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罚陆猫猫抄书,没多久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抄书好啊,终于不用再带姑爷了。”管家庆幸地说,带姑爷学做事实在是一件大难事,教经验比如怎么制定租子怎么安排田地里种植的作物这都简单,但下人之间、他们这些管事和佃农之间的潜规则,实在不好说出口,他没无私到在姑爷面前揭他们下人自己的短。
常安公子让姑爷多学多看,管家觉得是让姑爷自己悟。
没想到姑爷悟性是有,性子却不省心。总能误打误撞地弄出些为难他们的事。
管家有时觉得庶务在姑爷眼里像是他和小鱼少爷玩的跳格子、翻花绳之类的游戏,在当前难关里找到诀窍,发现过关的方法后就兴冲冲地冲向下一关。他享受的是找出这套东西运行规律的满足,根本就不是在好好办事。只能说姑爷不愧是姑爷,现在就考虑做主的事了。
不过嘛,时间不对,还没嫁进来呢就跳这么高,被老爷子敲打了吧。管家不清楚老爷子罚陆猫猫抄书的原因,就以为是老爷子嫌他蹦跶。
管家娘子却有不同想法,“姑爷这些天挺勤快的,戴着草帽人都晒黑了一圈,老爷子让他抄书估计是心疼他,想让他歇歇。”
管家哼着小曲儿头都没抬,“可能吧。”
“我瞧着老爷子和常安公子都挺重视姑爷,你带姑爷时多用点心结个善缘,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咱们就求到姑爷和小鱼少爷头上了。”管家娘子老生常谈,让管家多和主子打好关系。
“我是不知道怎么对他用心,姑爷他啊,该勤快时不勤快,不该勤快时又瞎勤快。”管家诉苦。
“这个不怪姑爷。”管家娘子为陆猫猫开脱。
“啥?不怪他。”
管家惊诧,姑爷收买了厨房那帮人还不够,什么时候连自己的老妻都收买了。
“姑爷腰不好,可能肾有问题,才一会儿有力气一会儿没力气。”管家娘子在管家耳边小声说。
管家表情一言难尽,这个谣言他也知道,还偷偷猜测过姑爷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但王大夫给姑爷诊过几次脉都没提起过这方面的东西,也没给姑爷开补药,说明没什么大问题。他以为这个谣言不攻自破了,没想到这些爱说人小话的女人和哥儿都不相信,“我怎么觉得姑爷肾不好的传言出来,你们都开始怜爱他了。”
“年纪轻轻就这个样子怪可怜的。”管家娘子说完又改口,“我是在为小鱼少爷可惜。”
他就说为什么姑爷在府里的人缘不错,感情除了心大没架子和谁都能说两句外,还因为不行让这些女眷夫郎们心疼他。
“他家有家传的虎鞭酒。”管家幽幽地说。
“酒不是让常安公子收起来了吗,再说现在也不让姑爷和小鱼少爷成亲,酒喝了没用。”
管家见管家娘子认定了姑爷哪方面不太好,无法改变她的想法,叮嘱她说,“你少和别人说姑爷这些事。”
“我懂,大家都私下悄悄说,没人告诉姑爷。”
管家:……
余常安见陆猫猫抄书抄的指头都黑了笑话他,“以后嘴上把个门。”
陆猫猫不服气,“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这样收租子才向老爷子请教的。”
“老爷子没让你觊觎族长的位置。”
陆猫猫白眼,你们做了许多族长该做的事,就算他相信老爷子高风亮节,族长相信吗?
“这套东西不是谁都可以玩的。”余常安低垂着头说。
“嗯?”
