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蓝霜森林 第39章 第39章 最后的巨怪

还剩下一只巨怪，仅此一只巨怪。爱斯铃拖着沉重的身体向巨怪走去，巨怪的眼睛被他的弓箭扎肿了。爱斯铃在手中汇聚起所剩无几的精神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伊萨解决了三条飞龙，但是被其中一条的冰柱击中，从空中坠落，肩膀汩汩流着血，被约瑟用漂浮咒转移到了离浮云号很近的安全地带。艾文从方才起就失了魂一样叨叨起来，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它们是无辜的”、“你们这些恶棍”云云。镜坂星扶着艾文的肩膀。罗贝尔找不到人影了。

巨怪的脚向爱斯铃踩下来，爱斯铃往后一跳，险些滑倒。这是最后的怪物。约瑟确定没有别的。约瑟看看爱德华：“我们应该去帮他。”

爱德华推动船上的大炮，缓缓走出了防护罩。巨怪注意到他，向他走来。约瑟将手中的毛瑟枪扔给一名水手，随着爱德华离开浮云号。

“伙伴们，”约瑟掷地有声地说，“敌人只有一个，干掉它，我们就安全了！巨怪很笨重，但是皮糙肉厚。有枪械的去吸引它的注意力，不要被踩扁了。没有武器的，把绳具拿来。在雷施先生恢复体力的时候，我们要给它设个陷阱，为雷施先生争取时间！”

爱德华对着巨怪开火了。炮弹打在巨怪身上，炸出了皮肉伤。巨怪轰隆隆地低吼着，一掌对爱德华拍过来。这时，船上的水手用小枪械对巨怪射击，巨怪一会儿追这个，一会儿打那个，一时间一片混乱。爱斯铃大口喘着气，抬头望向瓦雷里。这是他的习惯，在瓦雷里大赛上，他总会在战斗结束之后向瓦雷里致意，也希望通过此举让瓦雷里祝福他下一场比赛的胜利。但是瓦雷里，唉，瓦雷里是个草包。瓦雷里仍然在防护罩里，对爱斯铃大喊加油。

伊萨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不忘抬头瞪了瓦雷里一眼：“你不出去做点什么？”

“我不管干什么都是虚妄，你知道的。”瓦雷里吹了个口哨，“就算我出去帮了点忙让爱斯铃赢了，也是因为他本来就该赢。”

“那也不妨碍你表示个心意吧。懒虫。”伊萨嘟囔道。

“形式主义。”瓦雷里回击道。

爱斯铃手中出现一个剑柄。他把剑柄对天空高高举起，空中的星芒汇聚起来，剑柄上隐约出现了利剑的模样。巨怪抓住了一个船员，握紧了他，船员的眼白翻了出来。爱斯铃高高跃起，对着巨怪的心脏把宝剑埋了进去。巨怪吃痛放开了船员，用那只腐臭的大手把剑拔了出来扔掉，一掌把爱斯铃打飞，然后眼看着就要踩到爱斯铃。巨怪向爱斯铃迈出一步，突然摔了个狗啃泥。巨怪的腿上被约瑟等人神不知鬼不觉缠上了绳具，两边都有许多船员用力拉紧，把它绊了一跤。

爱斯铃借此机会，捡起剑柄，再一次用天上的星芒为它注入能量。白色的光芒从剑柄涌现，汇聚成为了一把精美绝伦的光剑，如果你仔细去看，能看到光芒里有细小的星星碎片在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这要是比赛肯定赢了啊，”瓦雷里评论道，“搞得这么漂亮，还不得给攻击点数翻三倍。”

爱斯铃抓住一条暴露出地表的藤蔓，藤蔓突然变得很粗，一个劲往上升长。爱斯铃抓着它，顷刻间就被带往几十米的高空，鞋子蹬一下植物借力，对准巨怪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爱斯铃手中的星光剑已经生长到一般宝剑的五倍长、三倍粗。真奇怪爱斯铃怎么还能举得动它。爱斯铃从巨怪的脑袋往下劈，星光剑削铁如泥。巨怪的两半恶臭的身体落在地上。爱斯铃及时躲开，没有被溅到液体。爱斯铃在空地上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好像自己也不相信自己居然在大家的帮助下把这一群怪物全解决了。然后他膝盖一软坐了下去，往后仰，直到躺在了地上。天空怎么还这么暗沉，就连星星的光芒也变淡了。

