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蓝霜森林 第6章 第6章 爱斯铃·雷施如愿以偿

晚风凛冽。爱斯铃·雷施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站在了高速飞行的珀伽索斯的背上。四周一片寂静。他不急不躁，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月光被一小块阴影遮蔽，阴影骤然放大，阴影中人的面目渐明。

一只硕大的猫头鹰，突然变成了人的形象，向自己猛扑过来。

爱斯铃嘴角扬起了然的笑意，举起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手中的弓迅速拉满，尾端对准月亮的方向，再猛地调整至直冲着来人，发射出去。天空中的月亮被弓箭的尾部吸住，变成了鼓胀的黄色气球，随着箭一齐飞去，在半空中促使箭加速，一层橙黄色的能量膜覆盖了箭身。

得到加护的箭追踪着闪躲开第一下的人影，精准将其击落。

天色大亮。夜晚终结。树木掩映的影像全部化为尘烟。爱斯铃·雷施站在擂台中央，脚踩擦得反光的木地板，头顶白色的灯光刺眼地、毫不留情地照射下来。

不远处仰躺着一个人，黑色的卷发因为汗水黏在额头上。爱斯铃·雷施稳定住自己的呼吸，走上前将其扶起。他透过里世界之眼看见，自己已经卸下对方最后一片精神护甲，而他自己的护甲还剩下大半。

人群沸腾起来。环绕着擂台一排排坐着的数不清的人。少数人不满，多数人欢呼。爱斯铃听着自己的名字响彻整片场地，于是安静地微笑起来，享受属于自己的时刻。

他沉默着，站在聚光灯下，并不显得特别兴奋，笑容甚至有些腼腆。这是一个棕色中短发的青年，个子高挑，身形挺拔，头发长度刚刚过耳，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因为刚才的比赛激烈，显出几分凌乱美来。他有一双狭长漂亮的蓝色眼睛，剔透清浅，让他本就白皙的脸染上精灵一般的奇幻色彩。他穿着和对手一样的白色衬衫和白色紧身裤，并不是刚才骑着珀伽索斯时所穿的劲装，那只珀伽索斯也不知所踪。

他喜欢微笑，因此就算他没有特意在笑，嘴角也总有上扬的弧度。他站在那里，不发一言，就像个谦逊又害羞的孩子。

“胜者是，爱斯铃·雷施。”系统的电子音响起，人群的沸腾更猛烈了些。

一个高马尾的金发女孩冲上了台，明显是这场活动的主持人。她身后走得更稳健的助理手中拿着一个红色丝绒软垫，软垫上有一个王冠。装饰用的王冠，当然是这样。纯银的王冠上有十二个尖顶，十一个较矮，一个较高。较高的尖顶中心有一颗椭圆形的蓝宝石，其余的尖顶末端有小颗的水晶。王冠的内侧雕刻着小小的数字二十。爱斯铃·雷施顺从地低下头，感到王冠被放在自己的头上。

君主制早就完蛋啦，他调侃地想。

“恭喜您，雷施先生，成为瓦雷里之冠的所有者！”那女孩用兴奋的尖嗓门说，“恭喜您在第二十届瓦雷里试炼中大获全胜！我想先请问一下您的心情？”

“我感觉很好，感谢大家支持我。”爱斯铃从容以对，话却很少。

“雷施先生，我是您的粉丝！我是说——”金发女孩好像自己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宣言惊讶，脸颊上浮现一抹红晕，结巴一下，“我从一开始就关注您的比赛，您面对对手的攻击总能从容应对，从不惊慌，等待时机给他们精准一击。还有您的舞台，总是富有想象力，让我们惊叹！请问雷施先生是怎么为比赛进行准备的呢？我相信您一定付出了数倍于别人的努力吧？”

爱斯铃沉默一下，且不为短暂的沉默感到尴尬：“确实，我为这场比赛精心准备。但说到努力，我认为别人的努力不比我少。在比赛的途中有过数次，他人的爆发力和想象力让我钦佩。我接触到瓦雷里大赛和异世界系统已经十年了，在这不短不长的时间里，我的人生因为异世界系统而有意义。它让我明白，世界无限宽广，我们生来就应当去探索世界中无数的可能性。”

“是的，雷施先生，赞美异世界系统！”女孩笑吟吟地说，“那么我想，您接下来还会选择和异世界系统作伴？来吧，观众们，让我们一起看看瓦雷里之冠所有者的三个选择！”

舞台中升腾起一片水雾。小小的云从水雾中凝结出来，连成文字，被不知从哪照射而来的多彩光线照亮。那上面写着：

每届瓦雷里之冠的优胜者都将获得一生享用不尽的丰厚奖金，以及

A）下一届瓦雷里大赛的被挑战人资格；

B）或者，成为下一届大赛的设计者和异世界系统的暂时主管人；

C）或者，实现合理范围内主办方财力物力所及的一个愿望

“被挑战人资格，观众们，”主持人说，“想必你们也知道，就是保留参赛资格至决赛的意思！如果雷施先生选择接受被挑战人资格，只有下一届一路进阶的最优三人才能对雷施先生发起挑战，如果三次挑战都没有成功，雷施先生将蝉联下一届的冠军！因为被挑战人资格，过往的优胜者往往蝉联数届，包括今天败于雷施先生手下的奥列尔先生。雷施先生，您会选择这个选项吗？”

