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隔天一大早,谢鸢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了起来,脑子还有点发懵。
诶,她是怎么睡着了?
她不是在屋顶吗?
她是怎么下来的?
屋子里的地炉被烧的暖烘烘的,她掀开锦被,拿过放在一边的雪白狐裘披着就出去了。
谢鸢轻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杏花依旧开的正盛,枝头还压着薄薄的一层雪。
原来是在苍月的四合小院中啊,她膝盖还隐隐有些发麻,证明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唉.........”
原来小徒弟对她的死始终无法释怀,以至于产生了那么严重的魇症,但这样压抑下去,日后也很容易走火入魔,该怎么让他走出来呢?
“吱嘎。”
她旁边的门扉传来开合的轻响。
谢鸢侧眸一看,哎,说曹操曹操到!
“宋公子!”谢鸢喜上眉梢蹦跶到了他的面前,“昨晚睡的好吗?”
“那么多年也就那样了,倒是你。”
宋泠上下审视的看着她,最后停在了她的脸上:“昨晚,我好像看见我师父了。”
谢鸢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但面上还是保持着该有的镇定:“宋公子,俗话说的好,夜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不会怀疑我是你的师父吧。”
“不可能,我调查过你的身世,你确实是东陵逃婚的那个三帝女,在京城也是风流纨绔,无所作为”宋泠越过她走向秋千那边。
谢鸢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颇为认可的接话道:“没错没错。”
听到他的回答,她心下放心了些许,快走几步,目标明确直奔秋千,结果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后衣领,满脸幽怨的提了回来。
“昨晚下雪,秋千是冰的,你坐不了。”宋泠无语的摇了摇头,长腿一伸,“你........”
“坐你腿上也一样的嘛。”谢鸢毫不见外的一屁股坐下了,“谢了。”她边说边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波棱盖,“你接着说。”
意料之中,宋泠的嘴角微勾了一下。
“师父死后,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梦见过她了,但我始终无法接受她就这样死去的事实,她明明答应过我,会给我一个家,会和我永远在一起..........”
宋泠每说一句话,谢鸢就感觉直接戳到了她的心窝窝里。
这无法反驳,她确实说过。
谢鸢:有个太聪明的徒弟,撒谎也是个难题。
“我觉得吧,这可能是我和你师父的性格差不多的原因,虽然我没有见过你的师父,但你的师父对你应该很好吧,虽然你说了你恨她,但那么多年你却始终念念不忘。”
谢鸢绞尽脑汁把话题又拐回了他的身上,现在还是少把重点放在她的身上,但凡换个人,她撒谎也不会撒的这么心不安理不得,要是宋泠,她是真怕自己脑子一热就承认了。
“师父是世界上唯一对我好,心疼我的人。”
谢鸢被夸的嘴角微扬,憋笑憋的难受,这些话小徒弟以前可从未对她说过,原来他对她的这个认可度还是蛮高的嘛,那说明她虽然第一次当师父,当的还是挺不错的,嘿嘿。
“我夸我自己的师父,你高兴什么?”宋泠微微低头,看着她低头在那偷笑,笑的双肩一颤一颤,不动声色虚虚的把手放在她的腰后。
“没有,只是想到刚见宋公子那会儿,我看你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没想到你背地里还是个恋师父脑,就是挺惊讶的。”
谢鸢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貌似还有再多说点,我爱听的意思。
看来师父目前是真的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满脸都是欣慰,就差没把骄傲二字写在脸上了。
这可不行,得想想其它办法了。
宋泠看破不说破,淡声道:“所以,你昨天为什么要那样抱我。”
话题转换太快,谢鸢被问的一懵,“啊?”她瞪大眼,“我就是看你难受,想安慰你一下。”昨天他情绪不太稳定,她忙着安慰虽然脑子是理智的,但难免有嘴秃噜皮的时候,不会又暴露什么了吧,她有些心虚的眨了眨眼。
“没什么,我要去做任务了。”
宋泠搂着她的腰把她放到了地上,“你腿要是麻就回屋呆着,苍月等下会送早餐过来,我这边的事还要三天才能弄完。”
谢鸢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哎,不是,这还带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的?到底想说什么啊?!!
“宋公子,你等等我,我也要去!”
谢鸢提起裙摆,赶忙跟上。
——
谢鸢一路尾随着宋泠出城之后,往山上走,这条路她也熟悉,不就是去那个山匪寨子的路吗?