瓦雷里劈里啪啦地鼓起掌来。

约瑟回到伊萨身边，爱德华和其他船员则去搀扶爱斯铃。爱德华有条不紊地组织所有人回到船上，开始清点人数。除了罗贝尔和德尔之外，全员都到齐了。约瑟把装满小刀的手提箱踢到身后的角落里，拿起手上的花瓶使劲摔。爱德华看他这样子觉得有趣，就破例把船长室里的花瓶和厨房的瓷盘也都搬了出来，约瑟砸这些东西砸了个爽。

过了好一阵子，所有人的伤口都治了个七七八八，镜坂星开口说：“德尔。”

“什么？”伊萨转过身。

“我们要去找德尔。他和花帽水母在一起，这很危险。”

“是的。”爱斯铃问爱德华，“浮云号能否到达那里？”

“唔，这需要伊萨来掌舵。估计船长也在那里，我们这就准备过去吧。”

爱斯铃点点头。他仍然感到头昏眼花，虽然皮外伤都被约瑟治好了，但是魔法能力仍然亏空得厉害。他知道自己过去肯定打不过花猫。不过，他需要报答德尔的救命之恩。

“过去干什么？”一个尖刻的声音响起。

艾文·米尔特扶着围栏，头发凌乱，遮住了他的一大半眼睛，只能看到狂乱的目光在发丝后面闪烁。艾文手一挥，让船上这群人好好看看他们做的好事：浮云号外，怪物们尸横遍野。一股怪物独有的恶臭占满了整个空间，怪物的黑色或是绿色的血液变成了空地的底色。艾文想要往前走两步，但是步伐不稳，又回到了原先的姿势扶着栏杆支撑自己的身体。

“艾文，”爱斯铃说，“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我不敢，我险些打不过。如果没有伊萨他们帮我，我肯定……”

“雷施先生道什么歉，”约瑟说，“雷施先生救了我们大家，他做了最正确的事！”

“最正确的事？”艾文重复道，喃喃低语，“最正确的事，是不放弃任何一个生灵。”

“你快闭嘴吧。”约瑟撇过头，厌恶地说，好像终于从先前艾文给他带来的巨大惊吓中缓过劲来，“那些东西是没有理智的，它们是没救的！你圣母是你自己的事，别把我们大家都拉下水。你为什么总喜欢这种怪东西，一会儿是疯子，一会儿是怪物，还有完没完了？”

艾文张张嘴，没说出来话。他这副乱糟糟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可怜。但是约瑟才不上当呢。

这个疯男人可怕得很。

“哥，去开船吧？”约瑟转头对伊萨说。

“都是你们这群人……”

约瑟想要走开，突然听到伊萨喊了一句小心。紧接着一把刀子插在了甲板上。这赫然是约瑟拿来放血的柳叶刀，已经被伊萨踢飞。艾文手中出现第二把刀子——仍然是约瑟的刀子——直奔爱斯铃而去。

爱斯铃轻易就制服了他。爱斯铃夺了刀子，握住艾文的手腕：“你冷静点！”

“都是你们这群人害的，埃德蒙就是你们这群人害的，因为你们的白眼，因为你们的污蔑，因为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铲除异己，你们不允许和自己不同的生灵活下去！在你们看来那些都不是命！可是为什么？它们也有心，埃德蒙也有心！”

约瑟被刚才的变故吓得脸色更惨白了。他抓住了伊萨的衣角。

“米尔特先生，请冷静一下。”爱德华出面说，“我们和埃德蒙毫无瓜葛，硬要说的话，也是埃德蒙·西格纳斯坑害了伊萨。至于那些怪物，实在是没办法，如果我们不消灭它们，它们就消灭我们。我理解您悲伤的心情，不过也请理解我们的无奈之举吧！”

