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昕没有特别的目的,就是想从陆猫猫这里找回场子。
他已经不打算做带坏陆非凡的事,但陆非凡对他的那场毒打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不时地就会跑出来干扰他。余昕觉得如果不把这个仇报了,他这辈子都会记得这事儿。
为了不让自己郁结于心,该报复还是要报复。
大不了,事后他也向陆非凡和他道歉一样,带着礼物上门道歉。
听到陆非凡代表埸老爷子家来给族人送防中暑药包,余昕头脑一热出了家门。在家门口瞧见家里新养的看家狗,又想起陆非凡喝醉酒那天,自称是什么猫大王,就将狗崽子一同带了过来。
让陆非凡和黑狗比划是临时起意,狗大王这个名字是为了不输气势随口起的,但他的确也想羞辱陆非凡,让陆非凡成为大家眼里的笑话。没想到半大的狗子不争气,陆非凡一个眼神就吓得趴在地上不敢起来。陆非凡没成为笑话,他倒是成为笑话了。
余昕在族人的笑声中气走了。
出了人群遇到余旸,余旸看着他怀里的狗笑他,“吃瘪了吧。”
余昕不理会他径直往前走,余旸跟在后头说,“我还以为上次的事你就这么算了呢。”
“你算了吗?”
“我就当被狗咬了呗。”余旸不在意地说,咬都咬了,赔礼也收了,再纠缠下去显得小肚鸡肠了,“我上次和你说,陆非凡和咱们的脑子不一样,我说的没错吧。今天什么都没做,都能把你的狗大王吓的不敢动,肯定是因为他以前当猎户杀的猎物比较多,身上有杀气。”
“别提狗大王这个名字!”余昕将怀里的黑狗扔到地上,黑狗颠颠地向家的方向跑,瞧上去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哦。”余旸顿了顿,“我想说的是,你要是想打回来,就只有套他麻袋这条路了。”
余昕给了余旸一个大白眼,套麻袋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呢,那陆非凡狡猾得很从不落单不说,他们两个还在读书,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怎么去套,亲自上场,五六个人都不一定能制住一个陆非凡,谈何偷偷。
因为余昕带过来的是只半大的狗,和陆姑爷争吵的还是打架这种在少年人中常见的事儿,围观的族人都没把他让陆猫猫和狗决斗的事放在心上,以为只是些口角,笑呵呵地看着热闹,余昕的狗大王让陆姑爷吓得起不来,族人们笑得就更欢了。
等余昕走了有人对陆猫猫说,“陆姑爷,你什么时候和余昕关系这么好了。”
陆猫猫一脸懵。
啥?你在说什么?他和余昕关系好?
他们只是一场打过架的关系好不好,还是他单方面压着余昕打,那个弱鸡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但否认就显得不大气了,于是陆猫猫状似不经意地抹黑余昕,“余昕虽然比我年纪大,但我瞧着他就和个小孩子似的。”
刚刚说话的人想了一下,余昕的确没陆姑爷稳重,“余昕还没成亲,爱玩了些,以后娶了媳妇就好了。”
“我都定亲了,他怎么还没娶亲。”
“他正读书呢,家里头还有几个哥哥没娶,暂时轮不到他。”
哦,陆猫猫和人随意聊了几句,来领药包的人拉走了他的注意力,继续兢兢业业地给人发药包。
送药包的动静较大,村子中的长辈也来了这边。陆猫猫发完东西,拜见了族长、堂老爷子等人。他们先是夸赞了余老爷子和余常安挂念族人帮扶族人,表达了对余老爷子的敬意和感激,回过头又夸奖起了陆猫猫。
“非凡越来越能干了。”堂老爷子见陆非凡井然有序的发完药包,出了余昕这个小插曲也没闹出什么乱子,真心地夸赞他。
少年人不可控,余昕不见得是来闹事的,但如果陆非凡这边应对的不好,两个人搞不好又要打上一架。
陆非凡大大方方地,不费力气就化解了一场可能的矛盾,还是有些能力的。
堂弟选的这个哥婿有不少可取之处。
“的确长进不少,常安都放心非凡单独带着人出来办事了。”族长拄着拐杖跟着夸,觉得陆猫猫比前阵子见到时更整饬了些。那一脉果然会教导人。
其实公子也没那么放心,余穗腹诽,他都快从公子的随从变为姑爷的了。姑爷早点立起来,早点把自己的人培养出来,对大家才好。
“上次也是非凡带人过来送的豆腐。”堂老爷子提起陆非凡上次给贫困户送豆腐的事。