谢鸢不远不近的在后面跟着,边走边啃着手上的大肉包子,时不时的窜进旁边的灌木丛,躲在树后。
她追出去的时候,宋泠早就不见踪影,她最后是自己溜达了大半圈,最后撞见他刚还进了一家酒楼,在等待他出来的间隙,她还买了不少小糕点,包子,大饼之类的,装了一个小布包裹包好,寻了对接一个视野好的茶摊,坐在角落边磕瓜子边时刻盯梢,终于在下午蹲到人出来。
结合她找苍月打听的消息和她对小徒弟的观察来看,他的生活作息实在是差到极点,每天和熬鹰似的,饭要不就是不吃,要不就是吃的极少,喝了几口清粥就说饱了,每天除了任务就是任务。能自己摸爬滚打长到那么大,这个子还不缩水,实在是撞大运了。
果然啊,人长大了,这叛逆心也是与日增长。
以前小徒弟那可是乖的不得了,叫他往东绝不往西,一日三餐不仅按时吃,练功也勤快。
还真是怀念啊。
现在没有身份,不好开口让他吃东西,他要走,她这个师父连管的资格都没有,害,看来此行任重道远啊。
苍月说,阿泠在他们那个组织里的资历有十年之久,那就是她死后没有多长时间,他就过上了这种尸山血海的生活,就是关于他们组织的名字,这两人口风都严的很,她也不好多问,看来还得靠自己。
谢鸢目送着宋泠一个人进了寨子,她藏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没问题,刚想从树后出来,打算溜进去的时候,约摸七八个黑袍人从天而降,直接落进了寨子。
她一惊,连忙把脚缩了回去,我靠,气势汹汹,来着不善啊,这些人与那日她和阿泠在荒宅里见到的死了那些黑袍人貌似是一伙的。
谢鸢在外边的山匪尸体旁,随手拿了把剑,没有内力,武功照猫画虎也不是不能用。
“这剑还挺沉啊。”谢鸢掂了点手中的剑,“不太趁手,可能发挥不怎么好。”
结果,刚进去她就沉默了。
不得不说,她这运气也是没谁了,迎面就撞上一个提着大刀从其中一间房间里搜寻无果出来的黑袍人。
二人对上眼的那刻,那黑袍人还真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提刀轻功运气就向她飞砍过来。
谢鸢站在原地动都没动,像被吓的语无伦次了:“大哥,对付我一个弱女子,没必要用那么大的一把刀吧........”
“噗嗤”是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
黑袍人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目眦欲裂的狠狠瞪着眼前一脸无辜故作惊慌的少女。
这怎么可能........
这陌生少女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内力波动,但是他竟然没有看到她刚刚是怎么出手的,不好,他们中埋伏了,可惜黑袍人没能再说出一句话,鲜血咕咚咕咚的从他口中涌出。
“不好意思啊,大哥,刀剑无眼,刀剑无眼,站着怪累的,你还是躺着吧。”
谢鸢利落的拔剑,还不忘演戏演全套,“啊,吓死我了。”
黑袍人尸体坠地,溅起了不少灰。
谢鸢眼看四下无人,还不忘上前踹了他一脚,骂道,“呸,叫你欺负我徒弟。”
技多不压身,这银针还蛮好用。
谢鸢抖了抖剑上的血珠,刚放完狠话,一抬头,嚯,不是吧,还来啊?
“那个,两位大哥,我要说这不是我杀的,你们信吗?哈哈哈”
谢鸢干笑几声,眼里的无奈之色都快溢出来了。
两位黑衣人一左一右包围了她,但是谁都不敢轻易向前,满眼警惕的和她绕圈。
“这位大哥真不是我杀的,我就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是好心帮他拔剑拔了出来而已”
“你看我这哪有杀人的面向”
“...........”
“都说了,不是我杀的,你们非不信。”
两位黑衣人拜堂互捅心脏名场面就此诞生。
谢鸢“痛心疾首”的站在不远处叹了一口气,嘴边还粘了点面粉,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嗯,这桃花糕还挺正宗,没想到在边关都能吃到,待会儿回去了,她得多买点。
还有几个黑衣人来着。
解决了三个,应该还有四五个,她是不是应该先躲起来,万一被小徒弟发现可不好了。
殊不知,有一个黑衣人暗中目睹了她“杀人”的全过程,悄悄去找帮手去了。
谢鸢吃饱喝足,开始一间间房子去找人,搜到一半,刚出门又被包围了........
“头儿,就是她!这个少女诡异的狠,别看她年纪轻轻,老三,老五,老七全死在她手上了。”
“莫不是个妖女,最近江湖并不太平,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该不会是邪修。”
“不用管,我们一起上,四打一,今天她必死无疑。”
“...........”
谢鸢和这四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困的打了个哈欠,这年头的杀手都这么的愚蠢吗?
都当着她的面讨论起她来了。
还打不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