“问题不在那里！”艾文说着，使劲扭动挣扎，但是他挣扎不过爱斯铃。

“艾文，我来替你说吧。”镜坂星走到人群面前，从爱斯铃手中把艾文接过来，轻轻扶着艾文的肩膀，以防他再暴走起来，“艾文想表达的意思是，我们很少对那些被打上异类标签的人或生灵将心比心。就比如说，如果你碰巧是一个异类，你不会愿意听到别人说你是没救的。你们有心灵，被你们唾弃的人和生灵也有心灵，万物都有心灵。哪怕是怪物，或者是埃德蒙·西格纳斯。”

一阵沉默弥漫在空气里。静默了一会儿，瓦雷里说话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呢？难道说，我们理解它们了，被它们打垮了，就是尊重它们的心灵了？”

“倒也不是那个意思。”镜坂星犹豫了，“艾文是想说，我们的态度上对待异己有些冷漠了。”

“那，行为上我们还是应该打怪？”瓦雷里步步紧逼。

“这……”

“打了怪之后，我们是不是还得跟它们说对不起啊？天啊，真是抱歉，为了我们活下去，你们只能死了？我们真的超级理解你们，我们原本不想的，可是没办法呀，我们听到你们心灵的诉求了，但是我们还得搞死你们……像这种就可以吗？”瓦雷里灵光一现，一拍大腿，笑道，“这是伪善呀！”

艾文听到伪善二字，某处的某根神经咔吧一下断了。他奋力挣脱镜坂星，走到船舷处，身体向远处探出，深深地凝视着一片狼藉的空地。他再转过头来，面对一船的人，眼中有了决意。

“你们反对它们，和反对我是一回事。我和它们是平等的，我和它们没有区别。你们为了你们的生存必须打败它们，我已经理解了。但是我没能保护好它们，这是我自己一人的过失。我没能救赎埃德蒙，这是我的第二宗罪。”

艾文手中出现了第三把刀子。爱斯铃绷紧了神经准备防卫，却看到艾文把刀子扎向了他自己。

“喂！”约瑟和瓦雷里都傻了。

在刀锋即将没入艾文身体的一刹那，艾文体内的黑雾无尽地翻涌起来。刀子掉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艾文蹲伏在地上，发出奇怪的杂音，有时念念有词，就好像在和什么东西说话。黑雾包裹了他，爱斯铃想要上前，但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又怕进一步刺激到他。

“我的老天！”瓦雷里大喊一声，众人因此抬起眼睛。空地上腐烂发臭的怪兽尸骸上飘起了浓重的黑雾，怪兽被黑雾化解，成为黑雾的一部分。这一部分臭气熏天的黑雾向着艾文·米尔特席卷而去，地上竟然一具怪兽尸体都看不见了。尸雾捉住了艾文，以眼睛这扇窗户，灌入了他的身体里。艾文·米尔特大口喘着气，他的身体开始膨胀变大，成为一座组合怪物的小山。浮云号因为这重量，船头猛地向前一倾。艾文滑下了浮云号。

包裹着艾文·米尔特的是一句巨大的怪物身体。准确来讲是一个长着许多个头的巨人，巨人身体由一些披着毛皮的碎肉块组成，那气味真是让人难以忍受！艾文就被卡在巨人的腹部。他做出什么动作，巨人就相应做出那种动作。艾文·米尔特的眼睛浑浊一片，盯着船上的众人，都是这些人的错，世界上的相互争夺、是是非非、谣言诽谤、恶语中伤，全都是他们——他们这样的人——的错！

在充斥着这样的人的世界上生活真是十分孤独的事。为什么每个人不能为每个人着想？

巨人手中出现了一把斧头，斧头由三头犬的三个头骨组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爱斯铃感觉自己快崩溃了。他从多年前就陷入了这样的局面，在一场接一场的战斗的缝隙里求生存。他已经很累了，但事情总是没完。这是非他不可的战斗，他无处可躲。而且和上一场不同，这一场他不敢痛快下狠手了！

爱斯铃走上前，伊萨站在爱斯铃身边。

“我们必须打败怪物，”爱斯铃说，“我们必须解救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