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休国地处极北之地,常年积雪,拥有几百年的历史。但经历了持续多年的战争,元气大伤,好不容易在今年缓过劲来,想借女君的生辰安稳民心,祈求丰年,所以办得尤其盛大。
离休国正值凛冬,大片大片的雪在半空中卷成块砸在地上,再在地上堆成厚厚的毯子,一踩一个深深的脚印,沙沙作响。冷风贴在每个人的身上取暖,在人们的鼻尖留下红彤彤的印记,以示自己的存在。可寒冬并未融化百姓如火般的热情,街上到处张灯结彩,到了晚上更是灯火通明,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冰雕。夜市上也是人挤人,肩接肩,一扫之前战乱留下的阴翳。好不热闹。
几人并肩走在街上,感受着此处的风土人情。
李格东张西望,这个也想看看,那个也想试试:“你可别说,这离休国果然不同凡响,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元气。”
“是啊,听说那江离女君不过二十有余,但一登基就以雷霆手段解决了内乱,还在短短几年之间就结束战争,和风啸国达成了和平协议,真是年轻有为。”林随提前向玄阳真人了解了这位年轻女君的情况。
“哥哥,买一朵绢花吧,这个绢花是我娘亲手做的,正适合今天的夜市。”一个小姑娘拉住若渊的蓝色衣袍,糯声糯气地说道。
这小姑娘倒是好笑,这五人中看起来面相最不和善的就是若渊,但她竟就抓住了若渊的衣袍,舒霖刚想开口解围,却没想到若渊从兜里掏出几块碎银扔到了小姑娘装绢花的篮子里,挑了一朵蓝色的绢花拿在手里。
“哥哥,太多了。娘要是知道我多收客人钱,会骂我的。”小姑娘垫着脚,想把多的银钱还给若渊。
“不必了。”若渊像是想起了什么,本就紧绷的脸更沉了几分,一把甩开小姑娘的手,大步向前,将众人甩到了身后。
小姑娘不知所措地定在原地,眼睛里慢慢渗出点点晶莹。
“小姑娘,那我们一人拿一朵绢花,你看抵得上银钱吗?”洛铭舟蹲下来,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耐心问道。
“够了够了,谢谢哥哥姐姐。”
“喏,别让小姑娘伤心。”洛铭舟将绢花塞到其余三人手中,语调故意拉长,尽显风流本色。
第二日,这位传奇的女君设宴邀请众人进宫。路上,一株巨大的梅花在中庭盛开。这梅花不知道活了多少个春秋,主干粗壮结实,斜伸出的枝干努力向上伸展着,托着小朵小朵的梅,显得生机盎然。红梅似火,凌寒独放,别有一番意味。江离穿了一袭浅金色宫服,上面缠绕着细细的金线绣制而成的凤纹,还点缀着株株梅花,大气隆重而不失典雅。
林随一直喜欢梅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吾已多年未曾见过玄阳阿叔,劳烦他老人家还挂念着吾这个小辈的生辰,真是惭愧。”
林随上前行了个修仙之人的礼:“所闻不如所见,江离女君治国有方,一定能引领离休国越来越好。”
江离微微挥手,旁边的侍女便立刻会意,纷纷离开,并关上了四处的门窗。室内幽幽燃烧的银炭化成的青烟缓缓旋转着上升,又消失在空气之中。
周围的光线直接暗了几分,江离蹙了蹙眉:“其实,这次是吾向玄阳阿叔写信求助。吾国遇到了一些难题。”江离压低了声音,“虽然吾国和风啸国达成了和平协议,可边境一直摩擦不断,但双方伤亡都不大。但近日来,对方的将士似乎成了不死之士。”
“不死之士,什么意思?”洛铭舟放下手中的酒杯,似乎很在意。
江离揉了揉眉心,不愿回想那可怕之景:“军报上说,他们前一天杀死的敌军和战马,第二天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阵中,那时我还不甚在意,觉得不会有这种离奇的事发生。可直到我微服去军中探查时,才知道他们所言不虚。他们,真的活了!吾知道,修仙之人除了铲妖除魔,从不掺和凡事,可思来想去,只能向阿叔求救。”
林随不禁想起了原世界的吸血鬼和丧尸,不禁打了个寒颤。可这事,在修仙界中也鲜少耳闻。
舒霖开口道:“我曾在藏书楼中的古书中看到过,魔界中有一种密术,施咒之人用至阴的鲜血滋养,可将已死之人“复生”。可这并不是真正的复生,那些人只是行尸走肉,没有自己的思想,是施咒之人用术法控制的傀儡。但长此以往,那些傀儡的胃口会越来越大,少量的鲜血再也满足不了他们。他们会撕咬周围的人,被咬的人也会变成一样的傀儡。”
“天呐,这种密术太可怕了,施咒之人太恶毒了。”林随皱了皱眉。
洛铭舟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林随,没有说话。
江离起身向众人行了一个大礼:“那风啸国真是无耻至极!但吾真的拜托各位了,吾国子民刚受大难,再也禁不起任何波澜了。”
众人给江离回了一个礼,即日便前往边疆大营。
边疆之地,人烟稀少,比城中更加清冷严寒。一眼望去是看不到尽头的冻得硬邦邦的荒漠。常年的战争让这片土地多了许多暗红的斑点与无人认领的破烂盔甲。即便是常年修仙,林随也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边防将军王卫国接待了大家,把这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那些傀儡不仅复生,还变得力大无比,使普通士兵难以抵挡。至今,离休国驻边士兵已伤亡过半,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是夜,王卫国通知林随几人,第二天他们将与风啸国进行新一次的战争。几人都早早回屋休息,为第二天养精蓄锐。
就连平时嬉笑打闹惯了的李格,看着周围紧张严肃的氛围,也不自觉摸出自己的灵器背在身后。
大营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门口噼里啪啦的木柴爆裂的声音和巡逻士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洛铭舟却在此时悄悄溜去了营外的悬崖处。
“逢萧。”洛铭舟漠声开口。
“尊上!属下在!”一个身着黑衣,神情尊敬的男子出现在洛铭舟身后,单膝跪下,低头行着魔界特有的礼。
“离休怎么会出现不死之士?本座不在,你竟废物到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偷用禁术都不知道吗!”洛铭舟转过身,质问道。
“尊上恕罪,是属下失职!”逢萧把头埋得更低了,“属下这就回去彻查,定找到幕后凶手!”