“不是谁都可以施恩于人。”德行、智慧、地位都缺一不可,“你可别照猫画虎学歪了。”
哼,猫大王才不羡慕老虎呢。
难得见大舅哥的态度这么严肃,陆猫猫不自觉地应下了,并保证自己将来不会胡作非为,然后他又被余常安暴击了,“多学多看,少问问题。”
连问问题都不准了?陆猫猫难以置信。
“你刚启蒙不久,但不似孩童是张白纸,若一有疑问就替你解答,不利于你自己思考。”
一有问题就请教人,的确不好。
陆猫猫接受了余常安的理由,并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积攒问题努力自己思考,只有自己实在想不出答案又特别想知道的事才会去请教。
从收割粮食到收租子,余家人忙了二十天左右,结束时已经临近中秋。
佳节到来,人们之间的应酬开始变多。余常安单独去参加了几个文会,余家村的人一起宴请了老爷子,出席的有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和功名在身的族人。老爷子和余常安都要去,陆猫猫就留在家中陪余小鱼。
宴会中有人问起陆猫猫,余老爷子说他担心小鱼一个人在家,就留在家中陪他了,在场的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纷纷夸赞老爷子选择哥婿的眼光好。
陆猫猫回到课堂时,已是中秋之后。许久没有正经学习,陆猫猫还有些想念。等上了两天课,他发现自己的作业竟然增加了好几倍。
《三字经》在秋收前差不多学完了,给他做了个结束,同时开了《千字文》《百家姓》《千家诗》和《声律启蒙》等新课。上午的课太密集,余小鱼被吵得头晕眼花,也没法子讲义气了,三五不时地开始旷课。
陆猫猫本该为小鱼远离他伤心的,但他实在是忙的没有时间。下午练字时间压缩,但要求的练习量加大,陆猫猫只能在晚上完成。
日子就在背背背、学学学、写写写中不断循环,打理菜地成了他难得的放松。
太被看得起的结果就是每天都很累。
陆猫猫想抗议,但话到嘴边根本说不出口。难道要说他太累了,请大舅哥多给他一些休息和小鱼玩的时间,真这么说了,会让人瞧不起的好不好。也不能拿小鱼当借口,小鱼最近为了躲大舅哥,和桑枝小草他们玩的火热,都学会跳皮筋了,跳得老高了,连到胸前的那个高度都能跳过去了。刚到庄子那天,他还设想带小鱼到山上摘野果子,夜间去草地上捉萤火虫,结果根本没有机会去完成,现在就更没有时间了。
勤奋读书的结果就是犯困,这天下午上课前陆猫猫在学室睡着了。
余小鱼正和他聊天,见陆猫猫突然趴到了桌子上,闭着眼睛好像睡得很香。
他推了推陆猫猫,“猫猫?”陆猫猫没有反应,余小鱼又去捏他的耳朵、鼻子、抚摸他的脸颊,他的动作很轻柔,陆猫猫还打了两个舒服的小呼噜。
听到呼噜声,余小鱼惊讶地捏了捏陆猫猫的嘴角,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找到陆猫猫的笔,偷偷摸摸地在他的嘴巴上画起了胡子。
刚开始他画一下还看陆猫猫一下,猫猫一直没有反应,胆子就大了起来。
嘴角上的痒怎么都消不下去,陆猫猫睁开了眼睛,然后见余小鱼突然把手藏到了身后。
“小鱼,你在做什么。”陆猫猫带着一丝困意问。
余小鱼快速地来回摇头,反常的举动加重了陆猫猫的怀疑,“你藏了什么,让我看看。”
余小鱼不让,陆猫猫要探脑袋到他身后时,他飞快地将笔扔在桌子上跑了出去。
陆猫猫见到自己的笔,想起睡梦中嘴巴痒痒的,抬手摸了下嘴唇,手指就被墨水染黑了,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追了出去。
“小鱼,你不要跑。”
翠喜在学室外头等候余小鱼,见余小鱼跑了出来,立刻跟了上去,陆猫猫追过来时,她回了下头发现姑爷上嘴皮黑黑的,就知道小鱼少爷又做坏事了。
陆猫猫不让跑,余小鱼跑的更快了,撞进了来上课的余常安怀里。
“又闹什么呢。”余常安立稳后扶住余小鱼。
“夫子,你看小鱼做的好事。”陆猫猫没经大脑朝余常安告状,余常安瞧了他一眼,变成花猫了,这下子是名副其实的猫大王了。
余小鱼不可置信地看向陆猫猫,猫猫竟然告他的状,生气地指责陆猫猫,“猫猫,坏坏!”用两个坏字表达了自己的不高兴。
陆猫猫身体一僵,理智回笼,怂怂地看向余小鱼,又看向余常安,“夫子,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你也什么都没听见。”
余常安不想介入两人的矛盾,没有故意为难陆猫猫,“额,我刚刚来的时候光看路了,没注意到你们在做什么,你俩闹矛盾了。”
陆猫猫:“没。”
余小鱼:“猫猫,坏。”
“你们的矛盾私下里解决,马上就要上课了,小鱼你今天来吗。”
“不来。”
“那你去玩吧。”余常安打发走余小鱼,再让陆猫猫去洗脸。
陆猫猫依依不舍地看向余小鱼,余小鱼却连别都没和他道,他一下子觉得天都塌了,上课时心不在焉的。
“至于这个样子,下午再想办法把人哄回来就是了。”
“夫子你说的简单。”他和小鱼平常都是小打小闹,小鱼从来没有和他生过这么大的气,要是不想再理他了怎么办。
当时怎么就没有管住脑子呢,只要大舅哥晚出现一秒,他就不会昏了头。
“你是没管住嘴,让你不长记性,现在倒霉了吧。”
“你就不要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了。”
然后陆猫猫的背上就挨了一尺子,“出息,再跑神功课加倍。”陆猫猫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