陆非凡一脸谦虚,“多亏五哥让余穗带着我才没有出岔子。”
“余穗再能干也越不过主子,还是非凡你自己有本事立得住。等你再跟常安学几年,余明都要比不上你了。”
“我和明哥比差远了。”陆猫猫虚伪地和族长客套,心中并无和余明相比较的意思,不是一路人,没什么可比的。
堂老爷子、族长和陆猫猫客气完,又带他见了些辈分较大的老人,这些人家境殷实,但家中没有供养考功名的人,又不需要佃土地,因此并不常登余老爷子家的门,和陆猫猫交谈比较随和,还有人关心小鱼的情况。快到饭点时族长想留陆猫猫吃饭,陆猫猫以还有功课为由脱身,回去的路上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小鱼家的亲戚太多根本认识不来。下次来一定不能再被人拉住,介绍给亲戚。
余小鱼本来在门口等陆猫猫,见陆猫猫回来开心地起来迎接,但在距离陆猫猫三步远时,突然嗅到了一股药味。
“翠喜,走。”余小鱼对翠喜说完,就向院子里跑了。
“小鱼,你不是来接我的吗,跑什么。”陆猫猫对着鱼小鱼的背景喊。
“药,难闻。”余小鱼转过头说完,又催促翠喜,“快走。”
“小鱼少爷,你慢点儿跑,看准路。”翠喜怕余小鱼摔倒不住地提醒他。
但余小鱼不爱听,“快快,猫猫来了。”
陆猫猫:……
他怀疑自己要是追上去,小鱼说不定真的会摔倒 ,于是陆猫猫决定先放过这条坏小鱼,去余常安那里交差。
“做的不错。秋收时,跟着管家去地里监工。”
监工啊,陆猫猫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生怕余常安改变了主意。回到自己院子,他让余谷子、余麦子给他打来洗澡水。发了许多药包,陆猫猫的身上沾了淡淡的药材味,但手上的味儿却很冲,不把自己洗干净了,余小鱼肯定不会再和他牵手。
陆猫猫又给厨房送了几筐菜时,如火如荼的秋收开始了。百姓们来不及喜悦,疯狂地在田里挥着镰刀抢收。
陆猫猫穿着长衣长袖,头戴草帽,将可能晒到的地方防护的严严实实,跟着管家在田间地头穿梭,他的这幅打扮,和穿着短打甚至光着膀子收割的汉子们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今年是场大丰收。”管家心情愉悦。
陆猫猫瞧着饱满的麦穗,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丰收好啊,可以少许多人饿肚子。这种情绪不是一只猫该有的,但奇异地从他心中产生。陆猫猫捂着心脏的位置,感受着它在胸腔中跳动,眉眼间带了几分疑惑,又转眼消散了。
他和管家去了许多地方,算起来老爷子在安平县竟有三十顷地。
陆猫猫觉得非常多了,但管家不以为意,这些地加起来连三个村的占地都没有,“姑爷,以老爷子的地位将来一定能买到更多的地。”
瞧管家与有荣焉的样子,陆猫猫怀疑自己的格局是不是太小了。贫穷的猫猫,没有办法想象富人多富有。余家将来买不买地,不是他现在该关心的问题。
余家的田地一部分租给了佃农,一部分请了长工自己种。余管家面对佃农时的态度比面对长工好上许多,还指点陆猫猫,“佃农交了租子余下的都是自己的,对田里比较上心,不用咱们催促就会尽心。长工只管干活吃饭,收获不是自己的,经常偷奸耍滑,不给他们紧一紧弦儿,地里的活儿都耽误了。”
陆猫猫表示受教。
但他做不到。
这个紧一紧弦包含了辱骂、殴打给管事洗脚倒洗脚水等诸多惩罚措施,用这些外在的欺压让长工不敢造次认真干活,的确可以减少许多管理上的难题,但陆猫猫发现要是让他来,他开不了口骂人,更下去手打人。
管家怕姑爷误会家中主人继续说,“姑爷,老爷子让咱们善待佃农、长工,咱们自然不敢违逆。但姑爷你没管过人不知道,有的人你对他越好,他越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认为你的田地、粮食该白白送给他。还有人和管事说过几句话,就敢借着管事的名义去欺压其他人。这什么时候对人和善,什么时候严酷不比做学问轻松。”
陆猫猫明白这个,猫多了就很难管,人多了也一样。第一次听说那什么国的革命,是因为国家内部对民众比周围国家好时,陆猫猫的猫脑子都不够用了。当时陆猫猫就觉得人类复杂,对他好了坏了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