洛铭舟刚想再说什么,却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临近,逢萧也立即隐身离去。
“洛铭舟?你怎么在这?”林随披了个斗篷,惊讶他怎么在此。
“睡不着,出来走走。”洛铭舟笑了笑,“你呢?天寒地冻,怎么出来了。”
“我也是。”
说完,洛铭舟没有搭话。
不知道是因为周围的环境过于安静,空气中渐渐弥漫了一丝尴尬的气氛,还是因为夜晚总是勾人心魄,让人不自觉说出心里话,林随开口打破了愈发冷的氛围:“不怕你笑话,我虽然在太明派修炼了许多个年头,可却是第一次下山锻炼,阅历不足。遇上这传说中的不死之士,心里确实没底,还怕把我的小命就交代在这了。”林随边说边搓了搓手,“我以前修炼,不过是为了在危急关头能保自己一命。你肯定想不到,我在下山的几天前,还差点因为失足落水死了,你说,这是不是可笑?而且,下山后我才发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修炼了那么多年,却连土地婆婆设下的禁制都打不开。我这样贪生怕死的人,实在不适合修炼……”
林随找了块大石头靠着坐下,自嘲地笑了笑。她没说的是,这害怕中,也包含着自己初来这个世界的没底慌乱。
洛铭舟转过头看着少女圆润的侧脸,道:“怎么会,面对这多年未见的禁术现世,就算是我这么厉害的人也不能够保证一定能制服他们。所以啊,别担心。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个高的顶着呢。”
说着,轻轻拍了拍林随的头。
林随本就个子不高,暗暗翻了一个白眼:“算了,我先回去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说着暗自使力拍了拍洛铭舟的肩,企图抬高自己几分,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远处的云彩由深变浅,天空褪去了一点墨色,夹杂着丝丝灰白。离休国的战士们早已整装待发,严肃等待着这场可能有去无回的战争。
林随等人为了不打草惊蛇,乔装成普通士兵混在其中。
“咚、咚、咚!”鼓手涨红了脸,使劲敲打着牛皮制成的大鼓,以作出征的指令。士兵们一边奔跑一边吼叫着为自己打气,英勇地冲出了关卡。
情况远比林随想象中糟糕,那些傀儡的手上,脖子上,甚至脸上都充斥着黑色的条纹,眼神也空洞极了,没有半分人气,只机械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看起来十分吓人。
林随尝试用净芒剑砍伤他们,却不能伤他们分毫。
净芒可不是普通的冷兵器。
林随用双手握住净芒,不敢放松分毫。
正当林随在脑子过滤着能解决此时困境的方法时,听见了在她不远处的舒霖的一声惊呼。
林随转头一看,竟是一个傀儡发了狂,扔了自己的武器,逮住人就咬。舒霖旁边的一个士兵慌不择路,推了她一把。以挡住发疯傀儡的袭击。
“师姐!”林随忙冲了过去,挡在了舒霖面前,替她扛下了傀儡的獠牙。
舒霖看见林随的手臂一片通红,顾不得隐藏身份,挥掌震开了咬着林随不放的傀儡:“阿随!你怎么样!”
林随一边施咒止住血,暂时不让傀儡獠牙中的毒素在自己的体内扩散,一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不知过了多久,鼓手击鼓,这次战争林随他们算是熬了过去。
舒霖拉着林随急忙忙地赶回大营,想找其他伙伴商量对策。
“师姐,没事,我暂时压制住了毒素,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事。我们可是修仙之人,身体自当比……”林随话还没说完,便失去了意识。