“我选B。”爱斯铃简短地说，“幕后和台前一样重要。”

忍受了主持人和一部分观众惊讶的目光，回应了几个犀利的问题，爱斯铃·雷施草草离场。几个小时后，他经由家中的空间镜和密钥来到一个私人的聚会所。这是一间小地下室，台子上摆着咖啡机和饮料，正中央有一个圆桌。他的朋友们正在那里等他。

爱斯铃很满意。没有狗仔可以找到这里。

圆桌旁边围坐了十来个人，有的穿奇装异服，有的穿休闲装，一看到他进来就全都开始祝贺他，有人热情地要过来握手，有人只是在桌边简单地附和。爱斯铃成为目光的中心，半点都没有不自在，也丝毫没有人来疯的自傲。他坦然地走向属于他的座位，那是长桌的一角，一个戴玳瑁色眼镜、披着黑白披肩的男子身边。

“我去看比赛了。”玳瑁眼镜的青年微笑道，“非常精彩，Alpha的骄傲。”

“谢谢。”爱斯铃小声嘀咕，“不过，我不得不承认时代变了，Omega和Beta们也都蛮厉害。在和奥列尔对上之前，我差点栽在一个Omega手里。”

“可不是吗。”青年继续说，“只不过，你的比赛固然精彩，但你写的故事才是真带劲！你今天要读吗？”

“当然。这次是个新的，敬请期待。你呢？”

“继续上一个，《小猫米克尔的矿山》。”

爱斯铃点点头，坐回椅子上，两肘放在扶手上，双手交叠在身前，听故事。第一个拿起稿子的是一个戴着巫女帽子的青年姑娘，头发染成夹杂着浅蓝的紫色，她的椅背上还搭着一把飞天扫帚。这是一个朗读会。更准确来讲，这是一个儿童文学朗读会，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加入，需要熟人推荐。聚集在这里的都是故事被认可了的新秀作家，推荐了爱斯铃的就是他身边的这位路易斯·翊丹了。

地下室中灯光昏暗。头顶唯一的光源是一盏吊灯，不过吧台边还有一圈盈盈闪烁的顶灯。爱斯铃给自己拿了一杯葡萄汁，试图按捺自己紧张的心情。

他紧张的时候从不叫人看出来。他听着自己的同好讲一个关于男孩和小兔子的故事，大体是一个搬了家的小男孩听到一个传说，传说中有一只会到厨房偷东西的兔子。兔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发现家具都变成了胡萝卜在跳舞。男孩开始没有在意，有一天却发现自己的书房墙壁上有一个小小的门。他打开小小的门，把头探进去看——那是一个迷你的房间，里面的家具都是胡萝卜做的。

然后，男孩就变成了那兔子。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把面前的葡萄汁迅速喝掉大半。正如他所说，他认为人生在世就要追求一切可能性。这并不是他的原创，而是在某个仲夏夜，某个乡绅的儿子告诉他的。在那个地方君主制还没有完蛋。

是的，追求一切可能性首先指的是要接触一切可能性。可是接触了之后又能怎么样呢？有一种办法，是在全新的可能性当中寻找神，因为神明代表着创造。还有一种解法是沉浸在新奇的体验当中，用一个接一个的新鲜体验来愉悦自己。

异世界系统就是这样一个舞台。在异世界系统中，两名玩家用想象力争夺控制权，想象力更强大新奇的一方具有控场能力。在舞台上，一切场景、故事、法术皆有可能，法术作用于双方的精神体上，双方的精神体上都有精神护甲。首先卸下对方全部精神护甲的人获胜。当然，也有过意外情况，一方的能力过于强大，击穿了对方的精神护甲，给对方的精神体造成重创。如果出现这种状况，如果能证明对方遭受严重损失，会判定双输，没有人赢。

可是小磕小碰是免不了的。精神的痛比身体的痛更难以忍受。

爱斯铃·雷施终究是忍受过来了。如果他忍受这些的目的全都是为了追求新奇的体验，那这未免不像失去理智的酒鬼，牺牲自己的健康只为短暂地寻欢作乐。他能忍受过来纯粹是为了意义。为了寻找意义，为了矢志不渝的信仰，为了生命和被创造出来的一切，为了希望和将被创造出来的一切。

“洞穴像拼图一样一片片脱落下来。小兔子男孩看到洞穴外面的世界——湛蓝的天空，和新鲜的草地。未完待续，我念完了。”

鼓掌的声音。目光。现在他们都看着他了。

“爱斯铃，该你念了。”路易斯提醒他的声音。

爱斯铃·雷施聚焦目光，拿起手中的稿子。

“让我先从一首诗开始。”爱斯铃·雷施温和镇定地说，“献给仲夏夜的精灵。”

他朗诵起来。和他说话一般，他的朗诵不急不徐，有一种和缓的魅力。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什么——随着他轻巧的嗓音，故事仿佛在流动。听众被这种韵律带动，进入一种静悄悄却按捺着兴奋的气氛里。

“欢笑吧，

“用妙语编织花环。

“今天你要当一个诗人，

“去捕捉晴朗青空中

“游云羞涩的神采。

“沉思吧，

“在天空中寻找大地。

“梦想比现实加倍美丽。

“我在你无邪的眼中，

“找到生活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