他真的放松一时一刻。各种场景的他遇到韩愈泽,然后两人甜蜜亲吻,最后韩愈泽惊讶的问,皓皓你怎么有个*。我可以吗?
沈皓惊醒过来,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呸!你大爷的。
脑中还一直回荡着韩愈泽的那句,我可以吗…我可以…我?
不,想特么屁吃去吧。你不可以。
沈皓以着极其冷静的表情,疯狂的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内心的各种惊叹句使得脸上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了。
此刻的他又想到那个问句了。喝药呢?还是跳楼呢?
好在闹钟的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将他从想死的心情中短暂的解救出来了。
也不知道这次的穿越是怎么回事,原主的过往并没有一股脑直接涌现在脑海里。而是像开盲盒似的,碰到一点就会想到一点,而且要刻意的去回想才行。
就像现在,沈皓认真的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原身的爸爸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有着这样的身体。
没关系,没关系,无论今天多艰难,生活总是要继续。
沈皓忍下种种情绪,去洗刷间洗漱。
镜中人头发有点长的遮住眼睛了,原主似乎对这个长度感觉格外的有安全感。
可沈皓并不喜欢这个有碍视线,还会有碎头发扫到眼皮的发型。但是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剪头发,所以只好随便往一边抓一抓。
基本五官还是跟第二世界的练习生更像,大概是因为年纪小的原因。
眼镜有三四百度,啧,是呆板又难看的黑框眼镜。
衣柜里基本没什么像样的衣服,好在今天穿校服就好。羽绒服套在校服外面,沈皓感觉自己现在看起来就跟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一样。
可是突然看到羽绒服上有一块污渍。
污渍…
“听说你还给瑶瑶送奶茶了?”几人将原主堵在了男厕所,为首的那人嘴里叼着根烟十分熟练。
“怎…么了?”原主一幅怯懦的问道。手不自知的抓紧了书包带,显示了心里的紧张。
“老大,给。”旁边一个男生递上手里的奶茶。那个老大接过来后,直接用手抠着把塑封膜撕掉,一边撕一边眼睛眯着,嘴里的烟一抖一抖,烟灰飞落下来偶有掉到刚打开的奶茶中。
“按住他。”老大漫不经心的说完,几人便把原主的手别到身后让原主跪在了地上。
“等…等一下,为什么这么对我?”原主小幅度的挣扎,疑惑和迷茫使他不知所措。
老大将奶茶慢慢的自原主头上倒下。“就你也敢追瑶瑶。你配吗?”
猛地被冰冷的奶茶浇了一头,一脸,一身。原主的眼镜框上往下滴着奶茶,头发中间还滑稽的躺着一个冰块。
原主不敢置信的被浇了一激灵,支支吾吾说道:“我…我没有追她。我只是知道她生理期,想让她舒服一点。”
“她舒服不舒服跟你有关系吗?就算她不舒服,要送也只能我送。知道吗?”
一双凶恶的眼睛就此定格,回忆被打断,闹钟响了。
闹钟响了意味着,虽然昨天走了很久很累,但是今天还是要上课。
而且,再不抓紧就要迟到了。
沈皓换了件羽绒服,不太熟练的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的出了巷子。到学校门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自行车应该停在哪里。
然而催促学生上课的预备铃响了。
沈皓随便找了颗可靠的树就把车子停在了那里。
虽然时间紧迫,但是记忆这个东西越急越想不出来。
于是两栋楼之间要犹豫一下,拐左边还是右边。楼梯口要犹豫一下,上二层还是三层。
教室门口也要犹豫一下,免得进错教室。
于是已经端坐在位置上的同学,就可以看到有个人跟领导视察一样,每个教室都要看一眼。
这层的最后一个教室门口,沈皓刚站定,就听到背后一个女声问:“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进去。”
沈皓转头,原来是班主任。
班里唯一一个空位十分明显,沈皓坐下。发现了一个很尴尬的事情——他没带书包。
桌上有课本有练习册,唯独没有一支笔。
班主任溜达一圈走了,任课的数学老师也开始上课了。“同学们翻到练习册43页,这里有道题是…”
“喂,能不能借我支笔。”沈皓压低了声音询问自己的同桌。
同桌是个有点木讷的男生,那人惊讶的看了一眼两手空空没有书包的沈皓,默默把笔递了过来。
沈皓看着老师说的这道题,几何方块,求证,怎么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这个类型的题我肯定做过,还曾经很拿手,但是现在也肯定忘了。
大概可能要用什么定律什么公式,这个定律有点熟悉啊,大学扩展过。大概是这样这样吧,沈皓写着写着,乱七八糟的式子写了满满一张纸,什么结果也没得到。
高中练习过无数遍的题都忘干净了,还指望能想起来草草学过扩展极深的大学高数?
沈皓认命似的叹息一声,从头翻起了课本。
终于撑到了晚自习过后的放学,沈皓还过笔后往校外走。
可靠的大树下没有他的自行车了。
沈皓来回看了好几便后终于想起来,自己早上走的着急,好像忘记锁车了。
天啊,又要走回家了。
沈皓认命般抬起两条疲惫的腿往家的方向走。
又下雪了,雪已经积累的很厚了。沈皓走在罕有人至的小道上,雪下的厚,偌大的雪花被冷风携着往人身上扑。
头顶衣上或许落了太多雪,沈皓晃晃头将雪花抖掉。前面的路灯显得有些微弱,光芒被风雪罩上一些柔色。
那团落下的暖光里飞舞翻卷着无数雪花儿,沈皓只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不想让太多的雪灌进鞋里。
一个身体突然从他身边擦过,没想到会有人离自己这么近的沈皓吓了一跳。
也许是表现得太明显了,那人看向沈皓微微点头,嘴角扯出一个礼貌的弧度,神态温和的说了句:“抱歉。”
一双令人惊艳的桃花眼,就此惊鸿一瞥。
沈皓呆了几秒后才想起来没有喊住那人,抵在唇舌间的那个名字未出口就被咽下了。人已经看不见身影了,但是,韩愈泽,我们还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